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溪挑起一边眉,笑眯眯的道:“哦,那陆先生,你这偏执症是病,得治啊。”
陆聿寒答道:“不对。”
宁青溪道:“哦,哪里不对?”
陆聿寒淡声道:“是不治之症。”
车内默然片刻,宁青溪忽然哈哈两声,道:“不错,很好,这个答案我很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陆聿寒等她笑够了,才道:“很喜欢吗?”
宁青溪点头,忽然认真起来,回道:“是啊,虽然世事无常,人心会变,但,如果有一个人,看过我最烂、在阴沟里扑腾像过街老鼠的样子,见过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知道我其实也不过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如果看过这些,这个人还会爱我,不会离开我的话就好了。”
这一次,陆聿寒并没有接话。
不过,宁青溪也没等他回答的意思,心情还不错的哼着歌,开着车一路前行。
……
京城,金家老宅。
校场。
金子卿坐在校场的台阶上,一手拿着一台金色平板电脑,平板电脑上,是一段视频,视频画面里,一辆黑色大g猛地撞向一辆特制版乔治巴顿,一阵平平砰砰的撞击,烟尘散尽,那辆黑色大g车灯骤然亮起。
金子卿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强忍着摔碎平板的冲动,直到视频播放完,他才随手把平板丢开,平板的屏幕顿时碎裂成一片蛛网。
他又一次,去晚了。
当他带人赶到时,现场已经什么都没剩下,连一片落叶都没留下,全都被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慕瑶接了个电话,走过来,道:“已经确认过了,宁小姐只是受了一些轻伤,没有大碍,阿卿,你可以放心了。”
金子卿双目发红,怒道:“去查,是谁做的!”
慕瑶道:“这个……恐怕不是很好查,现场证据都已经被销毁了,而且,那位出手,想必不会留下任何可以查证的线索。”
金子卿厉声道:“我不管!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干的,你如果不行,我就自己去查!”
慕瑶看了金子卿一眼,道:“这些事,你不用插手了,我会安排人去查,一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
金子卿哼了一声,道:“最好如此。”
慕瑶笑了一下,道:“阿卿,你将来是要做金家家主的,在我面前也就算了,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这样冲动,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金子卿瞪她,冷笑一声,道:“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样做事。”
慕瑶神色一僵,正要接话,一个声音传来,道:“小少爷,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金子卿敛了敛神,微微皱眉,最终还是一挥手,道:“知道了。”
说完,他便霍然起身,离开了校场。
慕瑶远远望着金子卿背影,好一阵,她才转过头,看向刚才通报那人,右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紫戒,垂眸,淡声道:“老爷今天可有按时服药?”
那人道:“回慕瑶小姐,有,但……”
慕瑶微微抬眸,道:“但什么?”
那人迟疑了一阵,还是道:“老爷的身体,好像越来越不行了,昨晚……昨晚又吐血了,虽然瞒得滴水不漏,但早上我去伺候老爷时,闻到了血腥味,刚才傅老过来,明显在老爷房中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
傅家与金家也算世交,傅清垣每天都会亲自来给金老爷子请平安脉,且傅清垣这人口风极紧,慕瑶几番试探,都被傅清垣滴水不漏的挡了回来,所以,金老爷子究竟得的什么病,到了什么程度,外人一概不知。
慕瑶摩挲紫戒的手指微微一顿,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是,慕瑶小姐。”
那人走后,慕瑶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紫戒,好一阵,才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校场。
另一边,金老爷子独居小院。
小院依山而建,本来是一间古式建筑,再加上金老爷子信佛,所以,小院整体风格便很是讲究,可谓一步一禅。
小院古拙的木门之上,悬挂着一块镶金边的古朴牌匾,上面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隐室。
而且,这里说是小院,倒不如说是金老爷子的清修禁闭之处,两年前,金子萧意外去世之后,金老爷子从南海回来,就再也没踏出过这个小院。
金子卿走到隐室大门前,停了下来,他扬头看向上方牌匾,依恋又克制的用目光逐一描摹过这两个大字,好一阵,他才低头,举步走了进去。
“咳咳——”
一进隐室,他就听见一阵隐忍的咳嗽声,金子卿微微皱眉,加快了脚步,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走了过去。
隐室不大,一共就三间房,左侧一间是金老爷子的居室,右侧则空置着,偶尔放一些金老爷子需要的东西,居中这最大的一间,则是一间佛堂。
佛堂大门是开着的,一尊与人等身高的纯金佛像,供奉于供桌之后的高台之上,佛像似笑非笑,慈悲俊美,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张脸跟金子卿的脸有几分相似。
微风拂过,浮香袅袅,泠泠梵音萦绕不绝,一道苍老人影跪坐在佛堂中间,双手合十,正虔诚礼佛。
金子卿一脚迈进大门,负手站在一旁,冷笑一声,咬牙厉声道:“拜拜拜!!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拜它,它不过一堆破金子而已,如果它当真能听到你的祈愿,那它为什么不保佑我哥,而要让他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金子萧的死,一直都是横亘在金老爷子和金子卿之间的心结,这心结,谁也碰不得,也解不开,所以,每次见了面,这两个人都是不欢而散,见了就是吵,所以,后来大家干脆就不怎么见了。
金老爷子一身素白,闻言,不疾不徐的朝着佛像拜了几拜,口中念叨了一阵,这才一手扶着供桌,一边起身,沉声道:“阿卿,你可以不信,但你不可以出言羞辱。”
金子卿冷笑一声,语调变得阴阳怪气,道:“是是是,家主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哪敢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