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壮壮快被赵熙蕾烦死了。
从大年初一开始,赵熙蕾就不停地发微信问他,“最近野哥有联系你吗?他过年过得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丁壮壮每次都无语回复,“大家都是从小学就认识的革命友谊,他什么性格你不了解?他是需要别人安慰陪伴的人?你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赵熙蕾激动回复,“就是因为从小认识他,才知道他过年期间是什么鬼样子!是朋友就不能放任他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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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出生后、上学前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住在江城下的南湖镇,这个镇发展落后,没有支柱产业,没有外面的企业入驻,教育和医疗资源都极其一般。
林野在镇上过得还不错,他长相讨喜,发育又快,长得高,天生有让人亲近和服从的魅力,上学前的日子里,他率领着同一个小区的、甚至不同小区的小孩子在大街小巷胡乱奔跑,也不无聊。
到了上学年龄,他的爷爷奶奶为了他有更好的发展,也因为身体每况日下,实在照顾不动了,就联系了林野的爸,让他安排小孩上学事宜。
林野他爸第一反应是,“我很忙,你们先找他妈,不行再找我。”
二老被自己儿子气的要命,但是又只能听从,联系了林野他妈,打的还是越洋电话。
林野他妈在电话里,一边哄着自己的小儿子睡觉,一边不耐烦道,“上学?这种事为什么来找我,我都不在国内了。他没爹?他爹那么有钱,那么能耐,让他管!挂了,以后别随便给我打电话,别打扰我的生活!”
“啪——”对面挂声音的声响,林野隔着听筒都能听到。
从那一刻起,林野意识到他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小孩。
上学之后,这个认知更加清晰。
最后林爸爸还是管了林野。以他的人脉,不费劲就把他安排进了重点小学,江城一小。
又在一小旁边给他置办了一套一百多平的两居室,给他请了个住家保姆,负责接送他上下学以及日常起居。
因为林爸爸根本不出现,只负责打钱,也不多过问,结果就是保姆为了多赚钱而虐待他。
保姆会买临期产品或者不新鲜的菜,就为了克扣买菜的钱。林野经常十天半个月吃不到肉,就靠偶尔的鸡蛋补充营养。
虽然林爸爸给了充足的经费,但是保姆从不带林野去买衣服,也不给他零花,由于他处于发育期,不停拔高,他不得不一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更不用提动不动的殴打和体罚。只要他敢质疑为什么菜叶是烂的,为什么吃不饱,为什么不能买玩具,就会被保姆拳打脚踢。
手机也被保姆掌握,不让他主动联系家人,等爷爷奶奶联系他的时候,又会在旁边监听,万一有暴露保姆行为的嫌疑,就会立马掐断联系,然后掐他,挠他。
还威胁他敢告诉老师或者外人就会往死里收拾他。
林野年纪尚小野没有能力反抗。
林野记得有一次,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个周日,还在长身体的他实在饿的受不了,趁着保姆做饭偷偷拿手机,试图联系爷爷奶奶。
他从小就能背爷爷奶奶家的电话,眼看拨出去等接通的时候,被保姆发现了。
保姆怒不可遏,上去就扇了他一巴掌,把瘦得只剩骨头的他扇出了几米。
林野头昏眼花,耳边“嗡嗡”得一时听不清。
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通拳打脚踢。
林野记得临了,保姆打累了,终于停下,恶狠狠跟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想告状是吧?你个没人要的小野种,怪不得叫林野呢?你爸妈都不要你,你爷爷奶奶就算知道你受欺负能怎么着?他们那身板能过来?能过来还能用的到我照顾你?我劝你看清现实,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弄死你。”
最后保姆说,“我看你还是不饿,今天饭别吃了。”
就这样林野饿了一天,但第二天学还是要上的,因为如果有问题老师是有林爸爸的电话的,保姆也怕老师给林爸爸打电话。
林野那天刚去学校就被老师觉得不对劲,人很蔫,脸色很苍白,但问林野,林野没说什么。
他那时候已经被恐吓得不敢轻易反抗,班里太多小孩老师也无暇都顾及到。
但林野实在没力气,在体育课的时候晕倒在操场。
体育老师马上抱起他,把他送到了医务室。
校医做检查的时候才发现林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各种被掐、被打、被踹的痕迹。保姆很聪明,知道避开林野的脸,专往身上使力。
校医和体育老师当时就变了脸色,直接报了警。
面对警察,输了营养液后醒来的林野才敢一五一十得讲述他的经历。
当时这个事件被媒体知晓后报道,在当地非常轰动。
不少有孩子的家长义愤填膺,联想到自己孩子也可能在看不见的地方是受虐者,要求彻查所有保姆中介机构,有保姆的家庭也纷纷安装监视器,就算不在家也能时时监控。
然后不少装了监控的家庭,还真发现保姆有虐待婴儿或者老人的行为,一时之间各种相关报道层出不穷,大街小巷都是对这类事的讨论。
大家对保姆鄙夷的同时,也对林野的父母提出了职责,什么样的父母,会完全不管自己的小孩,交给一个陌生人?这还配做父母吗?生而不养,这还是人吗?
这种舆论发酵下,终于林野在住院两个星期后见到了之前跟第二任妻子在三亚度假的林爸爸。
之所以住院两周是因为他营养严重不良,并且左耳因为保姆那一巴掌出现了听不清的现象,回家也没人照顾,医院的医生们好心得收留了他,允许他在家长出现前,先住在医院。
见到林爸爸后,林野也没有哭,没有小孩见到大人后委屈的情绪,他只是很平静得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跟他有血缘且很陌生的男人。
林爸爸被人捧惯了,他当然不可能给自己的儿子道歉。
他只是指责了一番,“怎么不早跟我说?害得我现在被舆论攻击,也幸亏我认识些人,让我的名字没被报道,不然影响到我生意我可饶不了你。”
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在林野身上空荡荡的,他身上骨头清晰可见,几乎没有肉挂在骨头上,颇像人形骷髅,细看很是可怕。
陪着林爸爸来的那位女士,他的第二任妻子,本来一路上抱怨着提前结束旅行的不满,到了医院看到林野也说不出来了,因为这小孩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用手推推林爸爸,“行了,孩子都这样了,少说两句。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林爸爸立马握住她的手,同意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那位女士很是享受男人这言听计从的模样,“跟我们住一起不是不行,但是天天肯定不行,影响咱俩的生活。”
“那你的意思是?”林爸爸问。
“让他周一至周五还是像以前一样,跟保姆住,那房子离学校也近。周末来跟咱俩住,这样有啥事,他周末也可以跟咱说。家里卧室也多,多他一个也不碍事。”那位女士继续说,“这回换个保姆,请个靠谱的,咱也经常查着点账目,别让她们钻空子…唔,让你秘书去做吧,就是你最近新招的那个小姑娘。”
“行,就听你的”,林爸爸爽快同意,他瞪一眼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林野,“还不快谢谢你赵阿姨!比你亲妈都心疼你!你妈听说你的事之后,就说了句’关我屁事’就挂了,就你亲妈那德行,我真是…”
“行了别提她”,这个赵阿姨不高兴道。
“是是是,不提,咱不提,晦气。”林爸爸很是谄媚。
“一会给你爷爷奶奶报个平安,好好安抚下老人,这把年纪还得替你担心”,林爸爸又转向林野,语气严厉。
丝毫不觉得这个小男孩也是需要被安抚的。
之后,就按照计划,林野每周去林爸爸的家住两天,其他时候跟新保姆住。林爸爸家是大平层,两百多平,他们的卧室分别在整个屋子的两端,离得远,也能做到互不打扰。
因为这回有家长的震慑,新保姆很老实。
周末林爸爸他们也不会过多和他交流,毕竟也忙,他的生意在不断扩展,子女的教育不在他的首要任务中。
林野的事情,江城一小的家长也都知道,他们也会在自己饭桌上提起,小孩子听大人讨论,也明白了林野经受过不好的事情,要对他好一点。
但林野这时候的性格已经不再阳光开朗,他不怎么开口说话,也不怎么信任别人,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很多小朋友想跟他做朋友但是害怕,最后反而不敢靠近形成了孤立。
丁壮壮,一个无所畏惧的社牛小朋友,就算他一开始怎么跟林野说话,邀请林野一起玩都不被搭理,他也不气馁,总是来找林野。
小组作业主动找林野组队,体育课组队主动找林野,抢吃的也顺带给林野抢一份…
渐渐的,林野不再封闭自己,愿意接受丁壮壮的好意,两个人成为了“铁磁”。
丁壮壮的发小,赵熙蕾,本身就觉得林野很帅气,很想接近,一看丁壮壮已经跟林野成为好友了,她立马抓住机会,经常蹭丁壮壮,参加他们俩的活动。
林野也没拒绝,或者说他也不在意,过去的经历不会毫无痕迹,他对外界的冷漠就是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