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再开口时,旁边传来师爷带着怒意的声音。
“把他的嘴给堵上!”
师爷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他真想把这些人立刻给发配边境去,县太爷都在这了,还上赶上来找事闹腾。
刚收回视线,就看到崔县令眼神淡淡地看着他,那眼神虽淡却让他脊背发寒。
须臾后,崔县令并没有理会顾老头的叫嚣,而是把里长叫到面前:“朝廷下过不止五次的政令,明令禁止各家族私设刑罚,为何不听?”
崔县令的话顿时让里长冷汗直流,硬着头皮解释:
“族里人多,如果废除刑罚,只怕管不住人,家法传了几十代,废除了到祖宗那也交代不了,不违背又违反了朝廷刑罚,大人明鉴啊,草民也是有难处。”
崔县令神色微凛,沉吟不语。
里长冷汗滴到了眼睛里,全身神经都绷成弓弦,艰难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大,大人,您有所不知,这萧祁一家克风水,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不能因为他们几人,导致大家没活路啊。”
“哦?”
崔县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杀死他们几人,就能给全村人活路?”
“是,是的。”
苏向暖直接甩给他一个白眼。
“姑娘似是有话说?”
苏向暖白眼翻到一半,差点被这一声吓到抽筋,下意识往男人怀里凑。
男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声开口:“大人,内子被他们放的大火灼伤了嗓子,不能说话。”
“那就写吧,先前我看姑娘的言论颇有一番见地。你对里长所说的怎么看?”
苏向暖懵了,她敲了敲系统:“爸爸,县长大人问我问题。”
“嗯。”
“我,我有点紧张。”
“要是你觉得自己不行,系统可以接管。”
“别!”信你个鬼,想起上次被系统支配的感觉,苏向暖就头皮发麻。
原剧情里,县令是没来过梧桐村的,也有可能来过,但剧情里没记录。
剧情里关于这位县令记录少的可怜,几乎都是轻描淡写而过。
女主引荐信去县里的时候,几乎都是师爷忙前忙后把事办妥了。
后来男主身份暴露,女主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直接跳过了县令头上去了,更没他的戏份。
苏向暖有点摸不准这位县令的秉性,看着倒像是个刚正不阿的。
不过,这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趁着县令在这,一下子把他们都掐死,彻底改变反派的生活环境,完全剔除剧情隐患,说不定黑化值还能再降一降,以后他们在梧桐村日子就能舒服的多。
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颤巍巍地拿起旁边的树枝写:
“请问大人,倘若贵公子骑马游玩,马突然发疯,即将出现生命危险,杀马否?”
“大胆!居然敢诅咒公子!”
崔县令抬手制止师爷的话,看向苏向暖:“不论是我儿还是为救其他人,这马自然要杀。”
穆师爷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大人,她这就是在……”
“休得胡言!”崔县令朝苏向暖示意:“姑娘继续说。”
苏向暖继续写:“马是畜生,自然比不得人命,大人为救人杀马情理之中。若公子骑马在闹市,马匹被路人挑逗受惊,踩踏百姓。
若是此时杀马,公子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怕是会腿骨折断,可若是不杀马,百姓将会死伤无数。”
“无知小儿,休得在这胡说八道,公子怎么会如此没教养!”
穆师爷火冒三丈,胸臆间迅速地翻腾起一股愤怒的闷气。
苏向暖充耳未闻,只目光炯炯地看向崔县令:“大人,马匹没错,贵公子没错,错在路人不该挑逗马,这马杀还是不杀。”
崔县令抿着唇,目光沉沉的看向苏向暖,莫不是苏向暖在试探他是不是大公无私,秉公执法?
片刻后,他平静开口:“我儿骑马入闹市,虽错不在他,但也应当杀马谢罪。”
话落,却见苏向暖写:“大人大公无私的气度小女子特别敬佩。”她继续写:
“若是骑马的人并非公子,而是普通百姓,马被无数人恶意刺激,并非骑马人之错,若杀马,这位百姓必死无疑,又应当如何?”
崔县令沉吟了片刻:“死一人保无数百姓,此马当杀。”
苏向暖笑了笑,写道:
“既然如此,民女没什么好告的,还请大人批准民女一家到一个真正公平的地方生活。”
写完,苏向暖整个指尖都在颤抖,跟县令刚实在太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她胆子就玉米粒那么大,再多都没有。
萧祁握着她的手,她心里瞬间安稳了一点。
没事,有反派武力加持,大不了就一起跑路,怕啥。
县令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死一人救无数人,必要时是可以牺牲私利。
不明白苏向暖为什么不满意。
不过看她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钻到丈夫怀里,还敢硬着头皮跟他理论,挺有意思的。
竟然有些期待苏向暖的高论,朝她示意:“继续说。”
苏向暖哪有什么高论,颤颤巍巍离开萧祁怀里,在地上写:
“大人,人命不能以数目来定论,杀五人,救六人,值不值得?”
“何况,还是在这六人都有错的情况下。”
“谁的命都是父母给的,只有一次,没有伤天害理,谁也没有义务要为别人的错误行为牺牲自己。”
“杀人救命可以,但也要看对错。”
“小女子觉得,法不责众本来就是错的,如果百人犯错,威胁一人性命,那么,杀百人合情合理。”
萧祁定定地看着她尖俏的小脸,明明已经害怕的浑身颤抖,却还在坚持自己的看法:“任何事情,对错最重要。”
“里长和村民们觉得我是外人,来村里冒犯了龙王导致天下大旱,仅凭迷信的臆想,就联手谋害我们一家,他们几十人围攻我丈夫,车轮战欲取他性命。”
“全村人放火烧我家,要烧死我和爷爷,爷爷本身就重病在床,他老人家行善一辈子,没想到却被曾经救治过的人活活烧死。”
“大人,村里的人仗着族法名义行凶,对是不对?”
“打着为村民好的幌子,试图掩盖自己谋杀行为,良知又何在?”
“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村民的事?就因为我相公功夫好,因为我不是村里人,就活该被排挤被谋害吗?天灾人祸,为什么要让我们背锅?”
崔县令面目严肃:“本官明白了。”
苏向暖义愤填膺:“这帮人自私自利,利欲熏心,恶毒的拿我们一家三口的命换村民心安,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