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暖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脑袋:“可那会是谁啊?我又没和那么多的人结过仇怨的。除了苏冬欢她们,就是廖总了。若不是他……”
南赫凡眼神微微眯着,却是突地打断了白暖的话:“绑架我的人虽说是廖总买通的,可他背后未必就没有其他人了。”
见白暖呆呆愣愣的望向他,南赫凡轻眨了一下眼睛:“我让人查过了,廖总在离开风盛之前,曾经多次和南钰清联系过,而之后,也与唐柔见过一面。”
“我怀疑,这背后的一切或许就是唐柔或者南钰清搞得鬼。”
南赫凡与白暖四目相对,静静的道:“很可能,这一切根本就是唐柔母子所做出来的。”毕竟,她们想要逼他让出总裁职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而白暖则是愣愣的望向南赫凡,嘴唇微微翕动,她的脸色发白:“会,会吗?”唐柔和南钰清是可恶了些,可她们真会用这样的法子来报复两人?
甚至,煽动着廖总买通地头帮的人,来对南赫凡下狠手?
南赫凡可是南家的人啊,他可是南钰清的亲叔叔,她们,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了他呢?
“南赫凡,你会不会是猜错了呀?”血脉亲情,那是内心深处的羁绊,她们再如何穷凶极恶,也不该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吧?
南赫凡见白暖煞白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轻敛了眸子,声音低低的,他道:“或许吧,我也希望是我弄错了。”他抬手轻轻遮盖上了白暖的眼睛:“先不想那么多了,睡觉。等明天养足精神了,我们去看看廖总,亲自从他口中求证一下。”
第二天的天气并不好,是个雾蒙蒙的阴天。
白暖一早醒来,看到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白雾,仿佛天地之间都笼罩在了这一层雾中,迷茫的分不清方向。
秀眉不觉轻蹙了一下,她看着从浓雾中隐约蹿出来的车身,抬脚走了过去。
关上车门,偏头,她望向驾驶座上的南赫凡:“要不然我们等改天再过去吧。这么大的雾,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全。”
南赫凡轻笑了一下:“早晨这会儿的雾是大了一些。不过,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晴天的。别多想了,你不是也想早点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的?”
说完,南赫凡拿起一旁的安全带就要给白暖系上。
“我自己来。”白暖连忙伸手接了过去,快速的系好安全带,她抬眼又朝外边望了一眼,才压着了心口的担忧,回头对南赫凡微微一笑:“走吧,小心点。”
“嗯。”南赫凡轻应了一声,便开车,快速穿过了那厚厚的浓雾。
两人到达监狱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廖总带了出来,单独留他坐在一个狭小的屋子中。
白暖和南赫凡并肩走进去的时候,廖总正双手撑着在桌子上,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赫凡沉沉的脚步声响起,廖总才恍然抬起了头。
看清南赫凡的那一瞬,他眸中似乎闪过一道儿狠戾,但随之便是绝望的无奈:“你来了。”他说的声音很轻,很淡,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南赫凡牵着白暖的手坐到他的对面,隔了一张桌子。双眸锐利的望向他,他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看来廖总在里面过得并不怎么样。”
“呵呵,我的人生再好也就只能是这样了。”廖总神情间掠过一层哀伤与悲痛,“那比得上南少您春风得意,美人相伴啊。”他颓然的长叹了一口气,略显浑浊的目光划过白暖的脸,他神色间更是多了几分嘲讽。
“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走什么样的路,自然就会成就什么样的人生。”南赫凡淡淡一笑,抬眼,双眸直直的望向了廖总,道:“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的,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和唐柔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廖总的神情微变一下,但随即便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他道:“南少您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明白。”
南赫凡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渐渐的笼罩上一层阴郁:“我说的什么意思,廖总您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才对。”南赫凡伸手从西装兜中掏出一个纸袋子来,扔到了廖总的面前。
廖总眸子中闪过一道儿迷茫,伸手,他缓缓的拿起了那个纸袋子。
纸袋子中装着的是一叠照片。有女人的,也有孩子的,看着那三三两两相互偎依,或笑或哭或被人欺凌的照片,廖总的神情也越发暗沉起来。直到最后,他“啪”的一声把照片都扔在了桌子上:“南少让我看这个什么意思?”
廖总的神情很难看,眸中也隐隐染了愤怒。他的双手搁置在桌子上,青筋暴凸,使劲的颤抖着。
白暖不觉有些诧异的望向了桌子上已经散落了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她不认识,但看样子,白暖猜测那应该是廖总的老婆孩子。
果然,下一刻,白暖便听到南赫凡暗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没什么意思,就是让廖总你看看而已。”南赫凡的视线从那一叠的照片上缓缓掠过,又停落在了廖总的脸上,道:“我让安伟查过了,你和她是一个多月天离的婚。而在那之前,你曾经和南钰清,还有唐柔私下联系过。”
见廖总的神情微微发紧,南赫凡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不可测起来:“而且,我还知道,肯定是他们和你说了什么,所以你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离开养了你大半辈子的风盛集团。”
无视廖总越发暗沉的脸色,南赫凡用不起不伏的语气,继续道:“你和你老婆离婚,让你的孩子留在你老婆身边。你则回到了a市,去找了地头帮的人。”
“只是,你从来没见过地头帮的人,你怎么可能会和他们联系上呢?”南赫凡猝不及防的再度抛出了一个问题。
廖总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阴郁来形容了,此刻,他正猩红着一双眸子,五官微微扭曲的瞪着南赫凡。
缓缓起身,把仿若重若千斤的身子从椅子上抽离,他双手撑着在桌面上,怒目瞪着南赫凡,一字一顿的道:“南赫凡,我不管你查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你想要知道的问题,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
他的心口剧烈起伏着,说话间似乎都能听到一阵的共鸣音:“我的人生就是因为你才成了这样的。”
“妻离子散,家不成家,我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家业,只不过因为您的一句话,就彻底的没有了。南少,您觉得我还会和你说什么吗?不会的,我是绝对不会再和你说任何事情的。”
廖总使劲的摇了摇脑袋,伸手他怒指着了门口,道:“南少您是a市振臂一呼的大人物,跺跺脚都能让地面抖三抖的,何必屈尊降贵的来这种地方看我这种小人物呢?”
“慢走,不送!”他反客为主,不想再看到南赫凡了。
南赫凡带过来的那些照片太过刺激,刺激的他的心鲜血淋漓的。他选择离婚,选择离开,是为了让他的老婆孩子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有一个更光明的开始,而不是让她们受尽欺负,哭尽眼泪的。
白暖看着眸中蓄了伤悲的廖总,眼睛微微眯着望向了桌上的照片,伸手,她缓缓起身拿起了一张。
照片中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火车站相互偎依的照片,看得出来,当时的天是黑的,三人也似乎有些冷。
白暖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她素白的手指夹着照片,在廖总面前使劲的抖了抖,大声道:“廖总,如果我是您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让我的家人过这样的生活的。”
见廖总眼珠子似乎都快要瞪出来的模样,白暖轻抿了一下唇,缓和了一下语调,道:“你说你奋斗了大半辈子,家业没了。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愿意,你的家人原本是可以很开心的生活着吗?”
“我们是用低价购置了你手里的地皮不假,可这些,错到底在谁?廖总,您难道就没有反省过吗?”若不是当初他先对她不仁,在她喝的酒中下药,南赫凡会抓着把柄,把那张地皮的价格使劲的压了下去吗?
想起那天的事情来,白暖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好起来,拿着照片的手轻轻抖了两下,她颓然的坐下,把照片扔在桌子上,她冷着脸,道:“再说了,这些也根本不可能会让你的家成为那样好吗?”
“南赫凡有一句话说对了,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是你自己有了邪心,所以才一步走错,步步走错了的。你没权力去责怪任何人,也没任何权利去让其他人为你的冲动卖单!”白暖气咻咻的说完,便不再看廖总一眼,转头,把目光望向了一边。
南赫凡正沉默着望向她。
白暖一怔,不觉有些无措的抿了抿唇。她原本是不想说这么多的,可看廖总也像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她才会说了这么多。
只不过,南赫凡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白暖轻眨了一下眼睛,与南赫凡对视了起来。
南赫凡轻笑一下,眸中有点点光华闪现,他微倾了一下身子,低低的在白暖身边道:“说的挺不错的,白暖,继续。”
这是把劝说廖总的重任交付在她手中的意思?
白暖嘴角轻抽了一下,很想不雅的回给南赫凡一个白眼。但顾及到这到底是在监狱里,便没有说什么,只是偏头,又重新望向了廖总。
廖总压根都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他的眸子直直的落在桌面上的照片中,撑在桌子上的手臂剧烈的颤抖着,显然在忍耐着某些即将频临崩溃的情绪。
白暖看他这样,微蹙了一下眉头,道:“廖总,我们现在来和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而已。”
“你愿意说实话,告诉我们你和唐柔之间的协议,或者是什么秘密,南少自然也会出面帮你保着你的家人。”
“但如果你不说,对我们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是需要我们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一大通话说完,白暖见廖总依旧没有直勾勾的望着照片,微微顿了一下,她道:“你好好想想吧,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出了这屋子,以后可不会再过来的。”白暖说完,伸手拽了南赫凡,起身就要离开。
一步,两步,她在赌……廖总刚刚眸中乍然闪烁的泪花不是假的,看到那些照片后猛然的情绪骤变也不是假的,他的心中,其实还是眷恋着他的老婆孩子的。
只要他想要他们好,那么,她和南赫凡便还有机会撬开他的嘴巴。
果然,在白暖拽着南赫凡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廖总沉重的开口了:“慢着!”
白暖和南赫凡面面相对一眼,两人的嘴角都缓缓上扬了一个弧度。
转身,白暖脸上的笑容消散一些,目光清冷的望着了廖总。
南赫凡则恢复了一贯的高冷优雅。单手揣兜,他站在门边,双眸深邃锐利的远远望向了廖总。
廖总与他瞪视了一会儿,缓缓闭了一下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他“咚”的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唐柔说如果我如果杀了南赫凡,那么南钰清便会是南家唯一的继承人。南钰清只要当上总裁,我便可以直接进去南氏集团,当总经理。”
“杀了南赫凡?”白暖的心陡的一惊,看向南赫凡的眸中也带了几许心疼与怜悯。唐柔还真是够歹毒的心呢!竟然真的起了杀心?
“对,她说南赫凡挡了她们的路。南氏集团该是她们的,她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南式握在他们手中的,还说,集团内部已经有了他们很多的人。”
一句话说出口,便仿佛是一只大大的袋子被撕开了口子似的,廖总把事情的经过缓缓说了一遍。
那天……
廖总本来是在风盛集团上班的,但因为南赫凡低价肆意压制价格,导致他不得憋屈的签了合同,正心情不好着的时候,唐柔和他联系上了。
“你在风盛集团这么多年,把老本都赔进去了,只怕,再呆下去一辈子,也不会再有出头之日的。你就没想过要换一个地方工作吗?”
唐柔顶着一头烫染过的卷曲头发,笑眯眯的伸手翘了兰花指,轻佻着了他的下巴。
那魅惑的风情,成熟的气息,向来都是廖总的最爱。他的手当时就有些不老实了,缓缓游移过唐柔的肩膀,落在她的腰上,他笑问道:“那你是不是能给我提供一个更好的去处呢?”
唐柔款款一笑,手指轻点上他的唇,笑道:“那是自然的,只不过,要看廖总您舍不舍得离开风盛,舍不舍得下大本钱了?”
“什么意思?”廖总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警戒的望向了唐柔。
对这个主动找上门的女人,廖总其实是抱有几分戒心的。但她如果真能帮助他,离开风盛,让他不必要像现在这么窝囊,那么,他倒是愿意去尝试一下。
唐柔似乎也摸透了廖总的心思,笑眯眯的道:“意思就是,南式集团很期盼你的加入。只是,在这之前,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便是南赫凡。南式只要没了他,那么,南钰清便是南家未来的掌权人,是南氏集团的总裁,到时候,你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见廖总眯着眼睛,有些怀疑的看她,唐柔再接再厉道:“当然,但凭着我这两句话,你可能是不会相信我的。但如果我告诉你,现如今南氏集团内部,已经有很多是倾向于支持我们的呢?”
见廖总瞪着眼睛望向她,似是审判她话中真实性的模样,唐柔笑了笑,道:“你也别觉得不可思议。南赫凡这人,有时候做事手段太过冷血了,董事会的很多人早已经对他不满,只不过碍着他是老爷子的爱子,无法说什么而已。”
唐柔说完,便没再言语,只是伸手不断的在廖总的身前画起了圈圈。
廖总被她撩拨的有些冲动,伸手,他大掌紧握着唐柔作妖的手,眼睛微微眯着他把脑袋凑近了唐柔一分:“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你合作,只不过,我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找上我了呢?”
他眸中微微带了一丝儿迷茫,唐柔是南家的大少奶奶,想要对付南赫凡,在a市,自然会有更多的选择。她却是为何舍近求远的跑到他面前来,说这些话呢?
见廖总怀疑,唐柔只是淡然一笑,道:“这个世界上,和南赫凡不对盘的人不少,但能被南赫凡整到这个地步,且能入了我眼的人,不多。所以……”唐柔的话点到即止,并没有说的很明白。
但廖总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哈哈”笑了两声,他放在唐柔腰际的手微微用了力度:“是吗?那这么说来,我还该感谢南家大少奶奶看得起我了?”
“那倒不至于。”唐柔笑得灿烂若花,身子恰如其分的在他怀中扭动一下,她抬手,指腹在廖总唇上轻摩挲一下,道:“我和你,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而已,谈不上感谢不感谢的。我给你提供一个机会,你帮我解决一个麻烦。”
“成了,咱们皆大欢喜,你不需要这么窝窝囊囊的憋屈一辈子,而我们,也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不成的话……”
唐柔收回了点在廖总唇上的手指,缓缓坐到了他面前的老板椅上,道:“即便不成,依着我的能力,我也定然会保证你家人一世吃穿不愁的。”
“你是想要继续苟延残喘着看南赫凡继续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睥睨着你呢,还是想要豪赌一把,把他拉下来,换你,换我们上去,居高临下的看他!”唐柔对着廖总轻眨了一下睫毛,伸手轻拨弄一下她刚刚做过的指甲一下,她道:“如何选择,廖总可以想想再给我答案。”
唐柔起身,转身就要离开,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是又突地开口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要是想通了的话,可以来酒店找我,我认识一些人,可以不用你出面就解决了问题的。”
唐柔说完,冲着廖总笑了一下,抬手,轻撩一下肩膀上披散的波浪卷,她转身走人。
廖总却是被她那回眸一眼的风情弄花了眼,见她真要离开,连忙追了过去:“你说你认识人,不用我出面就可以解决了问题,是不是还需要什么条件?”这次换他主动,挑起了唐柔的下巴。
唐柔轻笑一声,抬手,不轻不重的挥掉廖总的手,道:“那是自然,a市地头帮的人,他们做事,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地头帮?”廖总原本还算犹豫的心,这会儿却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狐疑的看唐柔一眼,他微蹙了一下眉头:“既然你认识人,为什么不自己……”
“我说廖总,这事儿我能出面吗?南赫凡可是我家老公的弟弟,我儿子的叔叔!”这要是让她出面买凶杀人,怕是中间还会出现更多的波折变故呢。
当然,唐柔最主要的是要撇清她的所有关系。
但这话,她显然是不可能告诉廖总的。
廖总听她这么说,微微思略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他抬手轻摸了摸下巴,那一双眸子却是滴溜溜的转着在唐柔身上不断的滑过来,滑过去。
唐柔那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心里暗骂一声:“老、色、鬼!”脸上,她却依旧笑得一脸春风的,挥挥手,她道:“廖总,我先走了,你要是想好了,咱们直接酒店见哦。”
见她妖娆的扭着身子离开,廖总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似的,在办公室里抓耳挠腮的思考了一下午,在接到他老婆一通劈头盖脸指责的电话之后,他便直冲酒店而去。
和唐柔在酒店滚了几圈,第二天,廖总便和他老婆提出了离婚,并且,卷走了公司里的一大笔钱,消失不见。
“唐柔说的很笃定,说只要地头帮的人出面,肯定会完成事儿的。所以,我一时被仇恨冲昏了脑子,便拿着公司的那笔钱都给了地头帮的人。”
廖总从回忆中抽回思绪,神情沉痛的抬眼望向了面前静静坐着的南赫凡和白暖。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其他的我并不太清楚。”廖总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颓然的怅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憔悴了许多似的,他看起来有一种“迟暮老人”的了无生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