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怎样的?”南赫凡见苏冬欢被他呛得已经受不了的别过了目光,才掐灭了烟头,扔到了保镖递过来的烟灰缸中,重新欠了欠身子,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道:“苏冬欢,你在媒体前说是白暖故意推你下楼的,可是真的?”
苏冬欢正要点头,南赫凡又道:“你可想好了再回答,若是事情有所不符合的话……”南赫凡顿了一下,冰凉的视线仿若一把凌迟的刀缓缓从她面上刮过,他道:“你知道的,诽谤污蔑罪严重的话,也足够去吃几年免费牢饭了。”
“咯噔”一声,南钰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扭头,他恰好看到苏冬欢刚刚张开的嘴巴又闭紧了。
苏冬欢蹙眉,低头,绞着手指头,在心中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一会儿,才狠狠的闭了闭眼睛,豁出去似的道:“对,我之前和白暖起了一些争执,肯定是她,我才摔下楼的!”
南赫凡眼睛微眯了起来,锐利的光透过窄窄的一道儿缝隙,定定的落在了苏冬欢垂着的脑袋上,好一会儿,他却突地又笑了起来,点头道:“好,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无话可说。”偏头,他冲着一边站立着随时待命的黑衣保镖点了点头:“去把外边那些个媒体记者都再请过来!”
南赫凡吩咐完,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苏冬欢,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所说的话。”他幽黑而长的睫毛轻眨一下,明明说不出的邪魅绝代,苏冬欢却只觉得慌张无比。
“他知道什么吗?”不,不会的。若是他真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摔下楼梯的,他肯定早在第一时间便冲过来和她对峙了!
苏冬欢紧咬着唇,窝在南钰清略显紊乱跳动着的心口处,回想着她那会儿所处的地方。那里,靠近洗手间很近,公司再怎么变态,也不可能在那个地方安置一个摄像头的。
只要没有监控,那么,她所说的话便只能是事实!毕竟,白暖和她之间的嫌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她有目的,也有动机,所以,害她成为这样的只能是白暖!
“白暖,不是我不饶过你,而是你,实在太让我不安了。”苏冬欢早已经放在薄被中的手轻轻动了两下,而后,在心中狠狠说道。
原本被阻挡在医院门口的记者很快又一窝蜂的拥了过来。
南赫凡伸手轻拍了一下膝盖处的裤子,优雅的缓缓起身,抬步走到了镁光灯的面前:“很高兴各位对南家这么高度的关注,南钰清,作为我的侄子,他交什么样的女朋友,我原先并不想多加掺合的。但如今,她在南氏集团内部不幸甩下了楼梯,还导致了流产。”
“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我也不得不多关心一些了。”
南赫凡的话音刚刚落下,有记者便问道:“那既然都是一家人,苏冬欢这件事情,南氏集团会给予应有的赔偿吗?”
“赔偿自然是要给的。”南赫凡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觉得,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先弄清楚一件事情。白暖,是我南氏集团的设计部总监,她的为人,我自认为还是十分了解的。她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南赫凡的声音掷地有声,话中满满的都是笃定。
然而,却有记者提出了疑问:“原来苏冬欢是在南氏集团出的事情,那么,白暖,也就是您口中所说的白总监,是否真的就是南钰清的前妻?”
南赫凡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没有丁点的变化,只是目视了摄像头,道:“我觉得关于这个问题,你们应该有自己的主观判断。白总监是什么样的人,和南钰清嘴里所说的是否就是一个人,这点,不管于公,还是于私,我都不好说的太过了。”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一众的娱乐记者脑门上都不约划下了一个问号。
“若白总监为人善良,正直,不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话,她就不是南钰清的前妻?”好一会儿,有记者才隐约明白过来了。
只不过,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南少所说的话,可就真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一众记者很快回神,又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道:“那南少,您准备让我们怎么看清楚这白总监的真实面目?”
南赫凡却是伸手晃了晃指头,那一根修长的手指在镁光灯的照耀下越发的润光,仿佛是指尖带光了一般,直直的照射在了彼时坐在景泰苑沙发上,捧着手机呆呆看着的白暖眼中。
“原来,他也去了医院。”白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同时的也有些期盼。她也想知道,南赫凡准备怎么样为她洗脱了罪名,证明青白?
正在怔神间,南赫凡磁性沙哑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你不应该这么问,你应该问,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到底是如何的?”
那小记者有些呆懵的还真顺着南赫凡的话问了一遍。
屋内的南钰清和苏冬欢脸色黑沉沉的,听着他三言两语的带着记者问话,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起来。
唐柔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南赫凡前有一众记者疯了似的挡着,后又一堆的保镖护着,她便是想要冲过去与他反驳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掂了脚尖,竖起了耳朵,听着南赫凡这厮会吐出什么话来!
南宫泽此刻的面色已经有些缓和了下来。从南赫凡提到白暖后,他心里便隐约明白了,这个小舅舅,怕已经有了能够证明白暖青白的证据了。
果然,南赫凡下一秒便道:“我先前没有及时赶过来这边处理这些事情,便是因为我在公司里掉监控看了。因为苏冬欢摔下的位置有些偏僻,所以寻找真相费了些时间。不过,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我总算调出了苏冬欢摔下楼梯那刻前后的监控来!”
彼时,正好有几名警察从走廊处走来。南赫凡嘴角微微勾了一丝儿笑意,大掌缓缓伸进兜中,他把一个u盘拿了出来,捏在了指尖,大声道:“这u盘里便是那一段监控,但为了公平起见,还是让警察过来播放吧。”
毕竟,他虽然名气大,可也不是法律的代表。有警察为白暖正名,她才能够免除了被人唾骂的可能。
过来的几名警察客气的对南赫凡点了点头,而后,才把u盘插到了随身携带着的笔记本的接口处。
镁光灯齐齐的朝着笔记本的屏幕扫射了过去。众人的视线也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了那小小的笔记本上面。
有人期盼,有人忐忑,有人怀疑,有人微笑。
监控画面是从中间截取下来的,白暖的身影几乎看不清楚,只隐约能够看到她条纹状的衣服,而苏冬欢此刻并没有摔下楼梯。她的手紧紧扶着栏杆,而后,盯着白暖远去的方向,目露了一丝儿慌张。
许是太过慌张的缘故,她下楼梯的时候并没有看脚下。在她手松开扶手的那一刻,她脚也正好踩空。身子刹那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去……
画面播放到此处,便没有了。但苏冬欢是如何摔下楼梯的,众人却看的一清二楚。
而南赫凡却在此时又悠悠的开口了,道:“据设计部的人说,白总监那会儿是上洗手间的,而苏冬欢,你则是从南钰清的办公室出来的。从南钰清的办公室到电梯的路程要比到步行梯的时间短的很,你能告诉我们,你那会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镜头对向苏冬欢那依旧苍白的脸,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唇微微翕动着,好一会儿,她才抖索着道:“我那会儿也上洗手间不成吗?”
南赫凡笑了起来,点点头,他道:“可以。”然而,话音落下,不待苏冬欢和其他人松一口气,他便又道:“只是,据我查看监控,你十分钟前才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的。”
“我,我……”苏冬欢脸色有些涨红起来。她没想到南赫凡会连这个都查了出来。
还是唐柔卯足了劲的从一众的记者中间挤了进来,怒道:“怀孕初期,上洗手间的次数本来就会多一些的,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的。”唐柔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南赫凡一眼,道:“南赫凡你什么意思?苏冬欢才刚刚没了孩子,你就过来放她摔下楼梯的画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唐柔说的这话声音并不大,周围的媒体记者并没有听清楚,但站在她身边的南赫凡却是听清楚了,微勾了一下唇,他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把事情的起始因果弄清楚而已。”
看他那闲闲的表情,唐柔气的差点飙脏话,但到底考虑到这是在公众面前,便使劲的按捺着了心中的怒火,勉强扯了一抹笑容,道:“这不都已经弄清楚了吗?”
见南赫凡瞪向她,唐柔轻抿了一下唇,略显尴尬的道:“是,苏冬欢和清儿是冤枉了白暖,可……”话说了半截,唐柔却猛地打住了。只因为南赫凡不知什么时候从一个记者手中拿了话筒过来,她这句话,异常响亮清楚的传达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中。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诡异极了,却也精彩极了。
唐柔抬手赶忙捂着了嘴,扭头,一把推开南赫凡面前的话筒,她便赶紧的朝着病房里边走了几步。
南钰清和苏冬欢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话,脸立马便拉了下来,黑得仿若外边越聚越多的乌云似的。
心情最愉快的要数南赫凡和南宫泽了。
南赫凡把手中的话筒重新递到面前那名记者手中,微笑着挥了挥手,道:“好了,事情到这里也算真相大白了。感谢大家的关注,今天下午南氏集团还会举行一场大型的记者发布会,南宫泽和许风岚作为代言人,也会到场。届时,还请大家多多赏脸了。”
“好,好,一定!”有记者应着声就要离开。
但也有记者还想要挖到更多的消息,便问道:“南少刚才说苏冬欢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的,您是不是意有所指?”
南赫凡笑了笑:“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有些奇怪而已。你们若想要刨根问底的话,这些,该问当事人的。”
华夏日报的记者原本还有些同情苏冬欢的,可看着那监控视频的清晰画面,听着唐柔的亲口承认,这会儿,她却是有些憎恶起苏冬欢来。
亏得她刚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博足了同情,却原来都是假的!
“苏冬欢女士,您是不是看白暖女士不顺眼,所以故意跟随着她,想要对她不利的。但却被她有所察觉后,您仓皇间躲到步行梯那儿,却没成想会一脚踩空摔下了楼梯的?”
这话,问的已经完全了颠覆了刚才的话题了。
见苏冬欢脸色阴沉,气急的模样,小记者这会儿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依旧咄咄逼问道:“您摔下楼梯,发现孩子没了,便又想来一招,把责任都推到了白暖身上,妄想要让所有人谴责白暖,达到您报复白暖的目的的?”
苏冬欢被逼问的双手抬起,使劲捂着了脑袋,小记者却依旧不放过她:“您是不是因为嫉妒白暖曾经和您老公的一年相处,所以心理扭曲,想要报复她的?”
“还有……”
“够了!”唐柔在那听不下去了,怒吼了一声,直接伸手一把夺过了小记者手中的话筒,扔到了地上,道:“你有意思吗?前后言行改变怎么能够这么大的?果真都是混娱乐圈的,变脸变得比戏法都快!”
幸亏这会儿大多数记者已经撤离了,要不然,唐柔这话传出去,又够一些人变着法的抨击了。
但即便是这样,南钰清和苏冬欢原本“受害者”的人设也在瞬间崩塌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警察一丝不苟的站在苏冬欢面前,绷着一张脸,对她说:“鉴于您现在身体不便,您诽谤污蔑白暖所犯的罪行便延后处理。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别想着逃跑,不然,会罪加一等的!”
“知道了,警察先生,您先忙吧。”南钰清起身,点头哈腰的冲着警察笑了笑,又亲自送着人到了医院大门口,他才沉着一张脸返了回来。
彼时,南赫凡和南宫泽正并肩朝着楼梯处下来。三人面面相对,两人在上,一人在下,南钰清不管是高度,还是人数上瞬间都落了下风。拳头紧紧握了握,南钰清抿唇不发一言的错身为两人让开了路。
南宫泽朝着他吹了一声口哨,调笑的道:“哟嘿,大表哥,这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变成霜打的茄子了?”
“不过也是,被苏冬欢那么欺骗着配合着让全国人民观看了一场免费好戏,您是该气的哈!”南宫泽说完,也不去看南钰清,抬脚,直接就朝着楼下走去。
南赫凡单手揣兜,目光微敛的看了南钰清一眼,而后也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只不过,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南赫凡还是警告道:“做什么事情前先考虑清楚了后果,南钰清,这是我最后一次的容忍!再有下一次,我会直接和爸说明,让你离开南式集团的。”
话落,颀长的身影沿着楼梯缓缓而下。
南钰清气的咬牙,可看着走廊处迅速蹿下来的几个黑衣保镖,他所有的愤怒便只能咽了回去。
南宫泽嘻嘻哈哈的冲南赫凡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来,道:“小舅舅,我这次做的比你强吧?”
南赫凡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若没有我的出场,你觉得你能赢了?”
南宫泽上扬着的嘴角迅速垮下:“小舅舅,你就会打击人。”这一次,要不是他把所有的娱乐记者都引到了这边来,会取到这样强烈的效果吗?明显的不会好吧?
所以,他南宫泽的作用,还是挺大的哈。
这么想着,南宫泽才觉得稍稍安慰了一些,“虽然你的气势比我强了那么一小丢丢,但不可否认,我的作用也是不可泯灭的。”
“嗯。”南赫凡淡淡的应了一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未停,直直的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南宫泽有些受伤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但随即,他便想起了什么,从兜中掏出手机给白暖打了一个电话。
“您好,您所拔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通话中?
这会儿她和谁说话呢?
南宫泽挠了挠脑袋,有些郁闷的出了医院,坐上了南赫凡的车。
刚一上车,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小舅舅,没你这么奸诈的人!”怪不得那会儿走的那么急,那么快呢,原来是躲车上给白暖打电话了!
南赫凡扭头却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下车!”他和白暖说悄悄话呢,他听什么听?
南宫泽眨巴下眼睛,装不明白!
南赫凡索性直接打开车门,眼神示意了一下黑衣保镖。
保镖拖拉着把南宫泽拽下了车,南赫凡伸手把车门关上的时候,还能听到南宫泽狼嚎似的叫声:“小舅舅,不带这样的,你这是卸磨杀驴!”
杀驴?南赫凡邪魅的勾唇一笑,不再理会南宫泽的胡乱叫嚷,只一心一意的听起了白暖的话。
白暖正一手握着手机对着了话筒,一手抬起轻揉了揉眉心,原本绝望崩溃的脸上已经恢复成一片的淡然。然而,只有白暖心里清楚,她刚刚听到唐柔亲口承认这事儿是南钰清和苏冬欢的错的时候,她有多么的欣喜与激动。
那一刻,原本一直勉强压抑着的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仿若是一个背负了沉重负担的人猛然卸掉了所有的包袱一样,她浑身说不出来畅快的同时,却也喜极而泣。
这分激动和喜悦,一直蔓延到现在,她绯色的唇轻轻张开,带着感激的道:“南赫凡,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原来他不是不相信她,他只是真的想要找到证据,让狡言善辩的南钰清他们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了而已。
“我为我之前所说的话向你道歉,希望你不会放在心上。”他明明是全心为了她的,她却那么误会他,那么质问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听着心爱的女人说出这番话来,南赫凡的心情是很愉悦的,嘴角的弧度勾大,他笑着道:“道歉的话就不必了,咱们现在是夫妻,不用这么生分。至于感谢么……”南赫凡低头看了手腕上的手表一眼,笑道:“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你还没有吃中午饭呢吧?先出来陪我用餐。”
“哦,好。那你现在在那里,我过去找你?”白暖把手中一直拿着的手机放到了桌子上,伸手拿起一旁放着的包背到了肩上,而后,拿起手机一边通话一边往门口走去。
听出白暖异常干脆痛快的应答声,南赫凡心中残存着的一点儿担忧瞬间消失不见了。他笑着抬头望了前方的摩天大楼一眼,笑道:“我这会儿已经快到景泰苑了,你等着我,我过去接你。”
“好。”白暖微笑着应了一声,才把已经挂断了的手机放到了包包中。抬眼,她望向面前川流不息的车群,脸上的笑容,却是情不自禁的扩大了开来。
满头的乌云依旧在不停的翻滚着,移动着,然而,透过那朵朵乌云间的缝隙,却是有一缕儿阳光透了出来。那光不是晴天时候的刺眼,却仿若带了一层柔和,像是春日的温暖铺散在了身上,白暖的心瞬间明快了不少。
傻傻的站在大路边的花坛前,她想,南赫凡定然是从医院出来便往景泰苑赶了吧,不然,他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直播现场快到景泰苑了的。
南赫凡是在担心她,所以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赶回来的吗?
白暖这么猜测着,心里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一股甜蜜。
双手抬起,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低声呐呐道:“南赫凡,你心中是有我的,对不对?”所以,他才会这么快的找到了证明她青白的证据,他才会那么略略有些腹黑的让唐柔说的话透过话筒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似乎,有这样的一个人护着,是很好的一种感觉呢。”白暖没有谈过恋爱,和南钰清也只是因为孩子迫然才勉强凑到一起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被人这么对待。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兽找到了庇护的树林一般,南赫凡为她撑起了一片的天,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白暖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南赫凡的车正好停在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