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牵着他的手行走在黑暗中。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他不愿意再往前,只想撒手往地上一躺,闭上眼睛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
可那个看不清楚模样的女人却始终紧紧拽紧他的手,温柔却又强势,不容拒绝的让他继续向前。
【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
温珩也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问这个问题了。
而这一次,女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截莹白如玉的纤细手指指向前方。
搞什么啊。
就算继续走,也还是黑暗啊,这地方到处都黑乎乎的一片,压根就没有光,也没有出路,除了……
温珩忍不住顺着两人牵连着的手,看向比自己快了半个身位的女人。
这是一个全然黑暗的世界,除了她。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尽管看不清脸,但温珩就是有这种感觉,并且笃定。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和对方素未蒙面,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他却意外的生不起防备警惕。
可能是因为,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或者说,温珩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全然善意。
温珩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女人的发髻上,尽管女人给他的感觉很年轻,但是从发髻上看,这是一位已婚美女。
他可以碰触到对方,也能够分辨出那宛若云霞的布料上刺绣出的暗纹,甚至可以数出女人发髻间斜插着的那支步摇上镌刻出的星辰数量,却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
有一团雾气始终萦绕在眼前,遮挡住她的眉眼面容。
这是一个真实、清晰,却唯独无法看清楚脸的女人。
却又奇异的,对自己没有恶意。
问她是谁不回答;问她要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也不回答;问她这里是什么依旧不回答。
整个一问三不知,不,应该是三不答。
温珩其实并不想跟着对方走,但是这位大美人看着一副风吹吹就倒的纤弱模样,手上的劲儿却大得惊人——拉着他的那只手看起来分明没用几分力,去促使着自己不由自主的被牵引着向前。
就,离谱。
也行吧。
挣脱不了,就乖乖从了。
就这么个没有尽头的地方,爱咋咋的吧。
温珩放弃挣扎,任由对方拉扯着行走,两只眼皮子顺从心意的闭合,想着她走她的,他睡他的,两边都不耽搁。
只要掌握了站着都能睡觉的神技,又有人帮忙拉扯着向前,就算是在梦里也依旧可以匀速前进,想想还有点小得意……个屁。
打得难解难分的上下眼皮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而利落分手,老死不相往来的彻底。
温珩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的女人,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刚才那如同坠入冰窟的刺骨寒意,绝对是对方的手笔,就是为了不让他睡觉。
温珩沉默了片刻,又一次试探着想要闭上眼。
这一次,还没有等两片眼皮子粘上,就被冻了个透心凉。
嘶——
温珩倒抽了口凉气,努力睁大自己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身旁,给了这位美女一个爱的凝视。
然而美女身姿飘渺,却稳如泰山,连个余光都给他。
——好吧,就算真的给了,他也看不到。
温珩努力让自己混沌的大脑尽可能的清醒,以分析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无缘无故的,自己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做什么。
身为一个刚脱单不久的现·基佬,竟然会梦见一个已婚的大美女,啊,这……这岂不是某一种层次的精神出-轨?囧。
而且,这个梦,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透着古怪。
说是梦,但是那种疲惫到了极点的困顿并非虚幻,温珩可以肯定这是真切存在着的;可若说不是梦,那这种虚无缥缈之感,同样说不过去。
想不通,猜不透。
温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问号。
就这么一路被人拉扯着向前,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
期间,大美女一直都用与其温婉的外在截然不同的快准狠手速与力度,愣是赶跑了温珩的所有瞌睡虫。
终于,温珩感觉到对方停下了脚步。
这是到地方了?
温珩纳闷的看了眼前方,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好脾气的询问,“这位……姐姐,怎么停下了?”
虽然美人已经成亲了,但是喊姐姐绝对没错,没有女性会在姐姐和阿姨这两个称呼里喜欢后者。
哪怕对方已经不搭理他,但是嘴甜一点总是好的。
谁知道这一次,他竟是猜错了。
他被轻轻的点了一下眉心,没什么力道,不疼,就是那种玩笑一样的轻轻碰触。
温珩微微一愣。
这种举动,本身就带着一股子亲昵的劲在里面,更不提他竟然还诡异的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丝嗔怪之意。
就是那种长辈面对胡闹的晚辈的那种假意嗔怪。
温珩忽地眯了眯眼睛,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该不会是什么他认识的人吧?
可是他仔细在半混沌的大脑中搜罗了一遍,印象中的已婚女性,还是自己的长辈的……难道,是原身的母亲,自己的便宜娘亲?
温珩又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中和他娘有关的片段。
原身母亲去世的早,当时原身也不过是个小小幼童,只依稀记得那是一位温柔亲切的大美人,会做一种很好喝的甜羹汤,还会给孩子做可爱的虎头鞋,都是一些零星的细碎片段。
温珩一边想着回忆里娘亲那清雅绝尘的容颜,一边下意识的套进了面前人的脸上。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也或许是找到了正确答案。
温珩越看越觉得这一位是自己的便宜娘亲,不然他和原身哪里还认得什么关系亲近的已婚女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温珩便试探着开了口,喊道,“……娘?”
果然。
面前的人登时就笑了。
别问他为什么分明看不清楚脸还能知道对方有没有笑。
那是一种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辨别出的欢喜。
猜对了。
温珩高兴得又喊了一声,这一回,便宜娘亲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颊,同样没什么力道,就是表示亲近。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温珩彻底放下了心来。
虽说之前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恶意,但是身份未明,和自己的亲娘,这两个身份还是有明显差别的。
——他娘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崽。
就是不知道他娘突然来一出梦里相见是为了啥,一般来说,入梦的对象不应该是便宜老爹么?
正头脑风暴着,忽然又被他娘捏了把脸,疑惑的看去,却见他娘指着某一处,示意他看。
温珩顺着她所指的位置一瞅,噫,竟然有光,神奇。
就是那一小片自带灯光的圆形地界上,那一坨黑不溜秋的又是啥玩意。
没等他理清楚头绪,就被力道带着向前,停在了距离那处光亮不足两米处。
这一回,温珩看清楚了。
那坨黑色,是某种鳞甲类长条状生物。
不好说美丑,只能说特别。
温珩隐隐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长条,待细想时,脑袋又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温珩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迷雾甩开,最终也只是徒劳无功,只好放弃。
说来也是奇怪,一旦他打消了细究的念头,那阵昏沉感反而消失了。
温珩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坚硬的黑色鳞甲,在心底猜测着对方和自己是否存在着什么关系。
他娘一直引着他找过来,再结合这不知名兽类的模样,温珩不禁猜测着,这莫非是自己的契约兽之类的存在?
在这个奇怪的,大概是梦境的梦境里,他除了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之外,倒是没有遭遇过什么危机。如此,温珩也没什么后顾之忧的直接向着那黑色的鳞甲兽靠近,甚至还伸出了手。
入手就是一片严寒。
分明看不见一点冰霜,那尖锐的鳞甲上却有着惊人的寒意。
温珩这才注意到,这鳞甲兽的双目一直都紧紧闭合着。只是因为眼睑与鳞甲同色,才叫人难以察觉。
出于一种温珩自己也说不清的心理,他轻轻挠了挠鳞甲兽露在的那半只小爪子,这个动作令他有一种说不出额熟悉感。
就好像他已经这样做过了无数次。
温珩仔细的观察着还没自己一条胳膊长的鳞甲兽,满腹狐疑,选择向在场唯一的知情者求助,“娘?”
他娘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只见她缓缓伸出手,虚握着的手掌满满松开,掌心向上,一个鸡蛋大小的光团悬浮着,幽幽的发着光。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直觉这是好东西的温珩眼底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迫切,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团光团飘了过来,飘啊飘啊,突然就一头扎进了自己身体里。
温珩:“——???”
不是,大哥你这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一脸懵逼的正想把这钻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给弄出来,耳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空灵的女声。
【乖,用你的精神力炼化它】
“……娘?”
温珩迟疑地看向不远处的女人,原来您老能说话啊,干啥之前一直都不理人啊。
似是了解他心中所想,温珩很快就感觉到有一股温柔和煦的风轻拂过自己的发顶,就像是有人在轻揉他的脑袋。
【抱歉呀,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炼化它,它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需要提醒,温珩已经感觉到了那团钻进自己身体里的光团正在四处乱窜,恨不得要把自己的经脉给捅成筛子。
温珩不敢耽搁,依言飞快的调动精神力去接触那光团。
专心致志炼化的温珩,并没有注意到边上的身影逐渐淡化,最后化作一团雾气消散。
只留下一句不舍的呢喃。
【你们都要好好的……】
……
*
雷霆遍布,早已不复最初模样的温泉庄子之内——
在坍塌的屋脊角落,一个造型奇特的容器内,一双金红色的兽瞳缓缓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久不见。狗头·JPG感谢在2021-09-29 22:52:50~2021-10-12 23:2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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