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
猴面包树慌里慌张跳到池塘冲, 展开营救。
根须将夏青阳从池塘底部解救出来,见哥哥一头卷毛上都是淤泥,还挂着三两根水草, 不知名水生生物噼哩噗噜从卷毛里面往下跳, 做妹妹的是又心疼又想笑。
没想到夏青阳的水性能比自己还差。
夏满月抱着猴面包树,夏青阳也紧紧扒着小包子的枝干, 兄妹俩一左一右, 鼻子以上部位露出水面,观察那边的情况。
不过是两三分钟的功夫, 半空中竟然密密麻麻,好一片乌云。
而且虫子组织性还挺强,异能攻过去,它们在分散开,然后重新聚拢。
再这样下去不行, 只能慢慢将异能耗干净。
水面上, 夏满月有神的大眼睛咕噜噜转, 余光看到一只虫子忽然飞过来, 没有奔着兄妹俩,而是停落在猴面包果上。
事发突然, 小包子的果实还没来得及摘, 累累挂在枝头上,有的熟得太过,果皮爆裂开, 透出蜜黄色的果瓤, 果香阵阵,飘的到处都是。
有了!
夏满月想到好主意,一双大眼睛瞬间注入两团光。
她先是扭掉两颗果实下来, 再抬手拍了拍头顶草芽。
“吐茸毛,就现在,马上,越多越好!”
草芽听话,噗噗噗开始吐。
夏满月让猴面包树将自己举到池塘边,茸毛被风一吹,聚在一起,她把摘下来的两枚果实扔进去。
转眼,茸毛就将猴面包果盖起来,且越堆越高。
“阿启,舒斐,你们快来,进池塘,我有办法。”
虫群从黑云演变成浓雾,一双双猩红复眼太吓人,舒斐早就意识到一直这样不是办法,听到夏满月招呼,听语气就知道她小机灵又来了,扯住江启就跑。
两人先后跳进池塘。
就看到眼前大团“白雾”,被风吹着,连绵到天上去。
大部分被猴面包果甜蜜的气息吸引,钻进茸毛,在进食的食物,鞘翅发出的振动声和缓不少。
江启首先想到的是柳絮,又回想起那次训诫,顿时明白了小姑娘的意图,不等她开口呢,浓缩光团便落到茸毛堆上。
呼一声,茸毛成片成片烧起来,飞到天上那些,因为着火点低,距离又近,也没能幸免。
虫子都在茸毛之中,结果可想而知。
摩擦爆裂声接二连三,猩红液体喷溅,还有那股味道,夏满月忍不了,鼻子往水下面钻,结果一个不妨,呛水了。
她咳咳咳地连连咳嗽,还是江启直接将人提溜起来。
江启个子高,双脚陷入淤泥,头还能露出水面,他是用抱小孩的姿势,一条手臂横穿过夏满月臀下,另一只则托着她单薄的后背。
夏满月自然而然伸出两条细瘦手臂,搂住他。
两人的衣服都透湿透湿的,姿势又暧昧,身体接触时少不了碰撞,两人碰撞的部位都好像起了火,突然对声音格外敏感,听着耳边哗哗水声,并不去看江启,夏满月白嫩脸颊仍渐渐泛起薄红。
江启拿余光观察小姑娘,嘴角扬起愉悦笑容。
身边,兴奋的舒斐正实时播报,“哈哈,那些虫子的腿毛太茂盛了,都挂着茸毛,想摆脱又摆脱不掉,一下全烧死了。上次队长教训的对,茸毛果然是易燃物,以后除非是特殊情况,还是让草芽少喷吧,一个不小心就是重度烧伤……”
他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夏满月转头看江启,江启也盯着她。
气氛就……挺微妙。
夏满月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又开始响起舒斐那句话:你的福气在后头呐。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夏青阳头上顶着淤泥,水鬼似的忽然冒出来,用狗刨泳姿,不客气地将两人扒拉开。
江启:……
夏满月:“哥哥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学会游泳了,我也要学!”
虫子被烧得差不多,茅膏菜在收尾,剩下不多的飞虫,都被它分泌出的露珠给腐蚀掉了。
草芽吐茸毛有点累,扒在夏满月的卷发上休息。
舒斐一举跳上去,拧了拧T恤上的水,指挥茅膏菜:“屋子里面可能还有虫卵,一个都不能放过。”
夏青阳体力到极限,借助猴面包树,慢慢爬上去,仰面躺着,鼻子边忽然传来阵阵烘着热气的甜蜜果香。
对食物永远充满热情的他,立刻弹跳起来,捡来一根树枝,将成堆的虫子尸体扒拉开,露出里面烧得有点黑的猴面包果。
凑近闻一闻,火烧过的猴面包果跟冰冻的又是不同味道,夏青阳眼睛一亮,又跑去摘来几颗果实,招手让江启用异能烤一烤。
一团光芒慢慢烘烤着猴面包果,夏青阳就坐在旁边,抱着膝盖,眼巴巴等着。
猴面包树也好奇地蹲在一边看。
水中,夏满月尝试狗刨泳姿没成功,正要爬上去晒一晒自己,哗啦水声之中,纤腰上忽然缠上一条手臂。
“阿启……”
夏满月扭头害羞地看江启。
大家都在,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太好吧。
没想到,江启只是搂着小姑娘,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夏青阳跟舒斐,凭借高大身影,完全遮挡住小姑娘身影。
他微微俯身,拉着小姑娘一只手,往自己腹部摸过去。
太、太刺激了。
夏满月的心跳很剧烈,心脏极不安分,架势像是要撞破胸腔。
江启眯着眼睛,不放过小姑娘任何细微表情,忽然嘴唇磕在她耳朵上,轻声说:“摸腹肌吗?只要一朵太阳花。”
夏满月:……
手掌眼看都要落下去了,忽然顿住。
江启不想浪费大好时机,用力推着,让她的小手扣在自己腹部,为了更好展现自己,还在水下微微吸气,这样一来,腹肌会展现的更为分明,也更有手感。
夏满月无语地抬起小脸看表情满足的男人,瘪瘪嘴说:“你这算不算强买强卖?”
江启好像很挫败,上挑的眉峰耷拉下来,“你不想摸,那……”
眼看自己的手要看心心念念的腹肌分离,夏满月急了,“摸都摸了,一朵太阳花就一朵太阳花!”
然后,池塘这边响起激烈水声。
烤好猴面包果,吃的正欢实的夏青阳疑惑地转头看过来,满足的夏满月小脸潮红,已经爬出水面。
至于江启,浑身脱力,一副被榨干的模样,手臂支在岸边,头垂着,睫毛颤颤,抖得很厉害,半天都没有要爬上来的意思。
“队长,你怎么还不上来?”舒斐奇怪地问。
江启声音有点哑,“我先冷静冷静,冷静……”
小姑娘的手法岂止是娴熟,简直是要命啊。
江启冷静了十几分钟,才一脸劫后重生地跳出池塘。
他们里里外外又检查一遍,确定虫巢被清理干净,没有遗留,这才放心。
离开的时候,咬着烤过的猴面包果,舒斐表情愤愤的,“那个姓苗的,太恶毒了吧,她明摆着是想害死我们啊!”
夏青阳打理着自己的卷毛,又从上面薅下来一根水草,“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这里是个虫巢的?”
夏满月知道,因为重生啊。
苗薇通过重生,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现在她都想不明白,苗薇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想要害他们呢?
这次干脆明晃晃将恶意摆到明面上了。
或者一开始苗薇就料定,他们活不下来。
可是为什么呢?
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清楚。
明明他们已经在尽量远离主角团了啊……
虫巢酿成的危机,也是早晚问题,等虫子孵化跑出去,再繁殖,数量上来之后,能给他们造成不少麻烦。
不过苗薇的满满恶意,仍是让夏满月不寒而栗。
舒斐将猴面包果当苗薇,嚼动果肉时整个腮帮子都在用力,“这么看,上次我口袋里的香精,就是她让刘天乐放的。”
要不是易青宸看到两人有首尾,他们也想不到苗薇头上。
只是,这一次,姓苗的干脆不再掩饰。
“这样看,现在去希望堡垒不明智,我们再等等吧,打听清楚情况再说。”
从江淮涛在他们执行任务的当口,忽然宣布将管理权交给苗薇,就处处透着古怪。
舒斐“嗯嗯嗯”,连连点头。
夏青阳还在跟自己凌乱的卷毛做斗争。
回到小院,夏满月回自己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她私下找到湖边滤水的江启,伸出手指杵杵他。
江启疑惑地扭头看小姑娘。
夏满月拿出太阳花贴纸,“我答应你的,摸腹肌一朵太阳花。”
当记事本上被贴上第八多太阳花,江启表情还是懵懵的,珍惜地拿手指摸了又摸。
心里不断说:八朵了,就差两朵。
瞬时间,天也蓝了,湖也蓝了,空气都清新怡人了。
夏满月歪着小脑袋,往江启胳膊上靠,“下次可不能再强买强卖了。”
江启也笑了,用手指掐住小姑娘下巴,视线黏在她娇艳的嘴唇上,钟情的那颗唇珠阳光下甜香果肉似的,格外诱人……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幽灵似的舒斐忽然出现,手上还拿着一把剪刀。
鸦小贼落在他头发上,嘎嘎叫,还在抱怨一觉起来看不到夏满月,急坏了。
这只小乌鸦白天补觉,连他们出去都不知道。
“怎么?”江启带着浓浓寒意的眼神扫过去,对他屡次充当灯泡的行为非常不满。
舒斐缩了下肩膀,晃晃剪子说:“夏青阳要剪头发,可我没那个手艺啊,队长你可以吗?”
水过滤到一半,江启又去给大舅子剪头发。
结果……
夏青阳气得眼尾泛红,虽然他散漫无心,平时也不太注意形象,可江启剪发技术以及审美已经完全突破了他的下限。
鸦小贼愣愣看着夏青阳前帘上,翘起一整排呆毛,陷入沉思。
“嘎。”
好英俊的雄性。
夏满月表情尴尬,举着镜子,怕忍不住笑,眼睛根本不敢直视傻哥哥,“那个……哥哥,其实蛮好看的,显得很特别。”
夏青阳盯着傻妹妹头顶的草芽看,那颗芽已经出卖了她,笑得前仰后合,站都站不稳。
夏青阳:……
江启挺内疚的,以前在部队里他不是没给队友推过头发,可面对夏家兄妹俩,每次都翻车。
“咳,晚上想吃什么,现在还有时间,可以现做。”
用美食作为弥补,夏青阳眉间的怒气顷刻间散个干净,幽黑眼睛重新聚光,像两道射线。
“鱼,我看很多人家院子里都有池塘,塘里都养着鱼。”他咂摸咂摸嘴,回味鱼肉味道,“我空间里有酸菜,可以做一道酸菜鱼。”
放下剪刀跟推子,江启认命,要去捞鱼。
茅膏菜待不住,跟着他一起下湖。
江启站在湖边,看茅膏菜玩得高兴,将鱼高高抛起,干脆省了下去的心思,让茅膏菜捞上来。
转眼,湖边被甩上来七八条鱼,还都挺肥的。
湖底的生态环境还好,鱼还有的吃,庭院池塘里那些,就差点意思。
江启还想着,要不要把池塘里的鱼都捞来,扔进湖里养着。
茅膏菜还在湖中扑腾,反正它也闲不住,江启就把捞鱼的任务交代给它。
茅膏菜“沙沙”答应下来,一溜烟便跑没影了,体味到捞鱼的兴趣,天黑下来都没见它的影子。
晚上古镇很安静,小桥流水人家,格外有意境。
院中有一棵石榴树,哪怕经过一整日大太阳的烘晒,树荫下都挺凉快的。
夏满月提议把餐桌椅摆在院子里吃饭。
江启直接丢出一团光团,挂在石榴树上。
看着小灯笼似的光团,舒斐赞叹,“队长,你的异能又精进了。”明明是自体生成的阳光,却能够保持很久很久。
江启将一大盆酸菜鱼端上来,夏青阳立刻抄起筷子,只等一声令下,筷子就会落到他一早看中的一片鲜嫩鱼肉上。
“吃吧。”
夏青阳再次将脸埋进饭碗里,舒斐不是第一次担心他会窒息,异能者要是被米饭粒噎死,说出去多不光彩。
“鱼肉好鲜啊,阿启你厨艺更好了,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鱼。”
筷子夹上一片鱼肉,另外配上酸菜,最大程度激发了鱼肉的鲜美,夏满月吃的小脸泛光,吃的满目都是崇拜。
她的阿启怎么这么好,什么都会。
江启忍不住,捏了捏她仓鼠一样鼓鼓囊囊的小脸蛋,“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舒斐忽然愤愤挥手,驱赶蚊虫,“院子里吃饭意境是挺美的,就是虫子有些多。茅膏菜呢,跑哪里去了?回来抓虫子啊。”
“我让它去捞鱼了。”
舒斐被落在饭碗里的虫子气够呛,边赶边嘟囔,“虫子越来越多,不知道是这边生态环境好,还是虫子也受到末世影响,跟动物一样变异了,下午那堆虫子,我以前就从来没见过……”
越赶越生气,舒斐让夏青阳从空间那两个电蚊拍出来,将开关推开,指示灯是亮的,还有电。
于是他一棵树分了一把,让它们打飞蛾。
庭院里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电光频繁闪烁,可见到处飞舞的虫子有多少。
两棵树挥舞电蚊拍,当游戏,玩得还很开心。
可起到的作用却微乎其微。
舒斐放弃了,先这样吧,明天绝对不在院子里吃饭!
夏满月远远看着两棵树跑跑停停,叶片都兴奋地抖立起来,又将一片鲜美鱼肉塞进嘴里,幸福满足地眯起眼睛。
空气之中充斥着清新的草木香气,雨水泥土的湿润气息、淡淡花香……
夏满月跟舒斐同时吸了吸鼻子,江启舒展的眉峰也动了动。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夏满月捏住小巧的鼻子,四下看看。
好臭,好像是老鼠味。
之前她也不知道老鼠具体是什么味道的,可经历过鼠灾,同时看到成千上万的老鼠之后,对这种味道便有了深刻记忆。
她很确定,就是一股老鼠味,不会错的。
舒斐提着领子牢牢将鼻子堵住,“老鼠味,味道还挺大的。附近不会有老鼠窝吧?”
连一心干饭的夏青阳都被这股浓烈味道吸引,撂下筷子,频繁抽动鼻子。
“虫子本来就多,再来个老鼠窝,环境再优美,也够扫兴的。”
四个人很默契,起身循着味道开始找老鼠。
可是循着循着,江启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劲。
为了不冤枉人,他还特意微微俯身,往夏满月身边凑了凑。
结果,一股浓烈的老鼠味熏得他脸色瞬间泛青。
夏满月发现,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有点慌。
“怎么了?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满月妹妹,你难道没闻出来,味道是从你身上散发出去的吗?”
夏满月慌忙低头嗅闻,本想反驳的,可事实胜于雄辩。
见小姑娘大眼睛里蓄积水汽,无措又可怜兮兮,眼看嘴巴一扁,就要掉金豆子,江启急忙安慰:“可能是风吹来的味道,我们再找找看。”
没等他们把院子里里外外找一遍,头顶忽然传来扑翅声。
草芽还举起一边叶尖尖,姿态兴奋,好像在打招呼。
夏满月抬头,透过树荫看到了一只只蝙蝠。
夜晚有蝙蝠也不奇怪,虽然是有点多,但也没到很夸张的程度。
从空中收回视线,江启想到什么,让夏青阳从空间拿出工具书来看,翻到香肠树,如释重负地叹口气,为了证实,他还特意闻了闻草芽。
“老鼠味不是来自于满月,而是草芽。”
从吐水、到吐茸毛,现在草芽已经从气味着手,模拟大自然里的植物了。
舒斐依旧紧紧捏着鼻子,“散发什么味道不好,为什么要发出一股老鼠味?”
江启将工具书给他看,翻开的页面是香肠树。
夏青阳也好奇地凑过去。
看完,舒斐总算是明白过来,“香肠树的花在傍晚开放,并释放出老鼠的气味用以吸引蝙蝠。”
看蝙蝠在吃飞蛾,夏满月心底了然,“所以草芽吸引蝙蝠,原来是为了让蝙蝠来吃虫子?”
江启轻轻捏了下草芽的叶尖尖,“它倒是聪明。”
舒斐用嘴巴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不过它这样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夏满月哭求,“草芽,收收你的神通,我们要吃饭!”
草芽虽然意犹未尽,可还是很听话,不再往外散发老鼠味。
大家的嗅觉终于得到拯救,加上有蝙蝠在附近飞来飞去吃虫子,这顿晚餐终于如夏满月所愿,能够边欣赏夜景边吃。
晚上睡觉,对于能够拥有独立空间,夏满月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忽然有人敲门,夏满月喊“进”,江启走进来,语气温和,跟她商量:“满月,睡觉别锁门了吧,有危险我们好能第一时间赶到。”
夏满月叹息一声,想拥有私密空间的愿望落空了,江启正想讲道理,腹部忽然多了只小手四处作怪。
“摸摸,我真就摸一下,抚慰下我受伤的小心灵。”
摸的正起劲呢,江启忽然压过来,夏满月模样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江启,忽然发觉,男人的眼神深得吓人。
对视良久,男人好像败下阵来,捏捏夏满月的小脸蛋,微微低下身体,凑到夏满月耳边说:“再摸下去,受伤的就不仅仅是你的小心灵了。”
男人的眼神极具侵略性,连呼吸都是。
夏满月沉默,可爱的大眼睛眨个不停,水光莹莹的让人产生一种破坏欲。
……想看看她在自己身|下泪水涟涟,眸光破碎的模样。
江启起身,离开身|下温暖馨香的热源,怕自己把控不住。
刚走到门口,想嘱咐小姑娘晚上睡觉别睡太死,就听一道软软声音传过来:“你是想绊我?”
江启:……
。
。
。
忽然很想撕烂舒斐那张嘴!
……
实验室内,穿着白大褂的霍赢正在忙碌。
比对试验结果,精确地记录各项数据,眼前笼子里有几只小白鼠,是实验室之前便养着的。
两只眼睛很红,爪子扒在笼子上疯狂撞击。
刚跳上桌子的荧光小菇被吓一跳。
霍赢看看它炸起来的菌环,戴上手套,开始加固笼子。
荧光小菇仰着菌盖,就这样安安静静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厉害。
窗外,雨滴骤然拍打玻璃窗,落雨声回荡在空阔的实验室内。
小蘑菇转着菌盖看看,注意力又转回来,继续盯着男人瞧。
看累了,就玩自己的瓶盖,不捣乱,安安静静,乖巧的让人心疼。
忙碌中,每间隔几分钟,霍赢目光便会落过来,确认小蘑菇在做什么。
瓶盖不小心从桌子上滚下去,荧光小菇发出“菇菇”叫声,追下去,用菌丝推着瓶盖玩。
它所到之处,都会有昏黄灯光落下来。与它身上所散发的荧光交辉互映,尤其是,朦胧灯光皆是展翅的小鸟姿态,一只小小的蘑菇在其中穿行,美好的像童话世界。
霍赢循着声音看过去,视线久久停留,唇角不知不觉扬起。
小鸟形状的灯盏是他搜集来的太阳能庭院灯,用来照明,忽然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一种微妙的,轻盈飞扬的心情正缓缓升起。
看到粉色小脸盆,荧光小菇忽然想玩水。
脸盆里的水有点泛黄,是从外面接回来的雨水,还没来得及过滤。
平时都是霍赢过滤好,小蘑菇才会跳进去大玩特玩。
它期待地抬头看,可能是实验出现问题,霍赢眉头皱的有些紧,隔好几分钟都没再看过来。
荧光小菇没有觉得失望,歪着菌盖稍稍犹豫,撑起菌丝将自己放进脸盆里。
对它一只小蘑菇来说,其实水脏不脏没关系的。
将菌褶撑开,每个平面都均匀地接触水面,小蘑菇时起时浮,菌丝也惬意地伸展开。
抬起菌盖就能看到头顶的小鸟形灯盏,荧光小菇想起了主人身边的那只小乌鸦。
于是,它用菌丝模仿鸟类翅膀,一条条梳理、并拢,通过影子看,还真的挺像是羽翼的。
小蘑菇很开心,分开菌盖拍打水面。
拍着拍着,开始觉得奇怪。
怎么水面变得清了……
“菇?”
是一只纳闷菇吖。
分明记得之前水有点黄黄的,现在却好清澈好清澈?
不过它不是个喜欢追究的菇,是真的没心没肺,水变清莹是好事啊,于是,玩得更加开心了。
玩了很久,荧光小菇终于满足,从脸盆里面爬出来,用菌丝刮了刮菌盖上的水。
看霍赢还在忙碌,且注意力高度集中,小蘑菇就很想像人一样叹气。
他又不记得吃饭。
而且食物储备已经被消耗一空,外面还下着雨。
荧光小菇跳到窗台上看看,雨水不是很大,对小蘑菇来说不算什么。
又从窗台上跳下来,它准备像前几次一样,偷偷摸摸出去搜集食物。
主人不想这个男人死,要救他。而且他对小蘑菇很好,给它玩具,每天帮它过滤清水,给小蘑菇擦洗,还会给它安很漂亮的灯。
荧光小菇不想男人因为没有食物,像蘑菇一样变干瘪。
它悄悄弯着菌柄,每移动一次菌丝都很谨慎。
然而,还是被男人发现了。
“去哪儿?”男人严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荧光小菇心虚地用菌丝挠挠菌盖,“菇”。
“又想独自去搜索物资?”霍赢的语气是确定的。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除了被小孩子追,还有一次也差不多,那次是碰上异能者,险些把它这只小蘑菇一劈两半。
霍赢出去找它,刚好目睹,拼命将小蘑菇救下。
可是荧光小菇永远那么天真,不觉得人类是在伤害它,以为在跟它玩游戏。
对此,霍赢很头疼。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想出去我陪你一起。”
小蘑菇听话的点点菌盖,跳到男人身上,伸出菌丝,缠住他手腕,挠挠男人掌心,仿佛叫他不要生气。
霍赢将小蘑菇捧在掌心,让它钻进自己的衬衣口袋。
经过脸盆时,他忽然定住脚步,疑惑地看着变清莹的水面,上面反射出莹亮灯光,荡起的波纹也是清透的。
可他不记得自己将接回来的雨水过滤过,而且,哪怕是他自制的过滤装置,也达不到这个效果?
“菇。”
小蘑菇见男人不动,探出菌丝在他眼前左右摆摆。
霍赢笑笑,按着它柔软的菌盖说:“这就走。”
他们一起出门了,听到外面在下雨,霍赢顺手拿起一把伞。
走进雨幕,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声音闷闷的。
透过伞面,霍赢抬眼望出去,到处都灰乎乎的,雨幕也是,氛围像二三十年前的老照片,泛着微黄。
霍赢疑惑地将手伸出去,雨滴落在掌心,传来些微的灼痛感。
“是酸雨。”
冰雹暴雨之后又是酸雨。
看来,这个世界是真的不会好了。
霍赢的心情像被雨水打湿,渐渐沉重。
可当感受到胸口处的小蘑菇因为好奇,转着菌盖四处看时,又觉得眼前的环境又没那么糟糕了。
雨总会有停的时候。
……
苗薇从梦中醒来时,浑身大汗淋漓。
她梦到了前世,梦到重生前,他们狼狈地到处搜集物资,一次偶然,在一座城市,第一次与丧尸王打照面。
当时程驰也是追着霍赢,追杀他,不死不休。
当时他们二人发生争端,作为旁观者,苗薇看得清清楚楚。
感受到丧尸王身为异能者的强大气息,不想被对方发现,苗薇忍着恐惧,拼命压制自己。
霍赢绝处逢生,却也伤痕累累。
那时候,四阶异能者,又是还是双异能,对苗薇的震撼不言而喻。
同时也感叹霍赢能够从他手底下活命的的好运气,跟手段。
只是没想到,下次再遇,会当场目睹霍赢跟丧尸王同归于尽,丧生火海。
而她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了四阶晶核。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走……
苗薇猛然转身,看向桌子上摆放的日历,眸色逐渐变深变沉。
这一世她提前“预判”到洪涝等等自然灾害,得以提前动身,前往希望堡垒,如果按照重生前的发展走向,其实今天该是她第一次遇到霍赢跟丧尸王的日子。
苗薇扶着刺痛的额头思考。
昨天误导飞雾前往虫巢,如果他们不死,自己的用心已经展露无遗。
哪怕知道虫卵孵化,不会对他们造成致命打击,苗薇也是打着让他们伤筋动骨的心思。
可谁能想到,等她晚上再去看的时候,每个人都好端端的,她还看到那个新生的植物人,活蹦乱跳在小镇之中到处捕鱼。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苗薇愤愤捏紧拳头,知道这次冲动行事,已经是堂而皇之,将自己摆在飞雾的对立面上。
江启升上四阶,剩下三个,都是三阶异能者,跟他们对上,自己有胜算吗?
答案很明显。
任冷汗从额头滑落,苗薇想要升级的心情格外迫切。
她必须要像上一世那样,顺利获得丧尸王的四阶晶核。
可真要按照正常的时间推移来说,还需要不短一段时间,苗薇觉得自己等不到。
飞雾距离希望堡垒不远,他们可能不用几天,就能加入堡垒,质问她曾经的所作所为。
苗薇可不希望,自己辛苦营造的形象,被人毁灭殆尽。
那要该怎么做,才能提前获得四阶晶核?
苗薇觉得自己对上丧尸王,大概率是有去无回的。
可如果利用霍赢呢,霍赢就算是普通人,可他身上有股狠劲,对丧尸王也足够了解。
哪怕他对丧尸王造不成致命一击,可自己如果是在后的黄雀呢?
打定主意,苗薇的手都在抖。
紧迫感让她坐立不安,计划今天便动身,刚巧有上一世经历,已经知道霍赢的动向,那就抓紧使劲利用上。
急匆匆推门,贺雷刚好迎上前。
最近他们频繁争吵,贺雷总觉得苗薇变了,钻进一条死胡同,且执迷不悟。
“你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
贺雷去抓女友的手,被苗薇厌恶地甩开。
她恶狠狠地对贺雷说:“我要的是一个支持我的男友,而不是随时会干预我的绊脚石。”
“薇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是绊脚石,而不是引你迷途知返的航标灯塔呢?”
苗薇咬牙,“贺雷,你高估自己了,你根本不了解我在做什么。”
“你把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我,我会了解你的。”
自从在幸存者基地,明明知道围捕三阶变异动物的任务存在巨大危险,贺雷却选择隐下不发,内心受到好长一段时间折磨。
而且在明知道飞雾没有回来的情况下,苗薇忽然跟江淮涛过从甚密,甚至接管、解散基地,一路南行。
贺雷内心的罪恶感便越来越重。
他梦到满月生母临终前对他的托福,梦到满月过去对他的好。
而自己又做了什么?
抛弃她,甚至间接害死她。
来到希望堡垒,看着女友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她每天心事重重,跟江淮涛保持亲密距离,在嫉妒、不解的同时,也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深深的怀疑。
贺雷觉得还不晚,他想走近女友的内心,让她变回从前那个坚韧豁达、心胸开阔的少女。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绝不会放弃满月。
做了他十年的妹妹,没有感情是假的,只是自从有了女友,情感的天平自然而然倾斜。
其实他明明可以兼顾,却因为苗薇的一些话,而选择放弃她。
察觉到贺雷在四处打听夏满月的消息,苗薇跟他大吵一架。关于自己所思所想,始终闭口不言。
贺雷才第一次察觉,其实过去的苗薇,也不是真的心胸开阔。
她只是受到了偏爱。
她被大家赞美、认同,活在人群的最中心,可一旦有人的光芒超过她,她真正的心性就会显现。
她也会嫉妒,内心会扭曲,会急于证明自己,试图夺回大家的关注。
而让她失衡的原因,就是夏满月。
满月变了,却是正向发展,不再刻意讨好,卑微乞求别人的关爱。
她乐观、向上,活得像个小太阳。
她的光芒升起的时候,苗薇却被笼在阴影之中。
明白那一刻,贺雷深知自己是有责任的。
但一切还不晚。
贺雷眼神柔化不少,要去拉女友的手:“我们是情侣,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一起商量吗?”
望进男友眼睛,想到他的温柔不是只给自己一个人,想到过去他总是张口说爱,实际行动却很少跟上,一股郁气便翻涌上来。
“不要耽误我时间!”
愤恨甩开他的手,苗薇迅速离去。
今天,她必须要得到那枚四阶晶核,她不想让如今辛苦筹谋的一切付之东流。
暴雪最近在外出任务,苗薇跟贺雷之间有隔阂,总是分头行动。
贺雷带着老钟,而苗薇跟宋奇他们三个。
宋奇三个再度被派了任务,敢怒不敢言。私下里嘀咕苗薇胆子大,才是三阶,就瞄上四阶异能者的晶核,还要拉他们垫背。
要是当初知道苗薇野心勃勃,且不顾他们死活,就不上赶着加入暴雪了,如今算是骑虎难下,如果抗命不从,苗薇可能第一个要了他们的小命。
城市下了场酸雨,雨势很急。
按照上辈子记忆,苗薇在遇到霍赢跟丧尸王的街区附近打转。
来到其中一家超市门口,忽然听到从里面传来说话声:“我们走吧,这里的东西也都被异能小队搜集的差不多,找不到吃的。”
“菇。”
是一只伤心菇吖。
现在找吃的好难,好难。
可人类是一定要吃东西的,不像小蘑菇,每天只要从主人那里获得阳光就好。
最近能够明显感觉到,主人每次都多多的给它阳光,让小蘑菇变得更强壮,力气也更大。
听得出来,是霍赢的声音。
可苗薇疑惑,他在跟谁说话?
脚步声往这边来了,苗薇赶紧撤到角落,掩藏出自己的气息。
霍赢打着伞,从超市走出来。
他明明是一个人的,不过,脸上的表情让苗薇大吃一惊,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记忆中的霍赢明明很阴郁,一身黑衣,一双眼睛沉沉像夜色,透不进去一星半点的光,可现在……
他的嘴角竟然带着浅淡的笑。
霍赢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颗小球,往胸口处递。
“货架上看到的,最小的球,上次你玩的跳跳球太大,都把你压住了,这颗大小刚刚好。”
苗薇正奇怪呢,就看到从霍赢口袋里,探出一根根“丝线”,将小球卷住,“菇”一声之后,探出一个散发荧光的小蘑菇。
小蘑菇举止形态很像人,抱着球欣喜地蹭蹭,抬头冲着霍赢菇菇叫。
知道它是在表达感谢,霍赢拍拍它的菌盖,安抚说:“没关系的,少吃几顿而已,饿不死。”
他越走越远,时不时低头跟口袋里的小蘑菇说话,探讨今天的天气,还让它不要私自出门,酸雨可能会腐蚀它娇弱的身体。
口袋里的小蘑菇被吓得时不时抖上一抖。
目视男人的背影在昏黄的雨幕当中远去,回过神,苗薇捏紧拳头。
那只小蘑菇一定是夏满月的植物人……
为什么又是她?
为什么每次都有她?
霍赢不该是像上一世那样,悲观、厌世,不顾后果?
苗薇在他身上看到了愉悦跟对未来的憧憬。
这样发展下去,他又怎么会像上一世一样,厌弃世界,厌烦自己,而选择跟丧尸王玉石俱焚?
苗薇想到那只蘑菇。
它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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