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你也算是正道吗？
“萧太子他……”卢侯爷一愣，支吾道，“自然是有数的。”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你也就应该知道。”云千歌笑了笑，眼底不带一丝温度，“萧太子先前对我们进行了怎样的欺骗。还有，他是怎么处心积虑，想要杀死穆秋的。”
这件事，卢侯爷也没得狡辩。
他支吾一声，勉强道：“除魔卫道，乃是正道中人都应该做的事情……”
“正道？你也算是正道吗？”
杨颖嗤笑一声，定定地看着卢侯爷，“萧太子不守信义，关键关头砌词狡辩。这样的行径，连最卑鄙的魔族也都不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自称正道？”
“这……”
卢侯爷满头大汗。
面对杨颖凌厉的言辞，他已经无话可说。
“我不会留在这里。”杨颖幽凉地看了卢侯爷一眼，沉声道，“即使梁萧要面对穆秋再怎么惨烈的报复，也都与我无关。哥哥，我们走。”
“好。”
云千帆颔首答应。
两人一同转身，往外走去。
卢侯爷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在心底叫苦连天。
萧太子啊萧太子。你行事乖僻，作风恶毒，这件事是大家一早就知道的。
只是大家从不知道，你居然还能惹出这么大的篓子……
这下，洪国可惨了！
……
穆秋抱着陆卿的尸首，一路跑了很远。
他心底一片混乱，时而闪过云千歌的发簪，时而闪过陆卿死时的惨烈场景。
云千歌对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一点，穆秋也不清楚。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穆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座山上。
而天色，此时也快要亮了。
这座山人迹罕至，风景倒是清秀。微风吹拂之下，雾气轻轻飘散。映照着霞光，风景旖旎秀丽……却也和他身上的鲜血污渍，显得格格不入。
这样的地方，对陆卿来说倒是正好。
穆秋低头，将陆卿放在地上。
此时陆卿的身子，已经彻底冷了。穆秋看着她，觉得再也看不见陆卿存活过的痕迹。
她就这样死了。
死的让穆秋都觉得意外。
虽然他对她也曾经颇为不耐，但他们之间的情分，到底还是存在的。
更何况，陆卿还是为了救他而死……
穆秋苦笑一声。
他低头攥住陆卿的手，声音微微嘶哑：“傻姑娘。为了救我，值得吗？”
陆卿并未回答。
事实上，她也永远都不会回答了。
摩奇巨大的脑袋从镇魔塔中钻出，眼睛如铜铃一般，泛着黄澄澄的光。
他低头看了陆卿的尸首一眼，嘴里啧了一声：“这妮子居然这般脆弱，轻轻松松就死了。真是可惜。”
“……”
穆秋没有说话。
“想不到，她居然对主人你如此真心。”
摩奇又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在我们魔族，这样的事情就绝不会发生。不是有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逃嘛。我们魔族的夫妻，但凡一方被所谓的名门正派围攻。只要他没有获胜的希望，另一方便绝对会离开……”
摩奇说得津津有味。
它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或者说，它和陆卿之间压根就没什么情分可言。
毕竟陆卿先前拿自己和穆秋之间的关系，威胁过摩奇无数次。在这样的情况下，摩奇又怎么会对陆卿有什么好脸色。
摩奇只是将陆卿的死，当成了一场好戏。
仅此而已。
甚至于，陆卿死了，对于摩奇而言，会少了很多麻烦。
正当摩奇说得开怀之时，穆秋忽然开口：“摩奇。”
声音无比冰冷。
摩奇也察觉到了穆秋的恼怒。
它嘿嘿一笑，略有些讪讪的，不再说话了。
穆秋回头往旁边看了看。
这里，倒是适合做长眠的处所。
他脱下脏污沾染鲜血的墨色斗篷，将陆卿放在斗篷上。随即来到旁边，伸手去挖土。
山上的土无比坚硬。若是用灵力，挖开得大概不会太慢。
只是穆秋坚持不用灵力，挖土的速度未免就慢了不少。
土里遍布碎石，时不时地划破穆秋的手。没过多久，穆秋的手指便全是鲜血了。
摩奇看着穆秋的手，都不由一阵牙酸。穆秋却宛若不觉，仍然低头挖着。
摩奇忍不住道：“主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用灵力，徒手去挖土，这不就是自己找罪受？
摩奇不理解穆秋的行为，只觉得人类有些时候，实在是可笑。
穆秋缄默不语。
看见那些鲜血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起另外一双到处都是血口子的手臂。
那是……云千歌的手。
穆秋闭了闭眼，在心底嘲笑自己。
即使是安葬陆卿的时候，他仍然忍不住想起那个女人。
云千歌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她一路上跟着梁萧一起来到洪国，按理说，和梁萧应该是亲善的。
但在梁萧结了锁魔阵对付他的关键时刻，她却又冲出来拦住了梁萧……
她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穆秋一时间思绪凌乱。
忽然，他的手指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穆秋吃痛皱眉，回过神来，看向被他挖出的坑。
只见地上已经多了一个六七尺长，两尺宽的凹坑。这坑足有三尺深，正好可以让陆卿容身。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墓穴挖好了。至于刚才的疼痛，那是由于被一块格外尖锐的碎石刺到了一下，仅此而已。
穆秋垂眸，掩下眼底的落寞。
他弯下腰将陆卿的身子抱起来，用披风好好包裹住她的尸身，随即将她放在墓穴里，一时间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
年少之时，他便和陆卿认识了。
当时人人都觉得他是庶孽，是低贱之人生出的孽种。
陆卿，是唯一不会嫌弃他出身的人……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穆秋轻叹一声，将两边的土轻轻盖在陆卿身上。
陆卿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
一捧捧的土盖下来，很快掩没了她大半个尸首，只剩下一张脸和半个上身在外头。
穆秋停下动作，定定地看了陆卿半晌。片刻后，他又忽然伸手，将旁边的土堆推到了陆卿脸上。
至此，陆卿终于被埋得彻底看不见了。
穆秋回头往旁边看了看，砍下一棵树来。
他将那棵树劈成两半，低头砍出一块木板，随即又以掌风，将那块木板切削出墓碑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穆秋将那块木板立在陆卿的坟墓前头。
他怔然盯着那块木板许久，唇角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得不说，穆秋的举动的确有些奇怪。
摩奇看得一阵好奇，本不想多嘴，最终却还是忍不住问：“主人，你不给陆卿的墓碑上刻字吗？”
“刻字……”穆秋顿了顿，轻轻叹息，“那就不必了。”
摩奇哦了一声：“为何？”
穆秋没有回答。
他又看了陆卿的墓碑半晌，蓦然提气。
一道剑光在空中掠过，穆秋御剑飞过山峰，未曾再回头。
话虽如此，他却已经在心底，记下了这座山的位置。
不给陆卿的墓碑刻字，一是为了让她的坟墓免受无聊人的打扰。
二来，这也是穆秋给自己的一个警示。
先前他一直对云千歌等人盲听盲信，才会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后果。
若是他自己死在了洪国皇宫，也就罢了。
可是，死去的偏偏是他身边的人。
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了旁人。
这一点，是穆秋所绝对无法忍受的。
他在空中飞行了一个上午，等到天光大亮，才从天空中降落。
摩奇从镇魔塔中悄然探出一只眼，冷眼看着穆秋的举动。
穆秋并未注意到摩奇的存在，轻声喃喃：“陆卿死前，最终的愿望是，看着我一统大陆。”
既然如此……
他便遂了陆卿的愿望，那又何妨？
既然这大陆上的人一直与他作对，甚至梁萧还设计出手，错杀了陆卿。
那么，这帮人全都要去给陆卿陪葬！
穆秋鲜血淋漓的手指，蓦然抓紧身边的一根树枝。
那树枝在他手下并未断裂，而是寸寸化为飞灰。
这样的威力，即使是摩奇也忍不住多看了穆秋一眼。
这一眼，让摩奇心中战栗，异常地兴奋起来。
穆秋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杀意。
这是此前，摩奇从未在穆秋的目光里看见过的！
摩奇是魔物，最喜爱的莫过于鲜血和杀戮。
从前，他也想要控制穆秋，让穆秋听从他的命令去杀人。
奈何穆秋心性坚韧，即使他在旁边敲了许久的边鼓，想要让穆秋出手杀戮，都是徒劳无功。
但是，这一次……
摩奇咧嘴笑了起来，神色满意。
看来，他终于能够成功了！
……
穆秋在陆卿的墓前守了整整一日，终于起身。
他脸色冷凝，念了一个口诀，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到了这个时候，炎国中，仍然没有停下关于立谁为帝的争论。
不过，随着讨论的渐渐深入。不少人的认知，也渐渐得到了统一。
那就是，不管让谁登基，总归不能让慕容秋——也就是去了昆仑派的穆秋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