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探究一闪而过,他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神色,无奈的坦白,“没有什么新四区,取消了。他们催我回去是要我出方案。”
“什么方案?”顾沫沫好奇,这跟林今的说法不一样啊。
“……体制变革,你不用管,好好吃饭。”江靳砚敲她的碗。
“……噢。”听出来他不愿意多透露,顾沫沫点了点头,“那我们待到七月份一起回去。”
江靳砚唇角微微勾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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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监狱里。
顾清儿很不好受,她的脸莫名其妙的肿起来,又红又难看,眼睛也慢慢看不见,在监牢里很不方便。
牢里有牛高马大的女痞囚犯,初一见她就觉得不顺眼,这几天一直打压她差遣她,将她折磨的够呛。
眼下是顾风来探监她才有机会逃离一阵子。
顾风穿着初中校服,表情阴郁,额前的长发遮住了眼底神色。
他没什么表情,隔着一扇玻璃拿起传话筒,沉默片刻才说:“你之前买的房子我又卖了,剩下一些钱我留着交学费,其他的我拿去托人救你出来。”
顾清儿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哽咽着说:“不用了,这个事可大可小,可是他们不会往小了算的。你拿着钱好好读书,房子卖了也好,在学校住宿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别让人欺负了。”
顾风沉默着,低下头没说话。
顾清儿声音慢慢哑了,“顾风,姐姐以前做的错了吗?我只是希望我们能过好一点的生活,我不想再回去那个阴暗冷僻的地方了。”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不服啊,我明明也可以有那些东西,就因为我出生在烟柳巷,我就注定不能和她比吗?”
顾风抬起头看她,眼泪将她胸前囚衣濡湿一大块,他移开眼,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排斥。
看到她脸上的红肿,他闭了闭眼,“我去顾家求顾沫沫,他们不让我进,我只在外面药店买了点药。”
他转交给狱警。
顾清儿怔忡许久才接过那瓶药,呵呵笑开来,“她真要毁了我?”
她眼中有泪,视线模糊,勉强凝着顾风,状若疯狂道:“顾风,你一定要替我报仇!隐忍,成长,最后把顾家拉垮,我要他们跪在我脚下求我!”
她脸肿成包子,这样说话时看得狰狞而使人厌憎。
她看不清楚,顾风心痛的看着她红了眼眶。
十三四岁的男生,还没有长成男人的样子,眼里满是痛惜和悔恨,看上去要多可怜多可怜。
旁边的女狱警看不过去,要去押顾清儿回去。
顾风赶紧抓起传话筒,“姐姐,你在里面好好的,把脸治好,也别太好,不然日子不好过,我在学校一定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别担心我,你在里面好好配合,不会关太久的……”
顾清儿离开之前扭身努力要看顾风,可两眼无法聚焦,只模糊看到一个重影,然后被押进监牢。
顾风趴在桌上痛哭,肩膀一缩一缩的,两眼哭的红肿,看着可怜。
女狱警看得心软,递过去一张纸巾,关切问:“你姐姐是不是真的被那个什么顾沫沫冤枉了呀?这件事你跟我说一说,也许我能帮上点忙。”
顾风囫囵擦掉眼泪,看着这个热心的女狱警,摇摇头说:“不是,是她的错。”
女狱警还想再问,顾风赶紧出去了。
这里远在郊区,他是翘了下午的课过来看她的。
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对她说,他想说姐姐你错了,好好服从改造。
他想说他也没想要多富贵的生活,以前两个人一起往欺负他们的小混混脑袋上扔黑砖的日子也很快乐。
他还想说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是他的亲姐姐,唯一的亲人,可是他有时侯真的忍不住厌恶她。
他不喜欢她去做那些事,不喜欢她为了算计别人千方百计,不喜欢她变得那么狰狞可怕。
他阻止过,他说他不喜欢去顾家,可是当时的顾清儿表情太憧憬,牵着他的手站在顾家大宅外满脸都是欣喜。于是他想就这样吧,让她开心一些。
可慢慢的他的姐姐不再是那个站在他身前挡着别人欺压的人。
她依旧爱他,可是她慢慢迷失了自己,开始追求奢靡的一切,她想方设法的要伤害顾沫沫,她渐渐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情绪不可自拔,似乎终其一生只为拉踩顾沫沫,只为了让顾沫沫低她一等向她下跪。
他想起昨天去顾家,在门卫处被门卫挡住。守门的人死活不让他进去,他无助极了,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帮他。
姐姐的脸毁了,眼睛看不见,还渐渐开始化脓,警医看不出所以然,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找顾家。
他也自觉没有脸面,可真的山穷水尽了,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顾清儿痛。
守卫防的死死的,他没有半点机会进去。
他远远向那座主宅望,三楼窗口,顾沫沫已经不在了。
顾风觉得很奇怪,顾沫沫这个人,之前一直特别单纯,被家里养的不谙世事,傻的可爱那种人,别人算计她她都不知道,可是最近变化特别大。
尤其他感受最明显的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之前多少有点姐姐对弟弟的关怀,可现在很复杂,像是理性厌恶可感性怜悯。
他等了许久,顾家没有人出来,他抹着泪满心绝望的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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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沫沫自觉不是什么圣母的人,刚重生回来一心只想复仇,可渐渐的,重心转移,她有了江靳砚,有了舒霓,有了疼她爱她的家人,她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新的意义。
林氏和顾清儿基本死亡,顾风只是个初中小屁孩,这小孩还挺可怜,让他姐姐带的敏感自卑,性格内向,平日里看着阴郁,其实心里纠结难过得要死。
不过想要她给顾清儿解药也是不可能的,别说那药粉只有三天效用,即使真是一辈子留了疤盲了眼,那也跟她无关,不过是顾清儿自作自受罢了。
因此顾沫沫瞧见顾风,只在窗口望了一眼,略一思量,啪是关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