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试图拉住叶暖,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叶暖,就被叶暖未握枪的那只手掐住了脖子。
叶暖头也没回,手向后伸,一把就掐住了叶璃的脖子。
又快又狠,不带丝毫犹豫。
手指收紧,叶璃白皙的脖颈处,经脉鼓起。
“呃…”叶璃的脸因呼吸不畅泛起红晕,他抓住叶暖的手臂,挤出一声,“姐——”
叶暖一怔,猛地松了手。
“咳咳,咳…咳咳…”叶璃弯腰,被忽然挤进胸腔的空气给呛的咳了好几声,眼泪都咳了出来,他脖颈处是泛起紫红的掐痕,双手依然紧抓着叶暖的手臂没松手。
叶暖的手臂很细,叶璃一手就能轻易握住,单看手臂完全想象不出,这只手有可以轻易掐断一个人脖子的力量。
叶璃咳了好几声,终于缓过气来,他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姐,别开枪,你看,我没事的,她根本没伤到我,这种人交给警察就行,为她脏了手不值得——”
他的声音因为刚刚被掐的狠了,还透着沙哑。
叶暖皱了下眉,“松手。”
一瞬间,『血腥气』更浓,血海之下,似有一只白骨手从中伸出,抓住了叶璃的脚。
叶璃的身体一颤,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那幻觉已经消失,脚下是水泥地,没有血海,也没有白骨手。
叶璃握着叶暖的手更紧了。
“姐你刚刚也说过吧,不能杀人,人不能轻易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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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低垂下眼。
有意思,这么浓厚的『血腥气』很容易让人本能的心生恐惧,特别是那些一直生活在阳光下,不熟悉杀气,血腥气,也对此没什么抵抗力的普通人,一下子接触到这么浓重的『血腥气』,会产生某种类似于错觉的幻觉,就跟故事里常说的“她笑起来似有繁花盛开”那种感觉差不多。
当然,『血腥气』让人产生的幻觉可不会那么美丽友好,看胡馨虽然膝盖中了枪,现在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脸色苍白,瞳孔收缩,两只手都不敢撑在地面上,低着头,抖得跟筛子一样的身体一个劲儿的向后缩的狼狈模样中就能窥视一二,她到底是看到了多可怕的幻觉,才致使恐惧盖过了疼痛,就连膝盖在水泥地上挪出两道血条都浑然未觉,如果不是膝盖中了枪,向东想,胡馨可能都能原地跳起来。
而叶璃,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眼中有光,一看就是一直生活在阳光下的,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在这么近的距离,感受到这般浓重的『血腥气』,又怎么可能什么幻觉都没看到。
如果什么都没看到,他的脸色不可能这么苍白,眼中不可能有这么深的恐惧,身体不可能控制不住的颤抖,双脚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仿若找不到着力点一般,无处安放。
可这般把胡馨吓得都快忘记自己断了腿想要原地跳起来逃离的可怕幻觉,叶璃却忍住了,他虽然害怕着,恐惧着,却没有逃,只是紧紧的抓着叶暖的手。
紧紧的拉着即将迈出未知的一步的叶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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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杀人——』
『不能——』
『为什么不能?』
叶暖低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枪支。
慢慢的,枪上溢出红色的血,沾满她的手。
她茫然抬头,手中的枪似乎变成了一把长剑,剑的另一端,穿透了一个黑发男人的胸口。
血从男人的伤口涌出。
『血』。
很多很多很多的血。
黑发男人看着她,眉目温和。
他开口,血又争先恐后的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暖暖,不能再继续下去,如果你还想作为【人】活下去——』
『不能跨过这条线,一旦跨过这条线,就再也无法回头。』
『不能杀人。』
是啊。
不能杀人。
绝对,不能杀人。
这是,我——
我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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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暖眼底的红色逐渐褪去,她回头看了叶璃一眼,眼中竟是透出些许迷茫。
她松了手,枪落在地上。
『血腥气』散去,蜷缩在地上的胡馨惊惧未消的抬头,没再看到诡异的尸山血海,而是一眼就看到了掉在她眼前的枪,她咬着唇,那股子令人害怕的压迫感跟幻觉都消失了,疼痛跟嫉恨涌上心尖。
她猛地伸手捡起枪。
她举起枪,对准叶暖,眼中含泪,满脸的愤恨。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一向警觉的叶暖此刻却似是毫无所觉,依然满眼迷茫的看着叶璃。
叶璃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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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像是放慢了。
胡馨扣下扳机,子弹射出。
叶璃拉开叶暖,挡在她身前,子弹穿过了叶璃的腹部。
叶璃的身体后仰,倒在了地上,大片的血迹如梅花般晕染开来。
即将散去的红色,再一次布满了叶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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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剑刃穿透的黑发男人看着她,唇角缓缓上扬,勾出一抹浅笑,黑色的头发褪为银白的雪色,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含着柔和的笑意,他伸手,冰凉的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声音温和的唤她,“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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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奔腾,皑皑白骨堆聚成山。
一时间,就连向东都觉得自己被满目的血色给迷了眼。
下一秒,空了的玻璃瓶掉在地上,滚至向东脚边。
金色的虫王在叶璃的伤口处快速挪动,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止住。
胡馨的两只手都被匕首穿透而过,钉在地上。
胡历挡在胡馨身前,他跪在地上,对叶暖低下头,似是祈求。
叶暖拿着枪,枪口对着胡历的脑袋,然后面无表情的,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响。
子弹打在了胡历膝盖边的水泥地上。
一个男人在叶暖开枪的瞬间,拉住叶暖拿枪的手,将叶暖拉过护在怀里。
因此,子弹没能打穿胡历的脑袋,而是打在了胡历膝盖边的水泥地上。
男人咬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环着叶暖的手抱得很紧,“怎么搞的这么狼狈,平时不是很能折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