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溪二指抵住额心,一时无语。
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就说不定,她都很努力的把话题岔开了,他怎么这么死脑筋,陆聿寒怎么会有这么笨的手下?
这时,陆聿寒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进来,他道:“是我。”
司南:“……”
呵,男人!
他正要说话,三人身后,却忽然传来“砰”一阵巨响,三人下意识回头,只见小宝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脸色惨白,一双手,却死死的掐着自己喉咙,竟像是要把自己活活掐死!
那双小短手,此刻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里爆满了血丝。
宁青溪一手飞快取出两枚银针,朝着小宝飞射过去,肃声道:“不好,小宝的温柔乡发作了!”
可是,不对。
不应该。
这一段时间,小宝的情况一直都控制得很好,她每天都有暗中替小宝切脉,而且,温柔乡这种东西,陆聿寒之前一直也都替小宝控制得很好,如果小宝有发作的迹象,陆聿寒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
一定是哪里不对。
不过眼下,宁青溪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两枚银针尾端闪过一线银光,便准确无误的刺进小宝额头。
小宝狰狞的脸色缓缓的恢复到了正常,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也软软的垂了下来,手背上青筋消退,宁青溪松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小宝身子一软,便彻底晕了过去。
宁青溪恰好赶到,她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的一个飞扑,跪倒在地上,接住了晕过去的小宝。
陆聿寒紧随其后,见此,沉着声音道:“如何?”
宁青溪已经在替小宝切脉,她手指搭上小宝小小的手腕,略抖了几下,她才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手指,不再有一丝的抖动。
几秒钟后,宁青溪撤了手,对陆聿寒道:“是相见欢。”
相见欢也算是一种罕见的药草,这东西本身是没有毒性的,但,对中了温柔乡的人来说,这东西轻则令人疯狂,重则让人丧命。
看小宝刚才的情况,对方下手似乎并不重,只是想要诱发他体内被压制下去的温柔乡。
闻言,陆聿寒眼中刹那浮现血丝,道:“有解吗?”
宁青溪坦白,语速奇快道:“有!但,有风险。”
陆聿寒无瑕多想,沉声道:“几成?”
宁青溪答:“五成。”
一半生,一半死。
陆聿寒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白玉般无瑕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一丝害怕,但他还是迅速下了决定,道:“够了。需要什么,我立即准备。”
听到陆聿寒的回答,宁青溪的呼吸微微凝滞了一瞬,他这是,放心的把自己唯一儿子的性命交托在了她手上。
他,相信她。
宁青溪喉咙梗了梗,暂时压下这一抹异样的情绪,一边抱起小宝,一边道:“上次叫你的准备那些药草,尤其是七星叶莲,还有……烧些热水,给他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
陆聿寒道:“好。”
司南一直插不进话,听到这里,他举手道:“我去,这些东西我去准备!”
一边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小宝可千万不要有事!
陆聿寒道:“好。”
宁青溪已经抱着小宝走到楼梯边,陆聿寒正要跟上,宁青溪却道:“别跟过来,你们,都不要上楼来,我叫你们,才可以上来。”
陆聿寒定定望着她,双手握成拳,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但他还是道:“好。”
果真就不动了,也没有要跟上去,只是望着宁青溪上楼的背影。
司南去准备了东西过来,见陆聿寒一人在楼下,一怔,忙道:“陆总,你怎么没上去?宁小姐呢?小宝呢?!”
陆聿寒一向沉稳,仿佛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森寒的戾气,冷冷地道:“去,给我端了灵宝阁。”
灵宝阁,便是昨晚拍卖会举行的地方。
司南望向陆聿寒,道:“陆总是怀疑,小宝中的相见欢,是在灵宝阁……”
小宝从不吃外食,昨天在灵宝阁的时候,也没乱吃什么东西,连茶水都没喝一口,都是陆聿寒自己带过去的水。
但,后面,小宝是喝过傅宣叫人准备,用来驱寒的姜汤的。
除了那一碗姜汤,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给让小宝中相见欢,诱发温柔乡的。
陆聿寒厉声道:“还不快去。”
司南的眼睛也红了,咬牙道:“是,陆总,我亲自带人去!”
司南走后,陆聿寒一直站在楼梯口,虽然他一步都没动,但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二楼的某个方向。
……
此时,二楼房间里。
小宝身上的衣服都被脱了个干净,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小小的身体上,一连扎了二十几只金针。
金针入穴,却不见一丝血光。
行完针,宁青溪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转过身,从容的从一旁拿起一把短刀,一线银光闪过,宁青溪一手执刀,刀锋锐利,她将刀刃从自己左手掌心划过,划出一条殷红血线。
她仿佛不知道痛,看着鲜红的血顺着掌心滚落,直到足足凝了小半碗,她这才按了几下身上几个穴位,止了血,也没管手掌上的伤口,小心将那小半碗血喂给了小宝。
相见欢,相见欢,这名字听上去美妙无比,实际上却很残忍,中相见欢者,必须要用鲜血来喂养,两种血液相融之后,才会在中毒者体内平息,否则,就算暂时压制住了相见欢,也不能彻底清除。
小宝本身就中了温柔乡,如果不能迅速平息相见欢引起的狂躁,避免血气激荡,小宝活不过一个小时,必爆体而亡。
究竟是什么人,竟对一个小孩子下这种毒手?!
是……傅宣吗?
其实在知道小宝中相见欢时,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和陆聿寒是一样的,唯一有机会下手的地方,就是昨夜在灵宝阁。
准确来说,是那一碗姜汤。
喂完那小半碗血,宁青溪再给小宝切了一下脉,确认她的脉象逐渐平息,先前的狂躁似乎已经被压了下来,她这才暗松了一口气,把碗里残留的血丝清洗干净,这才想到要给自己裹伤。
那伤口不浅,大概要养好几天才能养好,但她却一点都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