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寒按眉心的手滑了一下,有点按不住,他又叹了一声,指着另一条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的东西,道:“那,这个呢?”
宁青溪摸了摸下巴,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竖起右手的食指,恍然道:“啊,这个啊,是调料啊,老姜!”
好吧,陆聿寒也反应过来了,她这是把一整块姜直接丢进去了,然后就熬成了现在这种形状。
陆聿寒一巴掌拍上额头,实在不忍心继续问下去了,道:“专门给你一个人做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果是旁人,拿这么一碗东西给他儿子吃,他大概会当场把这个人打死。
不过,也许,这东西也就只是看着难吃,闻着难吃,色香味没有一样,但说不定味道其实还行呢。
小宝看了一眼宁青溪,似乎是从宁青溪从容的笑脸上找到了信心,一脸跃跃欲试的小表情,小短手拿起了那个小勺子。
宁青溪双眼微睁,微笑着看他拿起小勺子,又趁热打铁的推了推碗,道:“快尝尝,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
小宝点了下头,拿起小勺子就尝了一口,那一勺子东西进了口中,他小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咳咳——”
无声的呛了几下,小宝“噗”一口把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呛咳了好一阵,陆聿寒早有预料,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喂小宝喝了。
宁青溪一边看着,一边轻轻替小宝拍着背,生怕他不小心呛晕了过去,不过,她眼睛一直盯着那碗东西。
有那么夸张吗?
她不过是多加了一点料而已啊。
小宝好容易缓过来,大概是怕宁青溪生气,他小短手又要去拿小勺子继续吃。
陆聿寒伸手,把那碗东西拿开了,道:“别吃了,我重新去做一碗。”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道:“也不是厨艺的问题,只是,小孩子不能吃这么辣的东西,下次……少放点辣子就好了。”
宁青溪没带过孩子,自然不知道,孩子是不能吃这么辣的东西的。
她略尴尬的挠了挠头,奇道:“是吗?我就说,肯定不是我厨艺的问题嘛哈哈哈哈……知道啦,下次我少放点辣子就是了。”
陆聿寒认真道:“嗯,我去重做。”
宁青溪道:“好啊,要我帮忙打下手吗?”
陆聿寒拿着碗的手顿了一下,道:“不用了,你在这陪着小宝就好。”
宁青溪略失望道:“哦,也好,那你去吧。”
陆聿寒道:“嗯。”
没一会儿,陆聿寒便拿着一碗雪白清淡的粥上来了,粥上漂浮着几根切得极细的姜丝,还有一些碎肉沫,香气四溢。
这才像是人吃的东西。
宁青溪看了一眼,撇了下嘴,道:“这看上去一点食欲也没有嘛,小宝肯定不爱吃的,虽然不能加太多辣子,但也是可以少加一点的嘛。”
陆聿寒坐在床前,慢条斯理的拿着勺子喂小宝喝粥,道:“嗯,下次。”
宁青溪点头,欣慰道:“这才对嘛。”
等陆聿寒喂完了粥,她守了一会儿,忽然道:“对了,陆先生,我有点事要去办,咳……借一下车?”
鎏金台太远,根本打不到车,连网约车都约不到,且这上面,也不允许网约车过来,所以,她只好跟陆聿寒借车了。
陆聿寒道:“嗯,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宁青溪笑了一下,道:“好的好的,放心,一定小心。”
陆聿寒看了她一眼,明显不信,叮嘱道:“不许飙车。”
宁青溪:“……哦。”
……
几分钟后。
宁青溪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拨通了傅宣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笑道:“小师妹。”
闻声,宁青溪扶方向盘那只手,食指和中指先后轻点了几下方向盘,道:“大师兄,你在哪?”
虽然她语气和平时没多大差别,但傅宣还是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快,或者说是质问。
傅宣垂下眼帘,还是温声答道:“我还能在哪,厚德门,你要过来找我吗?”
宁青溪道:“要,师父……”
傅宣打断她,道:“爷爷不在。”
宁青溪道:“好,我这就过来,挂了。”
挂断电话,傅宣转头,看向身边气定神闲喝茶的傅清垣,道:“爷爷都听到了。”
傅清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无奈道:“听到了,她来找你算账,明显是对灵宝阁的事情有疑,你就真的没有一点难过。”
傅宣神色一僵,却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道:“没有,昨天那种情况,她对我起疑也是很合理的。”
傅清垣神色复杂,道:“是很合理,那个小朋友不进外食,唯有那一碗姜汤,是最可疑的,所以,这怀疑确实合理,却不合情。”
傅宣没接话。
傅清垣捋了捋银白胡须,叹了一声,又道:“如果她相信你,就不会来兴师问罪……”
傅宣闭上眼,低声道:“够了!不要说了,小师妹一会儿就到,爷爷还是请先离开吧,这些小事,我会处理。”
傅清垣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慢悠悠的走了。
傅宣绷着脸,好一会儿,他才蓦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几只茶杯颤了几下,滚了两只在地上,傅宣弯腰俯身,将那两只茶杯捡了起来,随手放在了桌上。
茶杯刚放下,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来,道:“看大师兄今天心情不太好,怎么了,谁惹大师兄生气了?是不是师弟师妹们功课没做好啊?”
傅宣一转身,就看到宁青溪从外面走进来,那张脸上,没有一丝怒气,和以前一样,是一张春风和煦般的笑脸。
傅宣敛了敛神,也笑了一下,道:“没有,小师妹到了,过来坐。”
宁青溪负手走过来,在傅宣对面坐下,傅宣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并没有喝,一只手随意搭在桌上,有下没一下的轻轻敲了几下。
傅宣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却并没有喝。
半晌,他垂下眸子,道:“小师妹特地跑来,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宁青溪另一只手懒懒的托着脸,举起那只敲桌的手,微笑道:“当然有啊,我想,请大师兄亲自去帮我给一个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