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短信,她几乎每天都会收到。www.jiujiuzuowen.com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催债的人找到,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山高水远的,难道他们还能跑到这儿来堵自己?
而且学校和公寓的安保措施做的都不错,就算他们来了,也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只是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凭什么每天都要为这样的事情提心吊胆?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对她的未来毫无帮助就算了,甚至还是她未来发展的一个污点。
当别人看见她风光无限时,想到的却是她那嗜赌成性的父亲,和逆来顺受的软弱母亲。这样上不台面的家人,使她无论站得有多高,也是无法摆脱的事实。
他们对于自己来说,就像是一件洁白昂贵的长裙上,一抹清晰的泥泞。肮脏又无法清洗,甚至散发着阵阵恶臭。
可是让她感到悲哀的是,她将永远都与这抹泥泞无法分割。
夏木秀手撑着桌子,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按揉着太阳穴,试图减轻她疲倦的精神状态。
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她拉开一旁的抽屉,想找眼药水来舒缓一下眼睛,结果一包存在突兀的烟,却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眼帘。
她从抽屉里,拿起这包烟。打开烟盒,学着韩佳之的模样随意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然后放在嘴巴里,轻轻用牙齿咬着。
她没有点燃香烟,因为她没有抽烟的习惯。这包烟是韩佳之给她的,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赏赐给她的。
自从她开口朝韩佳之借钱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一开始的趋近与平等的关系,变成了公主和仆人。
而她,就是那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场景,那时的她被韩佳之剥去骄傲,却震撼了她的心灵。
那似乎是个黄昏,好像才刚刚放学。她从鄙夷她的人群中穿过,屏蔽了所有讥讽的嘲笑,像往常一样,挺直脊背,高抬头颅,直挺挺地走出这座充满嘲讽的监狱。
而就在她本以为地狱已经过去了时,她遇到了韩佳之。然后她才发现,原来韩佳之才是真正的地狱。
她还记得那天,韩佳之靠在学校的外墙边,手里夹着一根香烟。站在她面前刘丁里似乎在和她说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津津乐道地对韩佳之讲着。
可是韩佳之却依旧是那副懒懒的表情,没有给刘丁里任何回应。
夏木秀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伫立在了原地,迈不开步子,并且目光在韩佳之身上流连,无法移开。
她看着韩佳之含住香烟,熟练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缭绕在她微启的红唇中,缱绻地在她的唇舌中环绕了一圈后,缓缓飘散在空中,然后化为乌有。
这样的画面,叫夏木秀不禁看痴了。
性感又颓废,慵懒又优雅,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在烟雾中变得朦胧,叫人想看得更真切些。生怕面前这幅美如画卷一般的场景,只是一场梦。
可是还没等夏木秀回过神来,韩佳之却发现了她的存在。
那双朦胧的狐狸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眼睛的主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似的,突然起了兴致。
韩佳之伸出手,朝夏木秀的方向勾了勾手指。随意又散漫的动作似乎在召唤着一条狗,又或者是别的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她脸上玩味的笑容,随意的动作,加上她那不可一世的眼神。这些都在无声地对夏木秀进行嘲讽,若是换作以前,她肯定摆下一张冷脸,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
可是现在的韩佳之,是她的债主,她不能忤逆韩佳之的命令。
她只能屈辱地迈开步子,然后毫无尊严地走向韩佳之,走向这个高高在上的恶魔。
可能是看着夏木秀听话得像条顺从的狗,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夏木秀一路挺直的脊梁骨在朝韩佳之走去时就弯下了,她明明和韩佳之差不多高,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在韩佳之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她似乎只能仰望着韩佳之,像宠物仰望着自己的主人似的。
一旁的刘丁里调笑了几句,但是夏木秀已经记不清了,或者她根本就没听清刘丁里在说什么。她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韩佳之,耳朵也不受控制地聆听着她的每一个字。她一边在心中唾弃这样的自己,一边又无法控制自己继续沉沦下去。
就像漂流在海上的水手,明知道海妖塞壬的歌声会使自己走向灭亡,可是他们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是他们的心灵。只想抛下一切,拼了命似的游到塞壬的身边。
即便变成了盘中餐,即便溺毙在深海里,也无所谓。
因为他们的心,已经是海妖塞壬的了。
而此时的夏木秀,和那些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水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水手抛弃了生命,而她抛弃了自己的骄傲。
韩佳之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雾气喷洒在夏木秀的脸上,呛人的烟雾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韩佳之笑了一声,问道:“不会抽烟?”
夏木秀没有回答,自从找韩佳之借钱之后,她就很少回答韩佳之的问题了,除了学习以外。
这也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韩佳之也没在意她的态度,有才能的人,多少都有几分傲骨,折一折还好,要是碾碎了,可就没意思了。
她随手把一包烟扔给夏木秀,夏木秀下意识地接住。
“好好学学吧,适当的时候,也得放松一下哦。”韩佳之凑近夏木秀,轻声说了句:“别真的变成一个书呆子了,我可不喜欢书呆子。”
说完,韩佳之朝夏木秀笑了笑,便和刘丁里一起离开了。
夏木秀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并没有去看他们离开的身影。她只是看着手里的烟,像是丢了魂似的,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只有夏木秀才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声音如雷似鼓地在她的胸膛里跳动着。她无法抑制这股没缘由的心跳,只能任由她的心如同兴奋的小鹿一般跳个不停。
那天晚上,她也像现在这样,着了魔似的将香烟轻轻咬住,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韩佳之那微启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