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就这么凝固住，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分外惹耳。
聿老冷哼一声，不容置喙地下令：“说不出话？那就杀了，以绝后患。”
霍筱琛沉默了良久，低低哑哑地开了口：“杀了她？那您不如放任慎命咒蚀骨吞血，让我变成傀儡。”
“sator！”聿老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霍筱琛倏地笑了，“聿老，您放心，我还有仇要报，不会轻易被慎命咒控制，也不会对您交代的任务有任何怠慢。”
思绪蓦然拉回现实。
霍筱琛低了低眸，情绪复杂，兀自呢喃道：“筱染，我要是能杀了你，八岁那年你就该和霍惊风一起进棺材。”
明知杀了她就能彻底解除慎命咒，明知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明知再放任下去只会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沼。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步错步步错，错而自知，知而不改。
*
霍家别苑。
“爸爸，我想去岭韦一趟。”霍筱染放学回家后，立刻给霍严成打了一个电话。
岭韦是她小姑常住的一个偏僻原生态的小县城。
霍严成那头打字的声音很明显，应该是在忙工作，他敷衍地说：“要多少钱找我助理给你汇款。我还有事，挂了。”
嘟嘟嘟——的忙音直线传来。
霍严成迫不及待地掐断了电话。
霍筱染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在腿边。
心中默默数着数。
三。
二。
一。
电话铃声果然响起了。
一接通，霍严成焦虑的声音如雷贯耳，“你说什么？去岭韦？”
“嗯。”霍筱染扬了扬唇，心头稍微欣慰了些，好歹她父亲还是有一丝关切的，“我想去小姑家看看。”
“出什么事了吗？”霍严成低沉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去……”
“不准去！”霍严成立刻打断她的话，厉声说，“霍惊风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阴森诡异得很，你还嫌小时候被她害得不够惨？”
“可是爸爸，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慎命咒……”
“没什么好了解的！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上学高考！哪儿都不准去！”
这是霍严成为数不多的管束她。
霍严成吼完，后知后觉地说：“让霍筱琛接电话，我有话和他说。”
这话让霍筱染沉默了，轻咬着下唇，纠结着该怎么回话。
身为商场老狐狸的霍严成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沉声问：“筱染，霍筱琛呢？”
霍筱染闭了闭眼，第一次对父亲撒了谎，“他在折青门。”
“霍筱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静默片刻。
霍严成听不到霍筱染的回答，怒声道：“真是不让我省心！在家待着，我马上回延京。”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嘟嘟嘟——电话又被颓然挂断。
霍筱染往沙发上靠了靠，双手掩面，心烦意乱。
霍严成知道了霍筱琛此时身陷杀人案和商业偷窃案会有什么反应。
她不是担心霍严成会大发雷霆，抑或是有什么举动。
她只是担心，这会不会对霍筱琛有影响，毕竟她总觉得霍筱琛有自己的应对措施。
她不想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虽然她压根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
当天晚上十一点，霍严成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一进门，他就满脸愠色，“呵。他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一人身陷三宗大案。”
霍筱染抬头看着他，“爸，diamond集团和林氏企业存在非法买卖，这两件案子的风向已经转了。至于沈莫寒被杀一案，三年前他能洗清嫌疑，如今也依旧可以。”
霍严成敛了敛眸，说：“他怎么说？”
“他说不用管。他自己会处理好。”
霍严成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她，欲言又止，只是放缓语速说：“筱染，霍筱琛的事你以后都别管，免得惹祸上身。还有和你小姑有关的一切也都躲得远远的。”
霍筱染没回答，以沉默表示抗拒。
“筱染。我知道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关切不够，这是我的错。我也不奢求你的理解，只愿你能平安顺遂。”霍严成态度很诚恳。
霍筱染不习惯他态度突如其来的改变，愣愣地回应，“我能理解您。”
“理解就好，所以你得听我的。”
霍筱染：“……”
以退为进，真不愧是她父亲。
霍严成一向追求高效率，说话也是命令似的，“从今天起，你不能离开延京，周末就待在家里学习。我会让你二伯派几个保镖过来跟着你。”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种模式？”
霍严成顿了一下，说：“等霍筱琛的案子一锤定音之后。”
霍筱染看着她的父亲，四五十岁的人了，看上去还是很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有三十出头。
“爸，您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霍严成轻嗤一声，“我瞒着你的事多了。你问哪件？”
霍筱染：“……”
“爸，慎命咒，您知道些什么？”霍筱染犹豫着问。
“基本都知道。”霍严成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补充道，“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语气嘲讽至极。
霍筱染哑口无言，撇撇嘴，已经习惯了。
霍严成只待了不到十分钟，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倏地起身，“我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先走了。你看看你，害我特意赶来延京一趟，浪费了多少时间！”
霍筱染弯唇笑了笑，“让您特意赶来一趟，耽误了您上亿的生意，真是抱歉啊。”
霍严成嘴角抽了抽，瞬间吃瘪，尴尬地说：“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该这么说。快高考了，好好学习。”
“嗯。”霍筱染点了点头，“不过，保镖就不必了。我会听您的话。”
“也行。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了这么句不走心的话，霍严成很快就赶去了机场。
他这么行色匆匆的一趟，表面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嘴硬心软，特意来嘱咐自己女儿几句，聊以关心。
但霍筱染太了解她父亲了。
如果只是嘱咐她那些事，霍严成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说。
或者派几个保镖过来看着她。
绝不会亲自赶过来。
这其中必定另有玄虚。
霍筱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仔细回想梳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