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起嘴角,一字一句地顿道:
“最好,叫她身败名裂。”
林钰瞳色黯淡。
“如何身败名裂?”
听他这样问,苏瑶仔细想了想。
突然来了一个想法。
她看着林钰,笑的莫名。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叫她见不得人。”
林钰顺着她的话问。“什么办法?”
苏瑶起身,走到林钰面前。
“可能需要国师大人亲自去做,想办法接近湛星琴,让她爱上你,而后我当着轩辕墨的面亲自抓奸。”
“到时候国师大人不会有事,就说是她勾引了你。”
她抬眼,用手轻轻拂过林钰的肩膀。
“毕竟...堂堂国师,要什么女人没有,一定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此计如何?”
林钰一双眼睛向下,瞥了一眼身边的苏瑶。
苏瑶在与他对视的瞬间。
总觉得他眼神中,冷淡之余还带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见林钰没有说话。
苏瑶瞬间脸色阴沉下来。
一双红唇张开,威胁道。
“看来国师大人之前说的,会听从本小姐的安排,都是假的。那本小姐恐怕也不能真正信任国师大人。”
林钰听到她的话,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是这样说过的。”
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在重复自己之前的话。
他随即颔首。
“我答应你。”
听到国师应下自己的主意,苏瑶重新扯起笑容。
“那就好,那苏瑶就期待林大人的好消息。”
王爷府的人一下子空了。
这对湛星琴却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她平时也不出竹院,不与人有什么来往。
如今后院空了,她反而在后院的花园里辟了一个地方。
重新栽上从自己府邸里移来的花。
果然还是没事养养花,才不至于太无聊。
湛星琴将自己好不容易运来的栽着花的小土堆捧在手里。
小心翼翼地移到新的土坑里。
而后用手细细将土压实。
再浇上适当的水。
她用手轻轻碰了碰幼小的花瓣。
花瓣在她的手下,微微点头。
湛星琴抬起手时,那朵花正恬静地待在新的土地上。
仿佛从来就住在这里一样。
湛星琴莫名联想到自己。
这么些年来,她辗转了许多地方。
或者是命运的大手推着,又或者是自己抉择的。
最终她都要安然地在新的地方生长。
湛星琴蹲在地上,看着刚刚栽上的花默默发呆了一会儿。
突然感觉后面有注视的目光。
她转过头。
在不远处的走廊里。
果真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那天见到的国师。
此时他依旧是一身白衣,戴着那个银质的面具。
冷冷地在一旁看着她。
湛星琴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
走到国师的面前,作了个揖。
“湛星琴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迟迟未有答复,整个人如同一个雕塑立在那里。
湛星琴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而后谨慎地试探道:
“国师大人,您在这里可有什么事情。”
林钰与她的眼睛对视了片刻。
目光带着些许审视。
湛星琴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极不自然。
她本就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如今又碰到只露一双眼睛和下巴的国师。
这感觉,好像是单单两双眼睛之间的交流。
所以有种很容易被他看破心思的错觉。
湛星琴的眼睛朝旁边转了一下。
稍稍躲开国师的审视。
林钰面容微动,极为漂亮的薄唇轻启。
“你栽的什么花?”
他的声音很清冷,又淡淡的,如同高山上的冰泉流动。
湛星琴微微低下头,认真回答道。
“是一些我之前从各处收集的花种,在这里给它们一个新家。”
林钰向前走了几步,擦过湛星琴的肩。
他未曾停留,直径走到湛星琴刚刚待着的地方。
湛星琴疑惑地转过身,看着国师一直向前走。
最终在她刚刚栽上的花前停下脚步。
他要做什么?
湛星琴抬脚,跟上他的脚步。
还没走过来,就发现国师蹲下身子。
伸出白净如葱白的手指。
将湛星琴还没来得及栽上的一个小土团拈起。
然后将小土团轻轻地放置在刚刚栽的花旁边。
用手细心的压实旁边的土。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比起经常照顾花朵的湛星琴,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抬眼,朝周围看去。
水壶在湛星琴的脚边。
离自己有两步之遥。
林钰蹲着没有起来的意思。
反而朝湛星琴摊出手心,简单道。
“水壶。”
湛星琴理解了他的意思。
弯腰将脚边的水壶拾起,递到他的手里。
林钰接过水壶,将水缓缓地浇到花上。
水滴从花瓣划过,滴在底下的土地上,浸了下去。
转眼间消失不见。
花瓣被水滴划过,颜色更鲜艳了一分。
林钰又伸手拈起一个新的土团。
重复先前的动作,只是比最开始更熟练更快速一些。
没过多长时间,小小的一片土地上。
已经栽满了花朵。
本来湛星琴预想的完成时间会更长一点。
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
全程林钰没再说一句话。
湛星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是已经默契地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水壶。
及时地送到他的手里。
虽然气氛沉默又怪异。
但到后面,湛星琴已经渐渐适应,甚至还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这种默契,是自然而然生出,原本就有的。
林钰起身,将刚刚自己栽上的花全部望了一遍。
在看到某一处时,他的目光停顿了一下。
杂草?
林钰弯腰,手向花旁边的一朵蒲公英伸去。
湛星琴见他是想要摘去这一朵蒲公英。
赶紧上前,用手掌在他碰到前护住那朵小小的,绒绒的蒲公英。
林钰的手缩了一下。
他直起身子。
在湛星琴的视野里,他戴着面具俯视自己的时候。
带着难以言喻的居高临下感。
湛星琴抿了抿唇,犹豫后开口。
“这个蒲公英,也很好看啊,不至于要把它摘了去。”
林钰望着那朵被她护着的蒲公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就不摘。”
得到林钰回答的湛星琴舒了一口气。
将手移开。
对着蒲公英鼓起脸颊,轻轻一吹。
上面的绒绒晃晃悠悠地飘向空中。
很快消失不见。
湛星琴起身,对着已经散开的蒲公英自言自语道:
“四处为家,也好生长,生命力顽强,真不错。”
林钰目视前方。
眼睛里有深藏的笑意。
在湛星琴想转头答谢他的时候。
林钰已经抬脚离去。
只给湛星琴留下一个削瘦清冷的背影。
都没有给她说谢谢的机会。
湛星琴回头看了眼已经收拾好的花园。
露出不解的神情。
几天后,湛星琴再次路过花园。
发现国师大人居然在默默培土。
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给每朵花浇水。
浇完水后,也用指腹轻轻抚过花瓣。
在干燥的春季,这样浇水的频率对花朵的生长刚刚好。
湛星琴这几日经常回自己府邸,陪伴霜花婶。
回来的时候还忧心刚刚栽的花会不会焉。
湛星琴走上前。
林钰察觉到有人接近,不紧不慢地转身。
望着朝他走来的湛星琴。
“国师大人,之前还未答谢你,如今竟然又欠下人情。”
湛星琴眨了眨眼睛,仰头看他。
“无碍,我本来也就对这些感兴趣。以后不用叫我国师大人,称林钰即可。”
林钰抖了抖自己手上的泥土,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湛星琴闻言,连忙朝他作揖。
“星琴不敢逾越。”
她不是不知道国师的名字,只不过国师本就地位尊贵。
如今又掌握着除皇帝外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一个在王爷府毫无身份的女子。
怎么能直接喊他的大名?
林钰瞥了她一眼,言语中情绪不明。
“称呼什么,可随心而定。”
湛星琴听着他的话,琢磨了一会儿。
最终试探道:
“那...林大人?”
林钰轻轻落下一个字。
“可。”
湛星琴听到他确切的回复。
微微仰起脸。
“林大人,星琴要怎么报答你才是?”
林钰看着她。
“将这些花都送给我,如何?”
湛星琴愣住,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
林钰见湛星琴没什么反应。
“不行吗?”
湛星琴摇摇头。
“当然是可以的,这些花本就是到处收集而来,没有特定的主人。”
“绝大部分又是林大人所栽。理应送给大人。”
林钰嘴角轻微扬起,却不易被人察觉。
“既然是你收集而来,你就是它们原来的主人。”
“我平时公务繁忙,可否请星琴姑娘代为照顾,我也会付相应的报酬。”
湛星琴闻言点了点头。
“嗯,好。”
林钰见她答应,最后看了眼花园里的花朵。
又抬脚离开。
他背着手,白净如玉的手心上还沾着些泥土。
湛星琴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也转身离去。
还没有走到竹院前。
湛星琴就被小羽拦住。
“湛姑娘,王爷找你有要事。”
“王爷找我?”湛星琴停住脚。
轩辕墨这些天有事忙碌非常,没有顾到她的时间。
所以她才有更多时间离开王府,回她跟霜花婶的宅子。
现在轩辕墨找她,会是什么事情?
湛星琴带着疑问,跟着小羽一起走到轩辕墨所在的书房。
进去的时候,轩辕墨正坐在书案前。
阖起自己手上的纸折子。
指着对面的坐垫。
“小琴,坐这里。”
他的表情是没见过的严肃。
湛星琴坐到垫上,与他面对面。
轩辕墨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道:
“刚刚你与国师待在一起?”
湛星琴料想自己的行动一般在轩辕墨的掌握之中。
身边保护自己的侍卫,也同样有着监视自己一举一动。
随时上报给轩辕墨的职能。
她根本不可能对轩辕墨说谎。
湛星琴颔首,完全坦诚。
“是的,刚才与国师大人聊了几句。”
轩辕墨眉头稍紧。
“小琴,你应当离国师远一些,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这一年来,本王试图查明关于林钰的信息。”
“他的确是在八年前就成为了震天公的关门弟子,但他在拜师震天公前出身不明,在之前的所有经历都是空白的。”
“就连震天公的嫡传大弟子,对林钰都一无所知。”
湛星琴闻言,眨了眨眼。
“墨哥哥,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他是因为战乱而跟家人走散的孤儿,所以才查不到任何信息。”
轩辕墨沉思了一会儿。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多警惕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湛星琴明白他是关心自己的安全。
她向前凑了几分,真诚地看着轩辕墨。
“墨哥哥,我觉得国师大人不是坏人。再说,他害我能有什么好处?”
轩辕墨看着她,最终无奈道:
“好,不过还是小心为上,不可轻易与人交心。”
湛星琴点点头。
“这是肯定的,我又不是什么小孩了。”
如果那么轻易好骗,她就真的白活了两世。
从轩辕墨那里回到竹院。
湛星琴的心又放下许多。
第二天,王府收到皇帝的旨意。
当着府内所有人宣读,自然也包括湛星琴。
湛星琴跪在地上,等待着圣旨的内容。
苏瑶与轩辕墨,还有国师大人,都跪在最前面。
“皇帝有令,六皇子轩辕墨作为未来太子,应与苏瑶姑娘培养感情,以准备不久后的大婚。”
公公将圣旨折起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
“这些是给所有人听的圣旨,还有一条密旨,只能给六王爷和苏瑶两个人听,请其他人回避。”
湛星琴起身,跟其余人一起退了下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直到看不到轩辕墨等人才停了下来。
她身后还跟着林钰。
这个时候,湛星琴才开口道:“林大人。”
此时正是清晨。
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还没那么刺眼。
为了听圣旨,她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现在总觉得肚子空虚,少了些什么。
林钰上前,好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问了句。
“吃过早饭了吗?”
他的音色清凉,听起来格外熨帖。
湛星琴摇摇头。
“还没来得及。”
林钰闻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袋。
在湛星琴的注视下快速打开。
用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金黄的酥饼。
塞进她的口中。
湛星琴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打的措手不防。
嘴里被莫名塞了一块食物。
却没有下意识地嚼。
直到她被林钰看了一会儿。
湛星琴才意识到,这是叫她吃下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