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月儿逝世的消息,我怔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已经骑上了我最快的马,往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二叔,你去哪?!”
萧烈骑着一匹快马和我的副将朝着我身后追来,我一句话未说,满脑子就想着我的月儿。
月儿,她走了,她走了......
我一路未曾歇息,狂奔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百草谷。
此时,百草谷到处都挂满了白幡,将我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给击的粉碎。
我宁愿,这是谁在骗我,这是跟我开的玩笑。
甚至想过这是家中或者谁为了让我彻底放下月儿故意诓我的。
如果能让月儿活得好好的,我愿意将她放在心底一辈子,我愿意永远都不会对她开这个口,原本,我就是这般打算的。
可如今她走了,我才幡然醒悟,后悔没能早点告诉她。
想到日后还有许多年我都要活在没有月儿的世上,我就会自私的想,应该,应该是要告诉她的。
告诉她我心中对她的情意,那几乎要将我的灵魂和理智都要吞噬殆尽的情意。
我站在院中迟迟不敢进去,看着院中站满了前来吊唁的人。
良久,我才迈步进到竹屋一侧的灵堂中。
一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馨香,过去我常在月儿身上闻到,那是她最喜欢的香料味道。
那一瞬间,我以为月儿还在,可灵堂中间摆放的棺椁,却告诉我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月儿已经走了,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阙梧站在棺椁前,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姑母跪伏在地,早就泣不成声,捂住心口几乎要哭晕过去。
看见我来,姑母对我伸出了手:“二郎,二郎啊......”
我上前扶住姑母,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重新软到在地,我走到打开的棺椁前月儿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我手紧紧的抓着棺椁边缘,几乎要站立不稳。
“月儿......”
我轻声的唤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唤醒。
“月儿,二哥哥来看你了。”
我颤抖着手去抚摸她的脸颊,那总是温热的脸颊,此时变的无比的冰冷。
这一刻,我的心再一次被击碎,痛的几乎麻木。
我不敢再看,有些踉跄的快步走去屋外。
我不信,我的月儿还在,她一定去到了其他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定会,我定会找到她!
此时,我的脑中划过许多念头,最终都汇集成一个,就是我要去找她,我要去陪她。
这一辈子无法和她在一起,下一辈子一定要第一个找到她,然后将心中的情意第一时间说出来。
无论她是否心悦于我,我都要告诉她,我心悦她,爱她。
或许,她能回头看看我。
就在我向外迈步时,我听到了一阵哭声,我脚步顿住,循声看去。
只见月朝坐在院子秋千旁的小凳上,妹妹月夕抱着她的胳膊一直哭个不停,在她的脚边还有一个更小的孩子,那应该就是最小的月安。
看到这三个和月儿样貌相似孩子,我心中燃起的念头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被瞬间浇熄。
月朝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垂下头去。
她没有像两个妹妹那般哭个不停,只是眼中含着泪,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
萧烈站在她身边想上前去,被她出声呵斥:“别过来!”
萧烈立即往后退了一步,向我看来。
我对着萧烈摇了摇头,对着他道:“二郎,带着月安妹妹去玩吧。”
萧烈入了萧家族谱,在他这一辈正好行二。
萧烈看了月朝一眼,将一直抱着月朝腿的月安抱走。
直到夜晚,院中的人都散去,月朝还坐在那没有动,我走过去安抚了她两句,她便抱着我的脖子哭了起来。
听到小姑娘的哭声,我心痛难忍。
这是月儿的孩子啊......
我若是现在就走了,月儿留下来的三个孩子该怎么办,虽然会有萧家和娑罗看护她们,但我依旧是不放心的。
至少,让我护着她们长大,看着她们成人。
此后,我便常驻在西南边城,将月朝带到身边,月儿刚走的那半年,阙梧一直意志消沉,三个孩子都看顾不上。
大哥将月安带回了云州照顾,月夕跟着姑母和宋川将军,而月朝是最懂事的孩子,心疼自己的父亲,一直在百草谷中陪着他。
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将阙梧狠狠的打了一顿。
倘若月儿还在,看到阙梧这般模样,定会伤心。
在娑罗女王也将阙梧打了一顿之后,我看着他跪在月儿的墓前,一个大男儿哭的泣不成声。
这一刻,我和他感同身受。
应该说从月儿走的那一刻,我无时无刻都在和他感同身受。
我对月儿的爱,不比他少半分。
在月夕和阙梧也离开百草谷后,这一场伤心事才暂时缓和下来,而我也重新回到了边关,整日与风沙做伴。
此后许多年,我过的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般。
只有看见月儿留下的三个孩子,我才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阙梧重新回到了娑罗当他的王,月朝时常回到云州长住,月夕还是和姑母在一块,月夕那爱哭娇气的性子,像极了生病时的月儿,有月夕在,姑母失去月儿的心多少能被抚慰些。
而乖巧安静的月安被大哥大嫂带在身边养着,养一段时间就被大爹阿娘带回了京城。
现在萧家就剩他们俩还在京城了,二老上了年纪,同时失去了自己的长女和当作次女养的月儿,心中总是伤感,时常写信给我诉说。
不过月安也是每年去到京城陪他们一段时间就会回到云州,不会在京城久住。
如今,京城对于我们萧家的人来说,是一块伤心地,是虎狼窝,而皇宫中还有一份隐秘的圣旨如同一把利剑时时悬在我们头顶。
月朝每每来云州,大多时候都是往边关跑,住在我的府邸,和萧烈日日在一块玩耍练习武艺。
我见她并不排斥习武,便亲自教导她,小姑娘能吃苦,即便和我手下的将士一起训练也未喊过一声苦,顶多笑着撒一撒娇,即便被在泥里打滚,被木剑木棍打的一身青紫,也没有喊过疼。
她还很不服输,今天打输了,明日是一定要赢回来。
这一点,和青虞阿姐的性子倒是很像。
不过青虞阿姐小时候十分的桀骜且野性难驯,月朝比她多了份温和从容。
小姑娘渐渐长大,面容和月儿越发的像。
看着她穿着红衣在大漠中策马奔腾的模样,我想,若是月儿身体康健,便是她这样吧。
在月朝及笄那日,我将青虞长姐的银枪赠予她,小姑娘开心极了,然后她高兴上头了,第二日就提着抢去剿最近在云州附近村镇流窜的贼寇。
云州靠近边关,虽有我们萧家军在此镇守,但云州边上多山,有着许多的村镇,云州又是富庶之地,附近的村镇也跟着富庶了起来。
但毕竟靠近关外,总是有许多蛮子在此安营扎寨,打家劫舍且还屡禁不止,只能定期去剿匪。
月朝跟着我手下的将领时常去剿匪,但还未亲自带队,我心中担忧她,自是不敢让她独自带队前去,都是让她跟着我的副将一起。
没想到她这次独自带了十来人就跑去剿匪了,等我知道想要亲自带着人马去找她时,就远远的看着萧烈背着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