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溪给傅清垣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喝,只是捧着茶杯,仿佛这样可以吸取一点暖意。
好一会儿,她才垂着头,低声道:“嗯,有一点线索……不过,不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找到他的。”
傅清垣也知道,宁青溪不会放弃那个孩子。
虽然希望渺茫,那个孩子,甚至已经不在人世,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宁青溪就会永远的找下去。
傅清垣不忍抚灭她的希望,沉声道:“嗯,师父也一直在派人寻找那个孩子的下落……只是,小溪溪啊……”
宁青溪抬起头,看向傅清垣,道:“师父想说什么?”
傅清垣叹了一声,道:“有些事,你尽力而为就好,不可勉强。”
他太了解宁青溪,也正是因为了解,才知道她这个人看似与世无争,其实性情十分执拗,但凡是她认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宁青溪喝了一口茶,笑道:“不勉强,那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论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我都付得起,不过,话说回来,师父……你知道我一直都想问什么,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了,告诉我,我母亲她……她到底……到底……”
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在她心里,又一直把我当成了什么?
从小到大,旁人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旁人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努力,努力的让自己变得优秀,旁人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只不过是想,自己的母亲可以多看自己哪怕只是一眼。
然而,并没有。
傅清垣看向宁青溪,知道她突然改主意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的。
从前,宁青溪也问过他很多次,但他每一次都能找借口敷衍过去,又或者干脆避而不答,宁青溪敏感又懂事,就不会再继续追问了。
傅清垣摸着银白胡须,缓缓地道:“小溪溪,不是师父不想告诉你,只是,有很多事……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母亲很爱你,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好你,她那时,也是没有办法……”
没办法?
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办法?
宁青溪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睁开,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好了,师父,不说这个了,今天我来,是想问你,青麟丸本身是有毒的,这一点,你怎么知道?”
通常来说,一种新药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却不一定会有毒。
青麟丸是母亲生前最后的研究,但,母亲还没来得及验证就突然去世了,所以,那东西本身有毒,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傅清垣看她不纠缠刚才那个话题,暗松了一口气,道:“当年你母亲研究青麟丸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她曾经也跟我提到过,所以,我才知道青麟丸其实是有毒的,不过,这里头具体的东西,我就不太清楚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倒是更好奇,宁诗涵究竟从哪里找到的青麟丸配方,还成功研究出了青麟丸……是不是当年你母亲的一些手稿,遗落在了宁家,所以……”
本来宁诗涵之前放出消息,说炼制出了青麟丸,傅清垣根本没放在眼里,但现在,爵一生物和韩氏集团联手宣布青麟丸要正式上市了,这就由不得他不信。
但,怎么可能?
青麟丸不同于一般的药丸,虽然功效神奇,但,极难炼制不说,宁诗涵从哪里找到的配方?
宁青溪挑了一下眉,道:“也许吧,不过,如果青麟丸真的有毒,宁诗涵却贸然将这东西上市,那么这个后果,怕不是她一个人承担得起的吧。”
傅清垣喝一口茶,神色凝重道:“当年青麟丸还没研制成功时,外界就已经对这东西趋之若鹜,如今这东西上市,恐怕会在业内掀起不小的风浪,如果她没有办法清除青麟丸的毒,那么,她制造出来的东西,就只是青麟丸的残次品,贸然宣布这东西上市,并将它卖给病患,就等于是……草菅人命。”
宁青溪道:“师父也没办法清除青麟丸的毒性?”
傅清垣摇了摇头,无奈道:“师父是人,不是神,何况,我对青麟丸没有任何研究,当初看你母亲一意孤行走上这条路,我就发过誓,此生不碰那东西。”
青麟丸旷古绝今,寻常人根本想不到要研制这东西,也没人敢走这一条路。
但,宁青溪的母亲走了,还不计代价一意孤行走到了底。
而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宁青溪沉默了一阵,这时,分完礼物的傅宣,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傅宣进来之后,先向傅清垣行了礼,然后站在一边,目光有些克制的落在宁青溪身上,笑道:“小师妹刚刚回国,又难得来一趟,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吃顿饭再走?”
说完,他大概觉得自己有点越俎代庖,又或者做得太过明显,转而看向傅清垣,道:“爷爷觉得呢?”
傅宣是傅清垣唯一的孙子,将来也是厚德门唯一的继承人。
傅宣喜欢宁青溪,哪怕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傅清垣又怎会不知道他这个宝贝孙子的心思?
傅宣这个人沉稳,做事也很公允,总是给人一种君子端方的感觉,傅清垣平时也喜欢拿他做弟子楷模标杆,来教育其他弟子。
将来,厚德门总是要传到傅宣手上,而自己百年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宁青溪了,这两个人如果能在一起,他也放心。
傅清垣正要说话,宁青溪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宁青溪瞥了两人一眼,也没多想,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差点一下喷了出来。
又双叒叕是陆聿寒!!
想到暂居鎏金台,宁青溪就默默叹了一声,害,金主爸爸是有资格任性的。
宁青溪虚虚的摆了摆手,道:“我接个电话。”
她说完,拿起手机走到了一边,这才接起,贴在耳边,一只脚微微抬起,在地上画着圈,道:“陆总,有事?”
电话那头,陆聿寒正襟危坐,一支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语调生硬道:“你……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