羊汤的味道并不好, 柳长宁捏着鼻子喝了一大碗, 嘴巴内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腥膻味儿。www.jiuzuowen.com
她双眉紧蹙,抿唇,眼底漫着丝对羊汤的厌恶。
裴元绍看着空荡荡的瓷碗, 唇角弯出一个得逞的弧度, 倘若答应她一件事儿,能让她喝了这等滋补的汤水, 变得“行”,他便也觉得值当。
裴元绍心中欢喜,桃花眼内波光粼粼,烛火下那双墨色的眸子似有星辰闪烁。
他含笑从八仙桌上摆放的瓷碟处捻了一颗葡萄, 手指灵活的拨开葡萄皮。递至她身前, 温声安抚道:“葡萄味酸,可压住羊肉的腥膻味, 吃一颗, 许能好些。”
柳长宁低头, 视线落在他那着的那颗清透的葡萄上, 犹豫了片刻,俯身,就着便宜夫郎的手,将那颗葡萄卷入口中。
虽知此番行为尚显得不妥当,可她方才双手沾上羊汤水,手指上有股子腥膻味,倘若接过葡萄……送入口中, 却依然还是那股子难闻的味道。是以……
裴元绍眯着眼,峰腰倏然崩直,指尖仿佛被烫了一般,极快缩成一团。
指腹处残留着那女子温软的碰触,指尖发烫,烫入了心底。
他不由站直了身子,本就修长的身形,这会儿显得清俊挺拔,身影被烛光拉直,一直蔓延至木门边。没了往日的松懒,眉目间竟有丝淡淡的茫然与期盼。
只可惜,屋内唯一的女子,此时无暇察觉他的异样。
柳长宁将葡萄卷入口中,两排贝齿并用,极快的将葡萄咬碎,许是吃的快了,唇角溢出一丝汁水,她尚且顾不上擦拭。将整整一颗葡萄吃完,唇齿间酸甜弥漫开来,这才将口腔内那股腥膻味儿驱除干净。
她眉目微松,抬头,不远处的男子,被晕黄的烛光镀了一层橘黄的光晕。原本白皙的俊脸染上了一层浅粉色。
他呆滞的立在八仙桌旁,魂儿似乎早已出窍一般。
柳长宁抬手,在他眼前招了招。指着八仙桌上的缺口汤碗,淡声道:“羊汤我方才已是喝的一干二净,记住许诺我的事儿。这汤水太难闻,光景尚守在门外,劳烦夫郎将它端出去交给他,也好全了那哥儿一片好心……”
她说完,起身,绕开八仙桌,走至窗柩边,一把推开木窗,凉风将这一屋子的腥膻味儿吹散。
裴元绍慢半拍的回神儿,指腹处的余温尚带着丝灼灼的烫热,他定定的看着那人的背影,棱唇开合,想要问一声,她方才双唇就着他的手用了颗葡萄,是何等意思。
可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问不出来。
夜风从窗口吹入屋内,吹乱他的发丝,一并将他眼内绮念吹散。
裴元绍眨了眨眼,垂头。瓮声瓮气的回道:“哦。”
――
旌寰守在门外,此刻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恶意满满。
见门口脚步声渐近,立马换了副温和的面孔。
木门打开。
眼角余光只看见一片红色的长衫。
故作温柔的笑僵在脸上,旌寰抿唇,垫脚伸长脖子,视线落在屋舍内。却不料木门被人挡的严严实实。
他原本盘算着见上师傅最后一面,为了不节外生枝,明日天不亮,他便打算不告而别,尽快离开。
待他将金陵城的大权重新握在手中,也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是以能多看一眼师傅便是一眼。
怪只怪裴元绍这贱人找谁做戏不好,偏偏找上他心尖尖上的人。
否则他此番直接将她带走,自是有很多办法……
想及此,旌寰眸中滑过一抹厉色。
裴元绍堵在门口,他本就身形颀长,将旌寰窥视的目光悉数挡下。
他神色并不好,眼中蹿着簇火苗,一把将手中的缺口瓷碗塞入梗直脖子偷窥的小哥儿怀中,不怒反笑道:“景哥儿此番看什么呢?鬼鬼祟祟,倘若不是你我相识,我便要以为是那等偷儿……妻主心善,托村长为你重新寻了落户的人家?你往后若去了别家,可万不能如此行径,指不定丢了脸面,又被赶出去。”
旌寰一噎,他低头看了眼喝的一干二净的汤碗,眸色渐暗,抬眸,意味深长的笑问:“公子教训的是……小人为公子特意烹煮的羊汤味道可好?”
裴元绍眸中滑过一抹诧异,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对面这哥儿今日古怪的紧。
仔细打量,却又看不出端倪。
莫不是被妻主毫不留情面的赶出家门,心中仍旧有旁的念想?
他眼珠一转,压下心中的不悦。脸上瞬间变了副神色,勾唇,笑的春情满面。
见旌寰看过来,压低桑音,矫揉造作指着汤碗,挑剔道:“此汤腥膻味儿太重,方才妻主大人欲宠爱于我…嗯,做那等事儿……就因了你这汤太腥膻,没了兴致。你可知错?”
旌寰原本垂首现在土垒的石阶上,被这语气惊的起了层寒意。
他一个趔趄,险些从台阶下摔倒。
抬眸便看见月色下,红衣墨发男子居高临下的看过来,勾唇,轻蔑的笑。
那双墨眸中带着明晃晃的寒意,眼底警告之色,呼之欲出。
旌寰被那样如万箭穿心一般凛冽的眼神给迫的退后了一步。他稳住身形,倒也不闪躲,双眸阴鸷,迎着他的视线,似笑非笑的勾唇,意有所指:“好喝便好!”
――
柳长宁推开窗户,本是要用窗外的凉风将屋内的腥膻味儿吹散干净。
可她站在窗口却挪不动步子,心中徒然冒出一股火,身上随之越来越烫。
她将木窗拉的更大了些,整个头几乎要伸出窗柩外,可脸上的热意并没有驱除,反而感到愈发躁热难耐。
因了立秋,夜里天气转凉。这几日夜间温度不高,如今身着长衫尚显得单薄。
可她此刻却热的想扯开身上的衣物……
屋外的凉风灌入领口,柳长宁回神儿,她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额头上的热度烫的吓人。
发热?柳长宁摇头,她才刚刚泡过药浴,如今这具身体底子早已今时不同往日,改善了大半,绝无可能毫无因由的生了热病。
倘若不是生病……
柳长宁摩挲了下尖细的下巴。
想到方才喝的那碗羊汤,她眼底滑过一抹冷光。
看来,明显是有人在那碗汤内下了药。
光景?亦或便宜夫郎……
柳长宁回头冷漠的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人,抬步打算走至门口审问,脚尖将将着地,身上又一波躁热袭来。
下在她身上的药,开始发作了……
眼内迷蒙了一瞬,柳长宁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她侧身,靠在窗口,对着月色,运起清心诀。
――
裴元绍打发走门外的哥儿,转身将木门紧紧的合上。落了锁,才放心的转身。
走至屋内,扑面的凉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抬眸,木窗大开,那人靠在窗柩边一动不动。夜风撩开她披散于肩头的乌发,满头的乌发在空中胡乱飞扬。
屋外凉风啪打枯叶,唰唰做响。秋夜本就寒凉,那人在窗口待久了,染上风寒如何是好!
想及此,裴元绍快步走至她的身前,没好气道:“夜里天凉,靠在窗口做甚?好歹你也是一成年女子,如此不仔细自己的身子,倘若生了热病,又是一番折腾。”
柳长宁垂着头,没空搭理耳边喋喋不休的男子。
她默念清心诀,将身上的躁热逐一驱散。
可身上的那股子药效彻底爆发,她此刻甚至连掀开眼皮的余力也无。
不仅需要专心应对心头生出的一波波灼热。还要克制体内的诱香溢出。
这具身体构造,与她前两世并不相同,方才不可说的药发作。她运出清心决,检查身体经脉。
发现经脉处产生了一股令人心尖战栗的诱香。
倘若不是她用清心决疏导,此番经脉内的香味儿便要悉数溢出身体。
柳长宁虽不知道这东西有何作用,但是它是在自己中了不可说的药的情况下产生的气息,便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用尽全力,克制诱香溢出。
却不料,便宜夫郎烦不胜烦的走至她身边,棱唇一张一合,殷红的小嘴叨叨叨不停。
经脉内奇怪的香味儿随着他的靠近,开始疯狂的四溢。
她运起心法,只能硬着头皮与之抵抗。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
眼前的女子一动不动,裴元绍古怪的看了眼她垂落的发旋儿,伸手将木窗给拉上。
低头,便对上她那双猩红的圆眼,她的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裴元绍心底讶异之色更重,他抬起手,顾不得男女大防,探了探那人的额头。
这一碰触,可不得了,指尖滚烫的热度令他心口一跳。
桃花眼内此刻布着担忧,他快步走至她身前,脸上血色全无:“为何额头忽然这么烫?可是染上风寒,发了热病?村内没有大夫,要去镇子上找。不行,这么烫手的热度,定要看郎中,我背着你去,走!”
裴元绍眼中闪过一丝懊丧,方才明明与她说了那么会儿话,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他惊慌失措的蹲下身,作势就要将她背在背上。
红色长衫包裹住的翘臀暴露在空气中,他背着身,没能看见身后的女子盯着他那蜂腰翘臀,眸中的猩红之色徒然增加。
柳长宁忍住垂爆身前男子的冲动,用尽全力,张口赶人:“滚……滚出去!”
裴元绍扭头,墨色的眸子不怕死的与她对视,执拗道:“不!我得背你去看郎中!”
末了似乎想到什么,扯了扯嘴角,佯装无畏道:“放心,我生性浪,荡,定不会因了背你,从此便赖上你……”
他心中虽有些落寞,面上却也不显,梗直着脖子。抬起她的手作势便将搭在自己的肩头。
却不料身前一直未动的女子,忽然用力,反身将他抵在窗口。
裴元绍诧异的扬头,张嘴,劝说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对面的人。身上徒然散发出一股铺天盖地的诱香。
他甚至连抵抗的能力尚且没有,那股清凌凌,却霸道的清香顺势钻入他的四肢百骸。
在那股铺天盖地的香味儿中,他只能喘着粗气,软下身子,直直栽倒在她的身上。
头顶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她说:“乖一点儿,我中了药。”
裴元绍动了动唇,他此刻仿佛一条需要安抚的鱼,浑身干涸,需要润泽。
可是那人只是让他乖一点儿。
鼻端那一波波催人恶念的味道,太过霸道,他恍惚觉得自己不行……
忍不住……
五指成拳,想要借着掌心的疼痛提醒自己冷静。
却无用。
心中空虚难耐……灭顶的诱香刺激,侵入五脏六腑。
往日所有的克制与隐忍,所有的信誓旦旦,在这一刻瞬间坍塌。
裴元绍仰起头,不知所措的看向她:“我……你……”
他有双如墨的双眸,眸中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只是如今这双眸染上了浓浓的情yu。
看向她的时候,甚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懵懂。
柳长宁盯着那双眼睛,猩红的眸子中滑过一抹挣扎。
她很多年没有如此狼狈过,身体与理智不断进行拉锯。
心中升出一股嗜血的冲动,她盯着怀里的人,五指成拳,骨指关节咯吱做响。
裴元绍觉得自己忍受不了,他不受控制的在她的身上摩擦。
想要?可是该怎么要?
他不得其法的看着她,声音沙哑:“妻主大人……我……”
他咬破自己的舌尖,才没有将那句脱口而出的“给我”说出来。
他在她眼底已经很不堪了,他不想在她身体中了药的情况下,迫的她对自己做那等事儿。
他喜欢她,他想要将自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给她。想看见她心甘情愿的要了他,给他灭顶的宠爱。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
他不愿看见明日醒来她厌弃的,后悔的脸。
不愿看到她怜悯心大作,勉强对自己负责。
他的爱,隐忍克制,却也要清清白白。
裴元绍咬破舌尖,跌跌撞撞的从她的怀中爬起身。
他抖着腿,鼻端是她又一波散发出来的诱香。
浓郁的、霸道的香味顺着他的鼻,再一次夺了他的理智。
他绝望的闭上眼,身子软倒在她的身上。墨色的眸子中,渴望如脱缰的野马,不可控制的溢满胸腔,毫不掩饰的暴露在她眼前。
他听见自己艰涩的对她说:“求你,摸摸……”
他的双眼被那人用双手捂住,她带着丝热度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呓语呢喃:“乖,睡一会儿。醒来就好了……”
她的手搭在他的脖侧,手指并拢,按在他的穴位上。
裴元绍昏睡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一抹嗜血的水眸!
柳长宁起身,运起清心决维持心中理智。经脉内的诱香却再没有收敛,悉数释放出来。
地上的男子闭着眼,扯着身上的衣物红着脸哼哼。
柳长宁没有力气管他,她从屋内走出来,用尽全力将木门关上。
跌坐于门口。
柴房门被打开,那叫光景的哥儿露出半截身子,他脸上布满红潮。
此刻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扯的七零八落。
眸中盛着难以掩盖的yu望,难耐的看着她。
“你下的药!”柳长宁眼皮未掀,垂着头,神色莫测。
她的声音极缓,一字一顿,说话的语气无波无澜,却无端让人感到三九寒天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