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晟脸上看不出什么,骑着的马儿却比之前快了几分。
杨诚皱了皱眉,把腰里别着的酒葫芦扯下来出来仰头灌了几口。
“这大冷天的喝几口酒就是连脚指头都热乎着呢,四公子,来一口?”
杨诚把酒葫芦递过去。
“多谢。”
姜晟就要接过。
忽的一只胳膊横过来拦住。
杨诚眼睛铜铃一样瞪过去,拦住的是姜晟身后的护卫姜别。
“四公子不宜饮酒。”姜别道。
杨诚看向姜晟:“四公子?”
姜晟目光微闪,道:“今夜行军,我还是不饮了,若是杨将军不弃,明儿白日里我愿与将军共饮。”
杨诚咧着嘴瞧了眼姜别,道:“四公子这是防备着咱们呢。”
“姜晟并无此意。”姜晟忙道。
杨诚无所谓的一挥手:“没关系,咱就是老大粗,四公子看不上咱也应当……”
杨诚的声音不算小,旁边的军甲兵士都听见了。
虽然夜里看不清面容,可这些时日相处,姜晟也能猜到几分军甲兵士的不满。
“杨将军折煞姜晟,明日姜晟必向杨将军请罪。”姜晟只得道。
“别,四公子这就是想砍咱的脑袋。”杨诚摇着头,手里头有一晃没一晃的拎着酒葫芦,“其实就是一口酒的事儿,实在是没必要。”
说到这份儿上已经很清楚,这酒必须喝。
姜晟吐息:“既杨将军如此盛情,晟恭敬不如从命。”
“四公子。”姜别急忙道。
姜晟抬手。
姜别也只能不再言语。
“哎,这就对了,四公子才是主子。”杨诚笑呵呵的把酒葫芦递过去。
姜晟伸手去接。
姜别看着这一幕,悄无声息抓住了身后的刀柄。
姜晟就要抓住酒葫芦,蓦然间一声乍然尖锐刺耳声从远处传来。
姜晟杨诚等一众看去,就在烟花绽放的方向,高高的射出来另一道亮芒,正是王氏族徽。
“草拟吗的,王氏!”杨诚把酒葫芦使劲的往地上一摔,高呼,“快,点起火把,快速行军!”
姜晟有些失望,他以为那边烟花起处是谢贤兄。
不过救了王氏,此行也不算无功,杨将军应该也能更放心同他一起去救谢贤兄。
小山坡不够高,看不到远处的火把,但黑衣死士看到第一只烟花就知道时间紧迫。
夜里的烟花最能吸引人。
即便厮杀一片,烟花还是在一只一只的放。
放的时间越长,就让人越好奇,越好奇就越是有变数。
更还有意想不到的弓箭手,谢玉。
不是说是年轻的文官吗?即便懂六艺,射术超群,可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射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不少死士竟都是被射死。
黑衣黑面巾下的崔鸣发了狠,拦住他的是一个老头子,老头子手段凌厉,可还不是他的对手。
“去助谢管家。”谢玉喊道。
吕二应命。
吕二的身手学自谢伍,一老一少两个对崔鸣一人。
崔鸣略有压力。
就在崔鸣周旋时,代表王氏的烟花飞上了天。
这烟花不是寻常氏族可有的,必须是嫡脉和重要的支脉才可以。
崔鸣知道谢玉的车队有王氏族人,仅有的两架车架寒酸的根本不像什么豪支名脉。
死就死了。
可怎么竟藏有这种求救烟花!
夜里不知道多少人在观望,看到这烟花,没有人会等。
崔鸣急了,黑衣死士们也急了。
更多的镖局的镖师,谢氏护卫倒在地上,王氏护卫也只剩下了六名。
王氏管事连滚带爬的回到王宛如身边,他只是想让那些黑衣人投鼠忌器才放了最珍贵的求救烟火,哪儿想到他们都疯了。
“小姐,咱们逃吧!”王氏管事道。
王宛如摇头:“你没拿出来烟火之前,我们能逃,你拿出来了,我们就不能逃。我是王氏女,绝不容许王氏尊荣因我而损。”
厮杀中篝火被踢飞,落到车架车厢上熊熊燃烧,冬日的寒意早已经消弭,王宛如看着那道立在高处的身影再次执弓射箭。
“嗖,嗖,嗖,嗖!”
连着四箭。
一箭阻止了崔鸣要砍到谢伍胸前的一刀,紧跟着一箭弹开崔鸣的刀,又是一箭直射崔鸣面门,崔鸣躲了开,却没能躲开紧随其后的下一箭。
崔鸣肩膀中箭。
崔鸣看向弓箭射来的方向。
火光中,那个穿着甲衣的年轻官员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可既是一眼就看到了。
散乱的发在他的脑后随风飘扬,璀璨如星的眸子亮的刺眼,面容确是俊逸出尘,杀意也清晰的即便隔着数十步远后脖颈的汗毛都在竖立。
他好像认识他。
他要杀他。
崔鸣脑中寒光乍现,看到了那个谢玉手中长弓上撑着的三支箭。
在崔鸣看到那三支箭的刹那,羽箭离弦,弹指飞射而至。
崔鸣胳膊上的痛意只若未觉,飞身滚地狼狈的躲过那三支必杀之箭,却还未起身,耳边风声陡然,崔鸣濒死之际反应极快,抽出腰间藏着的小刀挡住趁势而来的刀刃。
刀身和刀刃正巧的撞在一起,只差之毫厘就会砍到他的脖子上。
崔鸣卸避,挥刀的人和那个老头子如出一辙,不甘心的再次追上。
崔鸣不会给他机会,脚下用力,鞋子尖上探出一枚细针,在夜色下划过淬蓝暗色。
崔鸣兔起鹘落,吕二连连后退,只见崔鸣刀往下砍,同时脚下飞起踢向吕二腿下。
被踢一脚好过被刀砍。
悉不知那一脚就是必死。
面巾下崔鸣面容狰狞,也在防备着远处的弓箭。
果然羽箭袭来,又是接连的四箭逼得他再次后退,不过这次他没有被射中。
那个年轻大人的箭法超群,可他经历过的生死太多,早已经知悉其中深浅。
接连的连珠箭后,寻常人早没了力气。
崔鸣借势袭向吕二,转瞬间脑中想的是若是真不能得手,他也只有先退为上。
就在这时濒临绝境的寒意猝然笼罩,飞箭如雷鸣,射中崔鸣肩膀,接踵紧随一支射中胳膊,另一支正中前胸。
崔鸣踉跄倒地,强撑着自己躲过一箭,但胸前还是又中一箭。
这是五支箭。
怎么可能!
崔鸣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可他还是紧盯着那个高立在火光中的人。
那个人高举长弓,大喊:“援军将至,随我杀敌!”
崔鸣惨笑。
他不知道援军是不是到了,他只知道自己没能完成主子的命令,也有没机会踢出那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