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外除了救护车外还停着两辆闪着蓝红光的警车。
三人在这里还碰到了一个熟人,伊达航,二人警校期间的班长,松田阵平带着毛利景去处理伤口,萩原去和班长打了个招呼。
毛利景脱掉上衣乖乖的趴在急诊室的床上“刚刚那位警官是哥哥关系很好的同期好友吧,阵平哥你和萩原哥在外面等我就好,顺便还能和老同学叙叙旧。”
正在准备药品的医生乐了,“难得看到这么体贴的病人,背上那么多伤不疼呀,不过你哥哥可不能走,他得留在这儿协助治疗。”
“好吧。”
由于伤口里还残留着异物,医生需要用镊子把异物全部挑出来再用生理盐水一遍一遍的冲洗,整个清创的过程没法打麻药会很痛。
医生怕他乱动早做提醒,“趴在你哥哥腿上,让他按住你不要乱动,忍一忍,很快就好。”
毛利景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尴尬,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乱动,让他自己坐起来扶着椅背就好。但谁让他现在不是前世那个凶名远播的周景秀,只是个十六岁的倒霉少年,没人把他的话当真。
医生表示他见多了为了面子事前各种保证赌咒的人,但能刮骨疗毒的为什么有记载来只有关羽一人?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人要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尤其是在某些方面,千万不要高估自己。
松田阵平看不惯他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直接武力压制,“医生,可以开始了。”
医生:病人家属有点凶啊。
毛利景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然后……躺平了。
清创的时间很长,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毛利景趴的昏昏欲睡,只有肌肉在受到疼痛刺激时反射性的收缩一下,脑子里乱昏昏的胡思乱想着。
他觉得现在真挺幸福的,受伤了有人抱着,有人怕他疼,以前即使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也只能咬牙忍下去,囫囵个的上好药继续站起来去拼命。
他是高人是兄长是承担责任的领头人,在所有人面前必须是最稳重最厉害的。
不过今非昔比嘛,他现在只不过受了个皮外伤,两个朋友就紧张成了这样。还有小兰,要是被家里的小兰知道了,一准会心疼的掉眼泪,他最看不得小姑娘的眼泪了,还是不让她知道好了。
还有爸爸,他肯定会生气的骂骂咧咧,背地里却关心的不行,说不定还会趁机给妈妈告状,借机光明正大的和妈妈见面说话。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也不坦诚,明明对彼此在意的不得了,分居这么多年也没想着离婚,也没真的做过对不起彼此的事情,可是一见面就吵。
唉,松田阵平的大腿有些太硬了,趴久了有些硌的慌,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他本来对这人就有点图谋不轨的想法,这几年自觉显露的越发明显。
他排斥几乎所有人的亲密接触,握手拥抱贴贴这类肢体接触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他都能避则避,除了松田阵平。可是他就像完全没感觉一样,不会拒绝他的亲近也没有表现出对他这种特殊对待应有的反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开窍。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放飞自我的同时,敏锐的五感捕捉到了“狙击枪伤”“新贵”之类的字眼,听声音应该是门外和萩原研二交谈的老班长伊达航的。
“好了,回去后小心伤口撕裂,不要见水,两天后来换药,当然您也可以在家自己更换。”
医生结束了操作,对这个懂事乖巧又长的好看的患者印象很好,耐心的把注意事项一条一条交待给了松田阵平,他听的十分认真。
“这次处理的很及时,没有太深的伤口,您的弟弟年纪小恢复能力强,注意一些的话一周过后就没问题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才放下了心,萩原轻轻拍了拍毛利景的肩膀,“小景,上药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小阵平的大腿有这么舒服吗,都让你抱着睡着了。”
回过神的毛利景赶紧起身,“抱歉,阵平哥你的腿被压麻了吧。”
“你别乱动,医生刚说完你就忘了,这么急着跑不会是把口水弄到我裤子上了吧。”松田阵平按住他的肩膀瞪了萩原研二一眼,“伤口裂开的话我可不会再带你来医院。”
别说,他的腿还真麻了,不过还好,站起来慢慢走两步就恢复了。
毛利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的衣服不都是我洗的。”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的人是他四舍五入洗衣服的就是他。
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站到了中间,一手扶一个,和医生道了谢,三人一道走了出去,医生感慨道:“这兄弟三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回去的路上因为怕压到毛利景的伤口由萩原研二开车,松田阵平在后座半抱着固定伤员,毛利景觉得这个姿势很不错。
车内空间有限他大半个身体都靠在松田阵平身上,两人距离非常的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只要微微一侧头便可呼吸交融,难得的有些不自在。
他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和清醒的活人这么亲近过,他亲弟弟周景光亲妹妹毛利兰都很少有,是一朵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好在有萩原研二和他们聊天缓解尴尬。
“刚刚和班长聊了一会儿,最近东京发生的那起枪击案和不久前京都医药公司社长被杀案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凶手做的了,凶器是一把来福枪,这种危险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藏在米花。”
“班长他们最近就在忙着查这个狙击手吧,这可是大案,凶手的枪法很厉害心理素质也很强,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是个棘手的职业杀手,非常危险,恐怕很难被抓住。”
碍于有个无关人士在场,两位警官没有对案件说太多。
出于关心松田阵平提醒道“小毛利你最近不要到处乱跑,以你那破运气遇到这种危险的人物我们都来不及救你。”
“放心,我本来就不爱到处闲逛,一放学就会回家。对了,阵平哥我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今天晚上我住你们那儿不回去了,和家里说一声。”
松田阵平不赞同道:“我们那里只有两张床,你这种情况没法凑合,最好还是回家休息去。”
“我这样子回去准得吓哭妹妹,小兰她胆子小特别爱哭,你们忍心让一个善良的小姑娘伤心吗?还有爸爸也一定会忍不住数落我的,说不定还会小题大做门都不让我出门,我是真的不能回去,阵平哥哥,萩原哥哥,你们就收留收留我吧,我明天给你们做喜欢的蛋糕。”
仗着车里光线暗毛利景肆无忌惮的撒娇,每次萩原研二一这么做,松田阵平都会妥协,屡试不爽,深的萩原氏真传的毛利景自信肯定不会翻车。
“小阵平啊,要不我们就答应他吧,让小兰小姐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伤心流泪也太残忍了。最重要的是小景已经这么惨了,你忍心看他再回家被摧残一回吗?至于睡觉的问题,今天晚上咱俩可以先凑合着挤一下,让小景睡一张床,要是半夜发热了我们也方便照顾他。你觉得怎么样小阵平。”
松田阵平:“你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谢谢你们了。阵平哥萩原哥你们真好。”
毛利景没想到最先同意的竟然是向来最难搞定的萩原研二,不过仔细想想他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那盏出事的吊灯是萩原研二昨天建议的挂的,他是一个道德感责任感很重的人,很可能将毛利景受伤的责任归咎于自己。从出发去医院到现在萩原研二对他一直小心翼翼有求必应,大概都是内疚的表现。
毛利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是他自己倒霉催的怎么可能会怪别人,只能为有一个品德高尚的朋友骄傲吧。
回家后还有一地狼藉要处理,知道毛利景受的真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皮肉伤,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很快恢复了日常的态度,毕竟大男人哪有那么娇贵,受点小伤根本不算事儿,他们自己都是这么过来的,于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也没阻止。
拿着簸箕的毛利景庆幸的说:“还好只有我受伤了,就是可惜了这一桌子菜。要是我的霉运升级到可以波及周围人以后可就不敢来了。”
“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无良厂家以次充好,你看这接口,还有这里,用这种劣等材料不短路才怪。”松田拿着灯口断段用手一指。
“对呀小景,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这个事情是在告诉我们,买东西千万不能贪便宜,一定要买质量有保障的,免费得来的往往没有好东西。”
毛利景向萩原研二抱拳:“受教了!不过萩原哥你突然变得这么正经我好不习惯,你刚才那样子,换上警服可以直接给中小学生上安全教育课。”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之前我还真给国中生上过这种课,和小阵平做的搭档,气氛很热烈呢,可惜你没能当面领略萩原老师的风姿,说不定我还真有做老师的天赋。”
“是啊,毕竟萩原老师教学水平怎么样暂且不论,肯定很受学生们欢迎,尤其是女同学。松田老师嘛,希望不会把胆小的学生吓哭。”
“哈哈哈,”萩原笑的猖狂,“当时还真有小同学被吓哭了,哭着说要报警,明明我们就是警察,小阵平实在太凶了。”
松田阵平恶狠狠的勾住他的脖子:“那几个小鬼胆子小怪我吗,我明明什么都没做!看看小毛利对我多亲近,整整当了我三年的学生还夸我温柔呢,Hagi你笑的这么幸灾乐祸是不是想被我揍一顿。”
“就是。”毛利景附和,“阵平哥明明是很温柔的人,是他们眼神不好。”
萩原研二震惊的看着他,无师自通了滤镜二字,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听人说小阵平温柔,松田阵平本人也惊讶了,经过他俩专业眼光的评判,发现毛利景居然是认真的,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就是那种铁汉柔情,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温柔,是难得的珍贵美好,用心才能发现。”毛利景补充道。
松田阵平第一次感到了那么一丝丝心虚和不好意思。
这说的真的是他吗?在小毛利心里他原来是这种样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