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作吓了韩墨骁一跳,浑身都紧绷起来。
然而梁今曦已近在眼前。他微微侧着头靠过来在韩墨骁裸露的颈脖吮了一下,微凉的舌头扫过皮下血管,舔到温热细腻的皮肤后张开嘴,白森森的犬牙扎进脆弱的皮肤里。
“啊!”韩墨骁疼得叫起来,又倏地捂住嘴,看了眼彤彤才瞪着他小声怒道,“你疯了!”
梁四爷咬完人便松了嘴,满意地看着那白玉脖子上自己新留的红色牙印,对韩院长枪子似的眼神视而不见。
因为没敢将人推开,韩墨骁心里极度不爽。他将梁今曦的手扒拉掉,胡乱地整理自己的领子,嘴里忍不住讥讽:“四爷要是有狂犬症,最好马上去医院,大白天咬别人做什么?”
除了第一次剿匪那会儿被岑司令骂过一句狗崽子,梁今曦还没被人当面这么骂过,勾唇道:“刚才打架还没打过瘾,要再来?”
“我知道我打不过您,”韩墨骁放完肆,寄人篱下的那点自知之明好像又回来了,垂下眼低声道,“可您突然咬我,我骂两句还不行?”
“这么说,”梁四爷揶揄道,“下回小韩院长再咬我,我也可以骂你是小狗?”
韩墨骁脸一热,知道他说的是他在床上咬人的事,也明白他在提醒他别忘了两人之间干过的勾当。
车内空间逼仄,对方身上冷淡的香水味无孔不入,也在纠缠着、提醒着他和这香水的主人做过的荒唐事。
“随便。”他干脆破罐破摔,反正他也是摇尾乞怜,跟狗差不多。
“你跟人打架要不专挑要害下手,要不趁人不备先发制人,”梁四爷淡笑道,“这哪是狗,就是只小狐狸。”
韩墨骁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小时候个子小,长大了身体又不好,想赢只能这么打,否则早死了好多次了。”
“作战计划没有问题,”梁今曦抬手将他的脸握在掌心,拇指在脸颊上抚着,“下次还这么打。”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很温暖,看人的眼神也不如平日阴冷狠戾,甚至有了点温度在里头,像是他真的关心谁似的。
韩墨骁怔了一瞬,认为梁四爷没理由对他表现出什么温情来,即便是有,也是对宠物的一点怜爱,否则刚才不会在蛋糕店看那么久的戏。
而作为识相的宠物,不管他是鸟还是狐狸,都应该去讨好主人。
他咬着牙,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顿,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行为连赵雷音都瞧不上,何况梁四爷。
既然当了婊子,就得有婊子的觉悟,哪怕对方突然闯进了他不当婊子的时间里,也不能端着轴着。不就是被咬了一回吗?他明明早该做好被咬很多回准备。
“下次不用劳神来接,”韩墨骁想通了,垂眼看着彤彤红润的小脸,低声说,“四爷随时打电话来,我自己去梁公馆。”
“舍不得小韩院长走那么远,”梁四爷替他把没扣的扣子扣回去,用深情的嗓音说着不要脸的流氓话,“也等不了那么久。”
韩墨骁闻言立刻又想骂人,面上不能发作,只得在心里骂了两句衣冠禽兽,才恢复白净的脸一下子又憋得通红,感觉自己真不是块当娇滴滴金丝雀的料,迟早要跟梁四爷干起来。
梁四爷薄唇微翘:“骂我什么?”
“没有。”韩墨骁转头看向窗外不理人。梁四爷也不恼,饶有趣味地看他生气,过了一会儿又伸手拉过他的腕子,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带着薄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他的指头玩。
韩墨骁眉毛一皱,当即就想把手抽出来,却根本抽不动。
“别动。”梁四爷闭着眼低声道。
他在身侧摸出一个黑色的药瓶打开,丢了颗药片进嘴里。
这人逗起来是挺有趣,可是太有趣了,容易真把梁四爷心里的馋虫勾出来。
韩墨骁不愿吵醒孩子,只得忍受和梁四爷非上床期间手牵手这种恶心事儿。幸而梁今曦只挨个儿将他的指头捏了一遍便不动了,就这么握着他闭目养神,嘴里不知嚼着什么糖。
那糖大概很不好吃,梁今曦脸上捉弄人的那点愉悦很快就消失了,神情重新变得清寂冷漠。
两个人的手指都长,大小和肤色却相差有些大。皮肤很细腻但白得有些病态、手指常年冰凉、皮肤下青紫的小血管都能看清的是韩墨骁;麦色皮肤、手掌不算厚却很宽大、手心温暖干燥、手背上有几条青色血管凸起的是梁今曦。
大手将过白的那只手几乎整个捂住,大拇指和食指牢牢卡在冷白的手腕上,好像被它扣住就上了锁,绝跑不掉。
韩墨骁低头看了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要是表还在就好了,可以挡一挡。
离逢春院还有百十来米的时候,彤彤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梁四爷轻轻捏了下韩墨骁的小拇指,自然地放开了他的手。
彤彤把目光收回,站起来趴在椅背上看了一眼蛋糕,见蛋糕们安在,松了一口气。
“爸爸,”她看了一眼梁四爷,躲到靠窗的这边用小手遮着韩墨骁的耳朵悄声说,“另外的那个蛋糕也是给我们的吗?”
韩墨骁双手扶着她,轻声道:“爸爸不知道。”
彤彤又偷偷地探出半个头看梁今曦,本想问问他,被梁四爷沉着脸唬了一眼,立刻抱着韩院长的脖子道:“爸爸,我怕。”
梁四爷伸手:“过来。”
“我不要。”彤彤吓得直往韩墨骁怀里钻。
“……”韩墨骁无奈地刮了梁今曦一眼。
三十岁的大老板,热衷于恐吓一个三四岁的娃娃。
梁四爷笑了一声,顺手捏了下韩院长的脸,这么做的后果是又被眼刀剃了一下。
韩院长的眼睛长得那么多情,时不时却露出一种无法消弭的锐气来。
不搭。
逢春院到了,彤彤跳下车,自告奋勇地提出要拿蛋糕,抱着那个袋子像抱着宝贝一样,一步一步地挪进了院里。
孩子们咋咋呼呼地迎了上来,看到跟在她和韩院长身后气场逼人的梁四爷和眼角带疤的阿德,又都安静下来。
柳芽过来接走了彤彤手里的蛋糕,问:“院长,这两位是?”
“我是你们院长的朋友,”梁今曦示意阿德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她,“拿着,给你们带的见面礼。”
柳芽抿着唇看着韩墨骁。
韩墨骁点点头:“都来谢谢梁四爷。”
狗眼看人低的蛋糕店非要给的,不吃白不吃。
柳芽这才欢喜地接了,又拉着孩子们大声谢过,带着他们分蛋糕去了。
阿德回车里等,韩墨骁见梁四爷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道:“四爷随便转转,我去换身衣服就跟您走。”
他身上全是福安抓出来的血印子和灰尘,也太旧了。
梁四爷微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很明显地笑了一下:“小韩院长这么积极?”
韩院长本就对这人大白天发情心存不满,现下彻底没耐心了:“不积极您不高兴,积极您也不乐意,您到底要我怎样?”
他微微仰着头,身上青灰色的旧长袍还脏着,神情倔强而倨傲,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好像到了自己地盘上,明明只是一个四面漏风的小院子,一个能给他撑腰的人也没有,却突然有了和梁四爷叫板的底气。
梁今曦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拍拍他后脑勺:“去吧,等你。”
韩墨骁转身就进了屋,干净利落地把门窗都关严实,还拉上了窗帘。
梁四爷但笑不语,自己溜达去了。逢春院不说家徒四壁也差不离,统共就那么几间空荡荡的屋子,他随便逛了一圈,没去后院,而是进了韩院长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也就是在一间不大的空房间里靠墙放了个书架,靠窗是一张实木的长案板,当作书桌,桌腿是拿红砖垫的,靠窗砌着,倒也稳固。
桌面上面有些杂乱,除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和一个老旧的台灯,一个白瓷杯、几个缝得歪歪扭扭的布娃娃、一盆绿色的仙人掌;椅子后面便是一个古旧的大书架,上面放了一些旧书,很多报纸和杂志,还有许多卷好的卷轴和崭新的宣纸,书架和桌面不一样,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书桌一旁还放了一个脸盆架,上面有一盆洗手的清水,一条毛巾;另一旁便专门拿了一个结实的小木桌放着电话机。
韩墨骁过来时,梁四爷正端着柳芽泡的茶,一边喝茶一边看那桌上的书法。
“四爷,”他走进去道,“我换好了。”
“每天都写?”梁今曦没回头,眼睛依然盯着面前那幅字。《兰亭集序》,行草,点化勾连、疏密得当,写得老成漂亮。
“习惯了。”韩墨骁道。
“每天都写,就那么点?”梁四爷用下巴指了指书架上的卷轴,哪怕只写几个月,也不止那么点东西。
“以前的要不在白家,要不在欧洲,写得不好的也没留下,”韩墨骁顿了顿,又道,“来蒲州也没几年,头一年写不了字,后来写的大部分都烧了。”
梁四爷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淡声道:“我瞧着你身上倒没留什么疤。”
这人通体干净得像打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怎么也不像受过重伤的人。
“白家人手底下养着经年的打手,个个手上功夫都很好,”韩墨骁笑笑,“我也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加上回来没几天就被柳芽和院长捡了,后来又花了不少钱和精力细细照料,算是保全了这副皮囊。”
至于内里什么样子,别人看不见就行了。
“幸好没把手废了,”他拿起桌上的纸,爱惜地看着那自由的墨痕,“要是连字都写不了,活着就更没意思了。”
“写了又烧掉,”梁今曦道,“可惜。”
“没有什么可惜的,我在乎的是过程。”
只有手握狼毫、沾了纯黑的墨游走在雪白的宣纸上时,他才能暂时将一切都忘记,在点点墨香中寻得片刻安宁和自由。
梁四爷没再接话,又看了一会儿字便把手里茶杯一放,抬腿便往外走:“陈茶,难喝。”
韩墨骁跟在他后头出了门,一点不尴尬。一个差点倒闭的孤儿院,还指望有上好的碧螺春?
眼下才下午三点多,韩院长认命地跟着梁四爷上了车,打算任由他随便拉到哪儿去白日宣淫。
梁四爷带他去了一个西式的咖啡馆,找了个无人的靠窗位给他点了蛋糕和英国红茶,自己端了杯苦咖啡在一旁看文件。
韩墨骁一边往嘴里送蛋糕,一边不断地观察这间咖啡厅的装修。
“在找什么?”梁今曦头也没抬,“这儿没有青提味的。”
“不是,我在找上楼的楼梯,”韩墨骁鬼鬼祟祟地看了眼远处的服务员,小声道,“这儿是不是也跟童氏饭店一样,楼上有客房的?”
或许时间紧迫,梁今曦后面还有事,没时间带他回梁公馆办事,又觉得直接把他拉上楼看上去太猴急,想着逢春院的蛋糕他也没吃上,才决定先让他吃点甜的,等会再带他上去。
听说现在有一种房间叫钟点房,可以只用几个小时,不耽误梁四爷的事。
梁今曦合上文件看了他几秒,终于皱起眉。
韩墨骁眨了眨眼,咬着蛋糕叉一脸茫然:“您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睡觉?”
“啪!”夹着文件的牛皮夹被丢在桌上,发出像甩耳光一样的声音,吓了韩院长一跳。
“过来。”梁四爷沉着脸将身体往前倾,声音和神情都很冷硬,像是生气了。
韩墨骁放下叉子,慢慢地把脑袋送了过去,等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大爷发作。
挨打罢了,又不是没挨过。
不过想是这么想,等梁四爷真的伸手,韩墨骁还是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
开玩笑,挨过再多的打,人也是会怕疼的,韩院长尤其,否则第一次也不会把梁四爷咬成那样。
只是赵雷音和别人的耳光他能躲能反手,这位爷就算把他扇成猪头,他也得受着了,眼下全院都在吃梁四爷给的甜头,哪能忤逆。
“安心吃蛋糕,”梁四爷抬手将他唇角沾上的奶油抹掉,神情已经恢复平时的淡然,“今天不动你。”
作者有话要说:韩院长:哦吼,禽兽今天穿衣戴冠了?
梁四爷:[其实是因为时间紧迫,只能干看看。]
咳咳咳,想要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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