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陈窈坚决的态度起了作用还是怎么，楚清云倒是端坐了身子，二郎腿也不翘了，正了正脸色，“陈总您放心，等正式程序走完，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交给你的。”

这突然义正言辞的态度和语气让陈窈对自己刚刚默默在心里下的论断产生怀疑了。

配合但又不配合，这下倒显得陈窈有些咄咄逼人不占理了。

陈窈顿了顿，当下也确实没什么其他办法了，于是语气也变得缓和，“好，我等着楚部长的消息。”

客气商业的笑容挂在脸上，直到陈窈走出办公室，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样子这‘公事公办’的楚部长也不是那么好合作，她得想些其他办法了。

虽然两次亲自上门都遭拒绝，但这丝毫没有挫败陈窈，陈窈早就预想过行动不会简单，更何况她真实身份的经历，什么样的苦她没吃过，怎么会被这点小事磨了斗志。

回到办公室陈窈就叫来了林晶晶，“晶晶交给你一个工作……”

林晶晶听完陈窈的话，两眼扑闪扑闪直发光，跃跃欲试。这不就是她最擅长的领域嘛，林晶晶拍着胸脯向陈窈说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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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窈正坐在车上查楚清云的资料，虽然能知道的不多，但一些基本信息还是能查到的。

眼神在划过高中毕业院校那一栏的时候陈窈顿了顿，这个学校看着有些眼熟。思来想去陈窈又检索了一番，然后了然地自顾自点了点头。

江夜在一旁看似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却也将陈窈的动静尽数收入眼中，直到陈窈突然抬头开始打量他。

这样直白不加掩饰地打量还是江夜第一次遭遇，他过去遇到的人虽然都对他或多或少有些探究和好奇，但都碍于身份和气场的差距没表现地那么明显——最起码没有像现在这样让江夜有些坐立难安。

偏偏陈窈还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

在经历了‘我脸上有什么’‘今天的衣服不对吗’等等一系列内心戏后，江夜终于忍不住侧头，“怎么了？”

终于等到江夜开口，陈窈立刻变得笑吟吟，“你是德商国际中学的毕业生？”她查了一下，发现江夜和楚清云竟然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虽然江夜比楚清云小两届，但怎么说也是同校过。再加上楚清云看起来也不是平庸之辈，真说不定江夜会认识或者听说过。

“嗯。”江夜的疑惑更甚，陈窈最近小脑袋瓜里究竟都在想什么？陈窈笑吟吟的表情更让江夜心情复杂，他是觉得很可爱的，但这个场景这么笑起来总有点让他发怵。

“那你听说过楚清云这个人吗？”陈窈的笑容更深，又补充道：“他比你大两届，你高一的时候他应该高三了。”

江夜皱眉作思考状，倒不是在思考听没听说过这个人，一句简单的“没听说过”可以脱口而出，可他却想知道陈窈为什么突然打听这个人。

“他现在在陈氏工作，是陈氏的财务部长。”陈窈看着江夜正在思考的样子，以为有眉目，于是又进一步补充。

江夜点点头，还是一副深思的模样，然后果断开口，“没听说过。”

陈窈脸上原本期待的表情转为失落，一时间整个人耷拉下来，也是，她本来也不应该抱太高期待的。

“他怎么了？”江夜用余光撇了几眼陈窈，慢慢开口。

“……没什么。”陈窈思考再三，生硬地回答。江夜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信她的话，但她也实在说不出其他的了。

江夜挑挑眉，眼睛仍然目视前方注意着路况，开口也是漫不经心，“真的？”

江夜反问了一句，陈窈就有些扛不住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不想对江夜说谎。她可以选择不说，但不想说谎。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向翻一翻公司内部的财务报表，楚部长说走完正规程序会给我，可能是我有些急了。”

江夜听着陈窈淡淡的回答，心里也补充了个大概。

要说公司里的高层兼大股东想要财报，虽然明面上要按规矩来，但又有几个人守规矩呢，尤其是面对陈窈这样的询问者。

这位楚部长的态度的确有待商榷。

说完，陈窈见江夜沉默，又想起什么，连忙开口，“你可千万别告诉爷爷哦。”她要自己来。

江夜点头，“我可以——”既然陈窈不想让陈进宸这个长辈插手进来，那他总可以吧。

“不可以。”江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窈厉声打断。她知道江夜想说什么——其实也又出于这方面的顾虑，她才一直刻意瞒着江夜这些事——要是江夜直接来帮她，那她陈窈简直就是不讲武德了，靠别人的复仇难解她看小说是日日夜夜所受的心头气。

说来奇怪，虽然她并没有和江夜提过她们家里的情况，就算江夜能通过传言和之前和陈子健等人的会面窥见一二，这当中的种种却并不细知，但她仍然觉得江夜是会帮自己的，如果自己需要的话。

这样的下意识不知从何而来，对于江夜的信任和隐约的依赖也不知因何而起，因此直到‘不可以’三个字说出口后，陈窈才被自己默默的自作多情一震。

索性江夜并没有白白辜负她的‘自作多情’，江夜本来想说的和她心中所想确实一致。所以江夜在陈窈的拒绝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时又陷入了沉默。

江夜的情绪却远比陈窈复杂得多，除了因陈窈对他即将开口的提议的了解而震惊外，还掺着遭到拒绝的黯淡。

“哦。”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陈窈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的时候，江夜才吐出一个音节，当作对陈窈刚刚的回应。

晚饭没什么特别的，陈窈说出了自己近来一直在刻意隐瞒的烦心事儿后反而变得坦荡，江夜却还沉浸在被陈窈‘不可以’三个字果断回绝的情绪中。

陈窈终于在回到家后短暂地得到了放松，吃完晚饭轻快地上楼，江夜的心情却莫名比工作时还沉重了不少。

今天同样是看着陈窈的背影上楼，看着陈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江夜愣了许久才终于回神，从失焦的目光中回神，也从沉重的思绪中回了神。

以他了解的陈窈的要强的性格，怎么会轻易地接受他的帮助，‘陈窈拒绝了他’是因为她是陈窈，而不是因为这是他提供的帮助。他竟然在这么简单的逻辑里绕了这么久。

仅仅揪着陈窈拒绝了他这一表象不放而失魂落魄这么久，只当陈窈是不需要他，是在与他划清界限，却忘了去深究这个拒绝内在的原因。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傻了。

想通了这些，江夜收拾碗筷的动作也轻盈了不少。

收拾完后江夜便径直去了书房——他想起一件事。

江夜打开了自己的邮箱，找到那封邀请函和名单，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他想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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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窈洗漱完正坐在床上看新闻，就看到了江夜的消息。

明明就只有一墙之隔，想着两人实际距离可能不到四五米，但江夜却给她传来消息，陈窈不由得一阵发笑。

不过点开消息框看到江夜的消息内容后，陈窈调侃的笑容就定格在了脸上。

江夜：[这周末德商要举办一场优秀校友慈善晚会，名单里有你想要了解的人。]

跟着是一张相当正式的晚会拟邀名单。

陈窈迅速点开一列列扫着，然后果不其然看到了想看到的名字——楚清云。

脸上的笑容经过短暂的定格后被无限扩大，陈窈会给江夜一个大大的比心的亲亲表情。

然后想到此刻的江夜就在隔壁，陈窈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亲亲表情莫名脸上有些燥热，于是又编辑了一段看上去客气官方的话：[谢谢啊，这个晚会应该可以带家属吧，麻烦带我去吧！]

又觉得有些过分客气僵硬，于是又补了个抱拳的表情，陈窈对于这个表情的解读非常简单粗暴——‘兄弟，帮帮我’。

这样看起来总可以了吧！陈窈看着自己一连发出去的三条消息，不由得暗叹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

只是到了江夜那里又是另一种解读了。先是看到陈窈发来的亲亲表情包，江夜的嘴角挂上大大的笑意，然后又看到陈窈编辑的客气的回信，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变淡，但紧接着陈窈又发来一个表情。

江夜仔细盯着最后这个卡通人物抱拳的小表情包，不由得将这个形象和陈窈挂钩，心里一软，嘴角的笑意比最初还要深。

江夜对着手机笑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样傻里傻气的行径，严肃了表情。

欲盖弥彰地咳了咳，客客气气地回了个[嗯。]没带任何表情。

陈窈看了眼江夜的回复，心中的巨石落下一半，不管如何总算是有了个可以下手调查的机会。心里美滋滋，给江夜回了个谢谢的表情。

江夜看着陈窈回复的表情，还是刚刚的卡通人物，这次是在道谢。江夜第一次觉得原来卡通形象是这么可爱的。

手指悬在屏幕上一会儿跃跃欲试，好几次想打出什么字，最后却又放下。

算了吧，这个天已经聊完了。江夜放弃了继续回信的想法，把陈窈发来的这几个表情包统统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