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可能收回来。
宁青溪用力按了下眉心,在心中告诫自己,下次绝不能再乱说话了,也许,她自己都没发觉,她今天实在太反常了。
这时,陆聿寒却回答了。
他似是轻吸了一口气,淡声道:“也没什么为什么,留着它,只是想提醒自己一些事而已。”
原来,这伤痕对陆聿寒来说,是有特别意义的。
是跟那个他喜欢的人有关?
宁青溪脑中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然后蓦地清醒过来,自己真是无聊,居然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摇了摇头,她转过身,从一旁拿了干净的毛巾,开始给他擦洗身体。
过了一阵,宁青溪忽然道:“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吗?”
陆聿寒道:“什么?”
宁青溪咳了一声,道:“我是说护身符。”
陆聿寒却问道:“你很在意这个?”
怎么说呢,她在意的,其实并不只是这个,还有今天,陆聿寒为什么要舍了命救她。
她不傻,陆聿寒当时打晕她,也许,根本就没想过会活下来,而那时,他做那一切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实在是教人没办法不去在意。
她想问清楚,却又不知道怎样开口,而且,她也不确定陆聿寒会怎样回答,拖来拖去,种种借口,自我安慰,就是没办法问出口。
宁青溪笑了一下,冷静地道:“也,也还好啦,只是,看到这个东西,难免会忍不住想,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才会赠送这个东西给你……当然了,陆先生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不答,不要勉强。”
说完这句话,宁青溪心中其实有点鄙视自己,她心里分明就想知道的,却又故作大方的给自己找好了台阶,陆聿寒答不答都行,她都不会太尴尬。
她边说,边替陆聿寒擦背,起先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力道,下手都比较轻,尤其是擦过那一道狰狞伤痕时,力道格外的轻柔。
但刚才顾着和陆聿寒说话,手上力道不由得重了都不知道,等她反应过来,陆聿寒白玉一般的背上,已被她擦得一片通红,陆聿寒也没喊一声痛,或者提醒她。
宁青溪:“…………”
这可真是,造孽啊!
正在这时,陆聿寒答道:“怎么会?于她而言,她可能都已经不记得我了。”
听他这么说,宁青溪一时不知是个什么心情,擦着背,道:“哦,这样啊。”
她其实还有诸多疑问,这个东西既然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送给他的,也就是说,喜欢他,和他喜欢的,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可他如果不喜欢那个人,却又为什么要收下对方送的这个带有特殊意义的护身符?
太渣了。
想到最后,宁青溪在心中评价道。
好容易洗完澡,宁青溪把浴巾等物放在了一旁,跟陆聿寒交代清楚了之后,她便先出了浴室,等陆聿寒穿戴好,她这才进来扶他。
陆聿寒看不见,动作不算快,好一阵,他才叫宁青溪进去。
结果,宁青溪一进去,看他一身睡袍穿得比刚才还要松散,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她叹了一声,率先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上去替他整理好了,这才扶着他回房间。
等人睡下之后,宁青溪这才托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房间。
然而,她本来以为折腾这大半天,自己也很累很困,应该很快就会睡着的,谁知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中乱七八糟的一堆疑问。
首先,今天在路上截杀她的,到底是什么人。
虽说现在还难以推测出对方身份,但能请动职业杀手或者雇佣兵的,必定来头不小,她刚回京城不久,得罪的人不多,不过,能确定的是,宁诗涵现在已经逃了,下落不明,就算她没逃,她也没这么大手笔。
还会是谁?
其次,陆聿寒怎么会一直跟着她?
这个疑问,她很快就有了答案——小宝。
除了这个,她也找不到第二个理由,毕竟小宝是陆聿寒唯一的儿子,他放心不下儿子,一路跟着,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现在好了,小的本来不会说话,大的现在也瞎了,真放这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再来,陆聿寒瞎了,她探过陆聿寒的脉,也用现代的仪器给他做过检查,基本可以确定是脑部受到剧烈撞击,压迫神经,造成的暂时性眼盲,可他究竟什么时候能恢复,还真的不好说。
宁青溪越想越觉得头疼,最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呢,先想办法,医治好陆聿寒的眼睛再说。
还有,那个护身符,陆聿寒背上的伤……
不论哪一个,她都忍不住在意,想弄个明白,但又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思来想去,她烦躁的一把拉过被子盖住了脸,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了。
……
勉强睡了一个囫囵觉,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洗漱过后,她先去看陆聿寒,敲开门,陆聿寒正在穿衣服,白色衬衣套在身上,他正在慢慢的系纽扣,但因为看不见,纽扣系错了几粒。
宁青溪上前,很自然的道:“我来吧。”
陆聿寒的手似是微微抽动了一下,道:“有劳。”
宁青溪边解开系错的纽扣,边道:“陆先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说到底,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也有责任。”
陆聿寒道:“只是责任?”
他语气并不如何重,但宁青溪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高兴。
解开系错的纽扣,重新系好,二人呼吸相抵,鼻翼间萦绕着陆聿寒身上那一股淡淡的、似有还无的泠泠檀香。
宁青溪忙撤了手,退开了半步,站好了,道:“当然不是了,怎么说呢,既然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你现在又受伤,照顾你,本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陆聿寒道:“你是这样想的?”
宁青溪答道:“当然。”
事实上,陆聿寒三番几次救她,别说他现在受伤,她照顾他只是举手之劳,就算是要她赴汤蹈火,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她就会一直记得,永远不会忘。
“叩叩——”
没等到陆聿寒回答,外面倒是有人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