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漱口杯，牙刷，拖鞋。”

秦漠把他家里有的日常用品放到桌上，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东西，对纪繁星道：“我家暂时只有这些，你要是想到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我要助理去买。”

纪繁星把薄荷草也放在桌上，眼眸低垂，看着投射在桌上的光影，道：“可以了，谢谢。”

秦漠说：“客房我已经整理好了，被子床单全部都是新的，不过床头灯上次坏了，我一直忘记修了，你晚上起来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纪繁星“嗯”了一声，又道了一次谢谢。

秦漠已经哈欠连天，见所有的都处理好了，就对纪繁星说：“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去休息了。”

“没问题。”纪繁星点头。

秦漠想了一下，还是嘱咐道：“你要是这段时间没地方住，可以一直住我这边，不过，你出门记得要走停车场那边出去，你知道的，这个地段狗仔很多。”

秦漠是当红偶像，他的家附近，经常有狗仔驻守。

纪繁星问他：“这样的生活不累吗？”

“还好了。”秦漠一脸无所谓：“既然做了这一行，就要接受所有的游戏规则。”

“秦漠……”纪繁星转头，看着秦漠，犹豫了下，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加入91号的。”

秦漠一怔，看着纪繁星，不懂她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回想了一下，他还是回答了：“五岁，或者四岁吧。”

纪繁星眼睛一眨，“那，你有忘记过什么东西吗？”

秦漠刚洗过澡，头发没有擦干，湿漉漉的，水珠一滴一滴从头发末梢滴落，他沉吟了一下，才说：“或许有吧。”

“什么叫或许有？”纪繁星的眼睛闪过疑惑的光。

“我觉得我应该喜欢过一个女孩。”秦漠自嘲的扯了扯唇角，用手指指着心口，道：“因为有的时候，它会痛，可是我努力回忆过，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

纪繁星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吗？”

秦漠凝眸想了想，道：“十六岁，91号研究室。”

每个特工加入91号的时间不同，而且身份都是保密的，除了一个代号，很多特工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碰面。

纪繁星手指弯曲，敲在桌面，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我知道了。”

秦漠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纪繁星的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一瞬，“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也不知道。”秦漠摇摇头，道：“突然一下想问而已。”

夜晚。

月上树梢头。

秦漠擦干头发，准备回房间睡觉。

纪繁星看着他与夜枭一模一样的背影，突然问道：“你真的是夜枭吗？”

秦漠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道：“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坏人就好。”

******

好多多超市里。

纪繁星推着推车走到生活区，看着琳琅满目的生活用品，犹豫着，要选哪些东西回去。

熊晓雯跟在她的身后，眼睛不停瞟着几个货外的零食区域，时不时的说句：“繁星，你确定不买点零食？”

纪繁星拿起一瓶洗发水，摇了摇头，道：“我不太喜欢吃零食。”说完又转身问熊晓雯，“这个洗发水，你用过吗？”

熊晓雯看着纪繁星手里的真选洗发水，摇摇头，随手拿起另外一瓶，建议道：“真选是m国品牌，不适合我们亚洲人的发质。繁星，你用这个，舒雅洗发水，护发，养发，去屑三合一，关键洗完头发之后两天内都是香香的。”

“好。”纪繁星虽然这样说，但也把真选一起放进购物车里。

熊晓雯觉得奇怪，自从那次慈善晚会之后，纪繁星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子，变得心事重重的，而且说话做事的时候，老是走神，有时还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者突然问些根本听不懂的问题。

“繁星。”熊晓雯扯了扯纪繁星的衣袖，担心道：“你是不是那天发生了什么？”

纪繁星看着货架上的沐浴露，挨个翻看背后的出场地，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发生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怪怪的。”熊晓雯嘟着嘴，担忧道：“繁星，我是你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可能不能帮你解决，但是起码可以替你分担一半。”

纪繁星的手指停在一瓶沐浴露上面，转过头笑着对熊晓雯道：“好。”

熊晓雯无奈的撇撇嘴，道：“繁星，你真的好奇怪。”

纪繁星拿了一瓶沐浴露放进推车里，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最近在想一些事情，可能太专注了，在别的事情方面就有点力不从心。”

“但愿是吧。”

熊晓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的直觉告诉她，繁星目前的状态绝对不是这个原因，可是，她也没办法说出具体原因，也只能希望是这样了。

她们说话间。

超市的吊挂电视机已经跳到另外一个广告画面。

熊晓雯看向电视机，立刻惊呼道：“莱昂利！我的偶像！”

纪繁星被她的叫声吸引到了，也抬起头去看电视机，目光触及到广告片里的几栋住宅，表情一下怔住了。

熊晓雯扯着纪繁星的手臂，疯狂呐喊：“繁星，他好帅是不是，尤其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能把人的魂魄勾走！我真的爱死他了！”

纪繁星看着莱昂利背后不停转换的风景，突然问熊晓雯，“他这是在哪？”

“m国啊。”熊晓雯的眼睛一直放在莱昂利的身上，没有注意到纪繁星脸上表情的变化，随口答道。

“你怎么知道是m国？”

外国的建筑风格，大致相同，纪繁星很想知道熊晓雯是怎么这么快就说出是哪个国家的。

熊晓雯指了指莱昂利背后的一栋白色别墅，道：“因为m国人很喜欢晒日光浴呀，所以经常把别墅楼顶建筑成露台形式。”

果然。

如熊晓雯所说，莱昂利的背后建筑，大多是楼顶改建成露台的别墅。

其中还有几栋，阳台都改建成露台形式，此刻一家人正对着阳光，躺在躺椅上，悠闲得晒着太阳。

广告片播完，熊晓雯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再看向纪繁星的时候，发现她又陷入沉默了。

“繁星，你怎么又发呆了。”熊晓雯露出担忧的表情。

“没事。”不过这一次，纪繁星很快回过神，推着推车，继续逛超市。

熊晓雯看着纪繁星的背影消失在货架拐角，抿了抿嘴唇，很快又追了过去。

******

“你知道出国要准备哪些东西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纪繁星突然开口问秦漠。

秦漠夹了一筷子豆笋放进嘴里，“怎么？你要出国？”

《这个警察不太冷》因为仿真枪的事情，现在还处于停拍状态，经纪公司也没有跟纪繁星安排新的工作。

所以现在的她比较空闲。

“我想出去一趟，但是不知道需要哪些东西？”纪繁星说着，眼睛一黯。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在电梯里晕倒之后，她的记忆就开始出现了偏差，很多事情，明明在那里，可是突然去想的时候，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不管是过去纪繁星的记忆，还是她在91号和记忆，都是如此。

秦漠快速扒了两口饭，又加了一筷青椒肉丝放进嘴里，想了一下才问：“你想去哪里？”

纪繁星放下碗筷，说：“m国。”

秦漠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抬起头，看着纪繁星，狭长的凤眸里有一丝疑惑闪过：“为什么突然要去m国？”

纪繁星低下头，避开秦漠的目光，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莴笋片放进碗里，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我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去那里而已。”

“其实……”

秦漠话才开口两个字，门铃声忽然响起，他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

顾谨言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秦漠快速把顾谨言扯了进来，嘴巴里还埋怨道：“大哥，不是告诉你走后门吗？怎么还是走了前门。”

秦漠的家，有前后两个门。

前门面对大街，是他平时正常出入的地方。

后门连通地下停车场，假如有什么别的事，或者有一些比较敏感的朋友要来，就会走后门进来。

顾谨言的表情有点委屈，解释道：“你发给我的定位太模糊了，我根本找不到后门。”

“好啦，你吃饭了没有，没有就先坐下来吃点，要是不够，我就叫我助理在送点饭菜过来，想吃什么告诉我。”秦漠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把顾谨言扯到纪繁星的旁边坐下，又去厨房里拿出一副新碗筷摆在顾谨言的面前。

纪繁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夹起碗里的莴笋片放进嘴巴吃了起来。

秦漠坐在位置上，给顾谨言夹了一筷西兰花，手肘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咳嗽了两声，道：“花不错，送给我的？”

顾谨言这才如梦初醒般，把花快速递给纪繁星，道：“繁，繁星，送给你。”

花是刚买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顾谨言不知怎么的，看到面无表情，脸色如冰山般的纪繁星，莫名其妙涌起一股紧张感来，导致他递花的动作变得僵硬，大片水珠甩了出来，落进菜里。

纪繁星不悦的皱起眉，沉默了一下，才抬头看着顾谨言，冷声道：“我不喜欢花。”

这么直白的拒绝，顾谨言脸色一下变得更加难堪了，手臂还僵在半空，收回也不是，再递过去一点，也不是。

他只好转头，看向身旁的秦漠，用哀怨的眼神向他求助。

“没事没事，我喜欢。”秦漠站起身，接过顾谨言手里的花，笑着道：“我觉得我家太单调了，一直想着要拿什么东西衬托一下，我瞧着这玫瑰不错，就送给我吧，反正你来我家也没给我带礼物。”

顾谨言如释重负，笑道：“可以。”

花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问题。

顾谨言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火腿炒蛋放进纪繁星的碗里，笑嘻嘻的说：“繁星，吃菜。”

纪繁星的眼睫动了动，目光停留在盛有火腿炒蛋的碟子上，碟子边缘，还有几颗晶莹的水珠，正慢悠悠的滑进菜中。

“你来干什么？”纪繁星放下筷子，声音比刚才还要冰凉。

“我，我来，我来……”顾谨言支支吾吾的，看着纪繁星，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着顾谨言一副憋屈的小媳妇样，秦漠只得又出来圆场，道：“他过来……”

“你不要说话！”纪繁星快速看了秦漠一眼，眼神里露出骇人锋芒，成功让秦漠闭上了嘴。

“你说。”纪繁星把目光放回顾谨言的身上。

“我来是……”顾谨言调整着面部僵硬的肌肉，试图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看着纪繁星，一字一句，诚恳说道：“我来是想和你解释的，我和贺兰忻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切都是爷爷的主意，我不会和你离婚，更加不会和贺兰忻结婚的，繁星，请你相信我。”

纪繁星的目光停留在满桌的菜肴上，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好像再听顾谨言说话，又好像没有再听顾谨言说话。

等顾谨言说完，纪繁星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谨言，冷漠说道：“离婚是我的决定，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们之间就应该什么都没有。”

话毕，纪繁星转身就走。

顾谨言抓住纪繁星的手臂。

抬头看着她。

乌黑的眼珠流转着微光，亮如星辰，却又脆弱如琉璃珠。

“季瑶，为什么你要走！我们之间到了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不能坦诚相待？在你心中，我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明亮的餐桌上，一个外形俊美儒雅的男人正不顾形象的，朝对面如冰山般的女人怒吼着。

一声声，歇斯底里，震动着他们彼此的灵魂。

女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如看戏一般，等听完男人的话，她冷漠的站起身，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男人抓住女人的手腕，苦苦哀求道：“季瑶，我知道你有苦衷的，你不是这种人，你和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对不对，一切都是你在骗我，你一定有别的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女人无情的甩开手臂，冷眼看着男人，花瓣般的薄唇说着对男人而言，犹如凌迟的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接近你，不过是想杀一个人而已，现在任务完成了，你的利用价值也没了，再留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眼睛里露出绝望，双唇颤抖着问女人：“我们之间，就是这样吗？”

“不然呢？你在奢望什么？”女人嘲笑的勾了勾嘴角，冷声道：“我们之间，本来就应该什么都没有。”

“繁星？你这么了？”顾谨言手臂在纪繁星眼前晃动，担忧着看着她失神的面庞。

纪繁星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脑海里又出现的片段驱散，结果身子一虚，猛的往后倒去。

顾谨言眼疾手快，立刻扶住纪繁星的身子。

灯光照在纪繁星苍白的脸上。

她与顾谨言四目相对。

也许是灯光太过刺眼，恍然间，纪繁星从顾谨言的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五官。

一时模糊。

一时清明。

忽然，纪繁星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顾谨言清俊儒雅的脸庞，眼中的逐渐冷漠被温情驱散，她痴痴的开口，唤道：“le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