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溪说完这一句,不知为什么,忽然莫名有点心虚的不敢去看陆聿寒的眼睛。
陆聿寒抱着小宝,静静的立在雨夜,脸上表情纹丝不动,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竟有轻微血丝浮现。
半晌后,陆聿寒忽然道:“如果我说,不能呢?”
宁青溪:“……”
这话她接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陆聿寒却一直凝视着她,没等宁青溪说话,他自己先做了决定,抱着小宝,朝着一旁休息室走了过去。
纪惊澜看他还敢跟进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甩手,嗤笑了一声,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故作镇定的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外面,傅宣终于把伞撑在了宁青溪头顶,柔声道:“小师妹……”
他这么一喊,宁青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微微笑了一下,道:“嗯,大师兄,今晚……多谢了,不过,恐怕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
傅宣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只管开口就是了。”
宁青溪道:“小宝……就是那个孩子,身体不好,淋了雨,恐怕会不舒服,麻烦大师兄,去帮我拿些干净的毛巾过来。”
顿了顿,她又道:“另外,再准备一些姜汤送来吧。”
傅宣道:“好。”
宁青溪点了点头,道:“谢谢大师兄。”
傅宣撑着伞,朝隐匿在身后黑暗之中无处不在的花奴吩咐了下去,然后,他才看向宁青溪,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提,只是默然不语的把宁青溪送进了休息室。
……
休息室内,灯火灿灿。
几人身上都淋湿了,陆聿寒已经把湿哒哒的西服从小宝身上拿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边椅子上,而他本人,则若无其事的在一旁椅子上正襟危坐。
宁青溪一进门,就看到正在对峙的两个人,她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没来由的疲倦。
然而,正对峙的两个人看她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视线移了过来,都在看着她。
宁青溪:“……”
她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吧?
宁青溪在门口边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正想跟傅宣说什么缓解一下现场的尴尬,然而,傅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离开了。
冷风刮过来,宁青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哈欠——”
陆聿寒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他看了一眼一旁湿哒哒还在滴落水珠的西服外套,神情不是很好看。
纪惊澜不知怎么的,眉尖抽了抽,忽然倒来了劲,双臂环胸,“嗤”一声笑道:“怎么?几年不见,你倒是更‘弱不禁风’了,淋了这么点雨,就弱成这样了?这是矫情给谁看!”
这一次,宁青溪干脆连看也没看他,朝陆聿寒那边走了过去。
纪惊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不过很快,他就嘲讽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在意,但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感觉,像是失落,又像是别的什么,憋闷得他觉得更加烦躁,连茶水都喝不下去了。
陆聿寒一瞬不瞬的盯着宁青溪,直到宁青溪已经走到他面前,他才收回了视线,虽然那张脸看上去和刚才其实没什么差别,但,宁青溪却觉得,他此刻心情似乎很好。
很快,傅宣的人把干毛巾和姜汤什么的都送了过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场。
3个人都坐着,谁都没动。
半晌后,宁青溪才转向陆聿寒,道:“小宝的衣服,也淋湿了,先帮他擦干净吧,免得感冒了。”
陆聿寒点头,有点乖的道:“好。”
话音刚落,就听纪惊澜冷笑一声,咬牙道:“够了!!宁青溪,我不是来看你跟他秀恩爱的……当年你对我做过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
说着,他神情陡转阴鸷,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忽然就很看不惯她这样对另一个人。
纪惊澜将手边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眼眶也红了,却是高声喝道:“宁青溪,你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吗?你就真的没有觉得有一点对不起我吗?!我他妈的还要怎么对你?你说背叛我就背叛我,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真好!你干得真好啊!!”
是的,背叛。
当年那些事,他最不能接受的不是旁人的流言蜚语,不是宁青溪肚子里那个孩子,更不是宁青溪被毁容。
什么都不是,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只是宁青溪对他的背叛。
宁青溪坐在椅子上,听到他这些话,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怨怼和恨意,她以为她会很难过,然而,事实上,不知是时间冲淡了一切,还是,也许,有些东西本来也没自己想的那么沉重。
此时此刻,她好像也没很难过,反而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萦绕心头。
半晌后,宁青溪缓缓抬起头,第一次,她好像不那么害怕面对眼前这个人了。
她平静的道:“没有。”
纪惊澜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声音似喃喃一般,道:“什么?”
宁青溪残忍的道:“我没有背叛过任何人,我也解释过,但,你不信。”
纪惊澜脸上闪过一丝混乱,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宁青溪,本能的不信,愕然道:“什么解释?你什么时候跟我解释过?骗我的吧?!”
宁青溪愣住了。
当初那件事发生时,一切都太突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面对纪惊澜的指责质问,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等到想起来,想要解释时,纪惊澜却根本不见她了。
循着当年的记忆,宁青溪缓声道:“不是,我解释过的,当年,我曾经托一个人,给你送了一封长信,你……没收到?”
纪惊澜也愣住了。
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未收到过什么信!
没有!!
纪惊澜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大叫,他呼吸似乎也凝滞了一拍,脸上神色混乱不堪,怀疑有之,愤怒有之,不安有之,但,惊喜最盛……
好一会儿,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什么信?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你托的人是谁?!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