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盘山公路上,一道略微有些伛偻的人影,正在缓步慢行。
他嘴里叼着旱烟,走走停停间,偶尔会停下来看向镇子那边的天空,然后长长的叹一口气。
这个人正是张父。
刚刚他看到自家儿子和锦宁小姐进了小树林,出于担心,也出于好奇,他就跟了上去。
他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跟上去的呢?
大概是,他还心存幻想,觉得网上爆料的那些都是假的,觉得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女人,觉得锦宁小姐就是儿子的女朋友吧?
不然的话,锦宁小姐为什么会那么恰好地来到他们的镇子上?又那么恰好地去了他所在的医院?
虽然他之前状似无意地问过这个问题,锦宁小姐也回答了,说她有一个朋友的父亲正在同一层楼住院,她去的那天对方正好出院,但他还是心存侥幸,觉得她是骗他的,觉得她就是为了他去的。
他和锦宁小姐又不认识,人家大老远跑来看他,总不至于真的是为了他这个糟老头,肯定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啊。
然而,偷听的内容却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真真切切地认识到,儿子喜欢的真的是男人,还为了那个男人当了人家的小三。
一切,就跟网传的一样。
之前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如今直面真相又是一回事。
他现在很难受,同时也很纠结。
事实的真相让他接受无能,锦宁小姐说的话却让他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思考。
儿子毕竟是儿子,难道他真的要因为儿子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喜好,而和他断绝关系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就这样让他接受,他却是接受无能。
种种思绪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心烦意乱的厉害,此时此刻,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不想面对让自己觉得蛋疼的儿子,也不想面对那个将这一切暴露出来的始作俑者。
尽管,他从二人的对话里也听出来了,锦宁会曝出这一切,只是为了自保。
但,理智上明白和感情上接受根本不是一回事。
然后,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锦宁这些天对他的照料。
他终究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想了想,他还是准备回村子去送那姑娘离开。
可能今日一别,他们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突然,他面色一变。
只听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惊醒了他的同时,也让他看清了自己此时所在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走到了一处弯道上,前面几米开外的地方就是u型弯道,而听刚才的刹车声,似乎弯道那头的车已经行驶到跟前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靠近悬崖的一边,赶紧朝着朝着靠近山壁的一侧躲闪。
却是,为时已晚。
只见,一辆大货车猛地蹿了出来。
它似乎是失控了,冲出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歪着,还来了一招神龙摆尾。
然而,不管它是什么样的姿势,张父都在它的笼罩和冲撞范围里,根本躲闪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拉着张父重重一甩,张父就被甩到了山壁的那一端。
而那冲过来的人,却被货车的车厢狠狠一拍,像段线的风筝一样朝着山崖的那一头飞了出去。
张父在惊慌之中回神,赶忙看向那个救了自己的“英雄”。
这一看之下,他目眦欲裂。
竟然是他的儿子,张宁!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张宁整个人已经飞向了高空的顶点,下一秒,他就垂直坠落了下去。
“不!”
张父脸色一白,刚刚才修复的差不多的心脏,瞬间又开始不行了。
锦宁冷眼看着这一切,暗自唾骂了一声:“又是天道!”
张父这一次的灾难可以说是无妄之灾了,因为天道真正要惩罚的人是张宁。
前不久,她和张宁救了那一车的人,惹怒了天道。
天道拿她没有办法,又不能动自己的男主,就把惩罚降落在了他们在乎的人身上。
不知道是天道看出了她没有在乎的人,还是觉得张家这边的人比较好欺负,就拿张父开了刀。
幸好距离最近的第一次使用预知危险的能力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张宁感知到了张父的危险,不然的话,张父一完玩,她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张父不能死,张宁更不能死。
眼看着张宁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她叹了口气,然后,动了!
只见一道残影闪过,下一秒,那人飞出了悬崖,一把抓住了张宁无力长开的手。
她右手一甩,不长也不短的腰带就缠上了护栏。
她右臂微微用力,就想落回公路上。
然而下一秒,她瞳孔一缩——那辆失控的货车,正笔直冲来!
一旦他和张宁回到路面,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再次被撞飞出去,以及跌落悬崖的结局。
电光石火间,她改变了主意,拉着张宁向下一沉。
大货车的底部,就那么贴着锦宁的脑袋蹭了过去,然后跌落悬崖。
不一会儿,下面就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锦宁看了一眼底下的火光,就默默收回了视线。
在这个不能过度使用异能的世界里,她能力有限,只能救人,救不了车和……车上的人。
张宁已经晕过去了,毕竟他刚刚可是被大货车结结实实地拍了一下,虽然当时已经是大货车的余力了,但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还是足以要命的。
而那边的张父也是生死不知。
无奈之下,她只能自食其力。
她虽然不能用神力和异能,可在洗经伐髓过后,她的力气可以秒杀普通人中的大力士,所以轻易就把张宁提到了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然后松手往上一提,一把将他拦腰抱在了怀里。
张宁并没有陷入深度昏迷,还残留着一些意识,所以当锦宁松手的瞬间,他心里一激灵,直接吓醒了。
他还以为锦宁要丢下他。
虽然明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这么做无可厚非,他也并不怪她,却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跌进了一具温暖柔软的胸膛。
入眼是她清秀的眉眼,只见此时的她沉着冷静,一双杏眼漆黑深邃,竟是比傅修还要深沉难懂。
跌进她怀里的瞬间,轻微的碰撞让他受伤的胸腹猛地疼了一下,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唔……”
头,也软软地垂了下去,枕上了她的肩膀。
一阵冷香扑入鼻端,无力中,张宁却忍不住走神的想到,原来她这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