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
这一日,朝中也休沐。
阳春三月,风光正好,正是春游的时候。
林雪霁笑了笑,她的目光落在了季星河的身上。
季星河一改平时的穿衣风格,并未穿他平时常穿的玄色衣服。
他特意换了一件月牙蓝的常服。
少了些平时的威压,通身的贵气依旧,眉眼间俊朗含情。
还显得年轻了些,不似往日那般老成了。
若要说是未及冠,也会有相信。
林雪霁弯了弯唇角,她看着美人,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季星河笑了笑,这是他特意为了春游换的衣服。
见阿霁笑了,他的心情也雀跃了起来。
阿霁今日穿得是蓝色的外服,袖口绣的是浅蓝色云纹,发髻间插着根白玉的簪子。
和他这件月牙蓝的常服,说不出的相配。
季星河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他们的目的地是东城城郊的雍怀河。
那是雍都最大的河流。
上巳节,按照习俗是要在河中洗澡的。
如今传承下来,虽不会去河中洗澡,但春游一般也会去河边。
长街上大大小小的挤满了马车。
这些都是要去春游的。
“今日可要好好放松放松。”林雪霁笑道。
季星河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想治病,但病人再重要也不及你自己的身体重要。”
林雪霁眼神微微收敛:“我只是不想辜负了这个神医的名号而已,殿下为我这个神医的称号除了不少力吧。”
季星河微微一愣,这还真让阿霁猜到了,不过若真的只是为了这些,林雪霁是不会这样上心的。
季星河笑了笑,道:“还是阿霁医术确实高超,我只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下,若非阿霁
她虽说得只在乎名声一般,但他却是知道阿霁并不是在意这个。
林雪霁也有些矛盾,她学毒学医之时,可没打算用这个去救人。
自她的神医的名声传出去之后,她也不知为何,便总想着要对得起这个名号了。
所以她三天两头的就去义诊。
救下的病人不少,也把她累得够呛。
林雪霁笑了笑,她刚开始和母亲学医其实是为了毒人,却是没想到救下了不少人。
她笑了笑,随心而为便好,现在也无事,出去问诊,也不累。
虽是初春,但春天的气息已经溢满了整个雍都,林雪霁看着外面的景色,有些新奇。
“卫国偏北,春日向来短暂。”林雪霁出神道。
“往往冬天刚过去没多久,便到了夏天,这还是我头一次见过这样的景象。”
季星河心念微动,阿霁总不会是想家了吧——
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统一天下的,不是雍国,也会有其他国家。
现在是雍国最好的时候,如果雍国放弃了这个时机,这世道怕是又要乱上数十年。
卫雍两国至少会有一战。
那一日又会如何?
季星河有些沉默。
林雪霁不知道季星河现在是如何想得,若是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
好在很快便到了雍都河,林雪霁并未发现季星河的异常。
林雪霁的目光落在前方的马车上,上面赫然写的便是一个温字。
只见温安言探出头来,与林雪霁对视片刻后,温柔地笑了笑。
林雪霁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只觉得恶心至极。
温安言马车上还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虽是衣着与中原人无异,一说出话,却是能很快听出不对劲来。
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的发间藏着几股小辫。
“你当真不怕引狼入室吗?”
“那就要看你我的本事了——”温安言笑了笑。
给自己沏上了一盏茶。
语气平缓,道:“至少你我现在的利益是一致的。”
“好,爽快。”
温安言眉梢一挑,淡淡道:“你来雍国带了多少人手?”
西狄人呵呵一笑,声音却是冰冷:“你向我打听这个不好吧。”
温安言笑了笑:“你随便带多少人,我向你借一百人,现在就要。”
西狄人眉梢一挑,“你又想做些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
温安言笑了笑,有西狄人在,又加了不少成功的概率。
有他的人出面,能少不少的麻烦,即使事败,也不会扯到他的身上。
西狄人面色微冷:“你这是何意?”
温安言心知此时不是得罪他的时候,只得简单说出来他的计划,
西狄人眉梢一挑:“那卫国公主当真生得那般美吗?”
“竟然你如此神魂颠倒?”
温安言:“这就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了,这便算作我与你合作的要求之一罢。”
“那人可是在摄政王身边的人,你觉得可能性大吗?”
“大不大,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我也只是抢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温安言冷笑了下,目光落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这百人自然是不够的,自然是越多越好。
*
林雪霁眉头微蹙,现在温安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姑娘状告他的状子还在京兆府尹那放着,温安言不说着急得焦头烂额便罢了,怎会有如此的闲情雅致来?
季星河有些诧异:“阿霁,怎么了?”
“无妨——我只是看见了温安言。”
“他?”
两人也下了马车,不可避免地又遇见了温安言。
林雪霁眉梢一挑。
只见温安言身着一身白衣,旁边是一位妙龄少女。
原来是踏青春游的。
那姑娘是岁王的孙女,岁王虽不关心朝政,但辈分在那,一直一来一直爱慕温安言,但温安言迟迟未松口。
如今温安言的名声有损,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却是凑了上来。
温安言看着那姑娘,他心中生不出喜欢来。
他不喜欢寻常女子,更不喜欢这个身世如此之高的岁王之女。
她虽说是说着对她爱慕,但所作所为却是一直透露着怜悯——
若不是如今需要用到岁王,他也不会和她扯上关系。
他们与温安言想看两厌。
表示并不想多见他。
林雪霁却是隐隐觉得不安了起来。
温安言的马车后忽然闪过一人,林雪霁微微一愣,那人竟是很快便消失了。
林雪霁眉梢一挑,派了江月去寻附近有无可疑之人,没有什么异常。
便也渐渐放下了心思。
岸边的杨柳已经抽出了嫩芽,还有吱吱喳喳的喜鹊在筑巢。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这景色让林雪霁的心情好了不少。
约莫过了午时,天色便阴沉了起来。
林雪霁心道不妙。
“殿下,我们趁现在赶紧回去吧。”
季星河也有此意。
“兰丹,派几个侍卫去通知百姓,赶紧离开。”
林雪霁看着马车外地雨势,心中的不安生了出来。
“外面的百姓如何?”
“回公主,有马车的已经上了马车,没有马车的也都在往家跑。”
林雪霁轻叹了口气。
一场风寒便是绝症,这场雨怕是又要夺去不少人的性命。
“殿下——”车夫道:“前面的马车太多,这路已经堵上了。”
季星河眉头微蹙,但也无可奈何。
“外面的秩序可还好?”
车夫道:“尚在可控范围内。”
季星河松了口气:“无妨,那便等等吧。”
一道惊雷从天劈下,吓了所有人一跳。
忽然,一阵惊呼传来,再然后便是呼啸的箭射过来的声音。
这大概率是冲他们来的。
林雪霁的脑海中浮现了温安言的那一笑。
车夫胳膊上中了一箭,正在艰难地驭马,显然快要坚持不下来了。
“有刺客——”
有男子惊呼道,只是可惜,现在并没有人来营救他们。
很显然,现在他们的目标就是把局势搞得混乱。
周围的声音嘈杂。
惊呼声此起彼伏。
不止是他们,其他人家也被波及到了。
箭纷纷射来,此时再坐在马车之中,便是活靶子。
林雪霁与季星河对视一眼,同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刚刚下来,那马车很快便被射成了筛子。
还有不少箭雨射到了马上,马儿一受惊,车夫也很难控制,拖着车便开始四处乱跑了。
又带了更大的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