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病房里走进来一个厚唇黄肤,却金发碧眼,还带着一副金丝框眼睛的男人。
男人走到顾谨言的身边,不着痕迹的将顾谨言的手臂从纪繁星的手里抽出,用流利的中文道:“纪小姐,小顾总忘记吃药了,我得带他回去服药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纪繁星看着他,眸光一冷,顺手抓住顾谨言的另外一条胳膊,道:“你是谁?凭什么带走他?”
纪繁星的肩膀受了伤,如此用力,又有了裂开的迹象,鲜血也渐渐渗了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她的肩膀。
“哦,我倒是无所谓,既然您想要小顾总多陪陪您,那我就等一会儿再走。”金发男人见纪繁星如此,也不挣扎,直接放了手,道:“不过小顾总能不能撑住,我就不知道了。”
顾谨言重新摔回单人沙发上,仰面对着天花板。
纪繁星虽然隔着几层衣服抓住他的手臂,但她仍能清晰的感觉到,衣服下,顾谨言肌肤里的血液,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流失。而他的皮肤也开始变得僵硬,冰冷,连脉搏,都变得一顿,一顿,就好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在生死边缘,艰难徘徊。
而顾谨言的脸色。
苍白得如被一层冰霜包裹,丝毫不见人的血色。
更像是尘封在冰棺许久不见天日的死人。
“怎么会这样?”纪繁星看着这样的顾谨言,怔怔的问。
金发男人挑了挑眉,笑着道:“所以,纪小姐还要阻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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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国与华夏,相隔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这边是白天,那边则陷入黑夜。
顾老爷子站在清晨的花房里,手里提着金丝鸟笼,吹着口哨逗弄着鸟笼里的蓝冠短尾鹦鹉。
鹦鹉小巧,不停在鸟笼里跳动,时而展翅,时而倒挂,时而还会发出尖锐的鸟鸣。
顾老爷子笑了笑,对身后的人道:“那小子,发病了?”
谢柏林在餐桌上布餐,听了顾老爷子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如实答道:“是的,不过罗伯特及时赶到,服了药,好多了。”
“哼,他还真是不要命了。”顾老爷子冷笑一声,道:“查了没有,少吃了几天的药。”
谢柏林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老爷子消瘦的背影,答道:“一天。”
顾老爷子往鸟笼里投了一把食,面无表情的道:“才一天没吃药就发病了,看来,他越来越厉害了。”
谢柏林犹豫着,问顾老爷子:“顾总,那我们,要不要……”
顾老爷子抬手,示意谢柏林的话不要继续说下去,然后道:“没关系,你叫罗伯特加重药量,而那边的行动,也抓紧些,在那个小子没出来之前,结束它。”
谢柏林颔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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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繁星的伤口,因为裂开,重新缝针,又在医院多躺了两天,等到正式出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
在这一个星期里,她没有再见到过顾谨言。
只有秦漠和熊晓雯来探望过她两次,一会儿说剧组的事,一会儿说签约新公司的事,说说笑笑,倒也显得没那么无聊。
可是,她总觉得那段时间里,少了些什么,可想到那张脸,她又露出平静的表情,恍若未觉般的一笑置之。
“夫人,我们到了。”
纪繁星已经在车里发呆了许久,直到老吴叫了她一句,她才目光呆滞的抬起头,看老吴一眼,点点头,伸手推开车门。
一下车,她怔住了。
她竟然到了顾谨言的公司,顾城大厦楼下。
现在是饭点,无数员工推开玻璃门,涌了出来,与纪繁星碰面,又与纪繁星擦肩而过。
纪繁星立在原地,第一次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该进去问候一下顾谨言,关心一下他的近况。
还是跟着人群,去找一家喜欢的餐厅,先喝上一杯水,在吃一点东西。
毕竟现在她感觉口干舌燥,肚子空空,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
明明出院的时候,她还喝了一杯粥。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过了一个小时,她又感觉,浑身乏力,疲惫异常。
纪繁星扯了扯唇角,眼眸也低了下去,转身想要离开。
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那个声音喊道:“繁星,是你吗?”
纪繁星站住了脚,却没有转身,声音的主人跑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笑得十分欣喜道:“繁星,你是来找我的吗?”
顾谨言的笑,明晃晃的迎着十二月的毛太阳,温暖且夺目,看着纪繁星心头一暖,开口说道:“可能是司机听错了,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黑色迈巴赫还停在纪繁星的身后,驾驶位上的车窗摇下来一半,纪繁星的话老吴听在耳朵里,他刚喝了一口水,差点被呛住。
夫人?不是您说的来顾城大厦吗?车里可是有监控的,您不要冤枉我。
“繁星,我们一起吃中饭吧。”顾谨言说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安的动了动。
他很想抬起手,像正常情侣拍拖一样,揽过纪繁星的肩头,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
可是,他又有点担心,纪繁星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给自己来两下。
两相为难间,纪繁星动了动手,却是整理了一下手提包的带子,对他说:“那就走吧。”
顾谨言木讷的点点头,动了动身子,最后选择以前面带路的模式,带纪繁星去餐厅吃饭。
纪繁星笑了笑,向前几步,伸手,很自然的挽过顾谨言的手臂。
阳光均匀的撒在他们的身上。
金灿灿,明晃晃。
这一刻,他们是整条街,最亮眼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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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坐在微喜中餐厅的包厢里,面面相觑。
纪繁星和顾谨言并排而坐,对面则坐着谢桥和江诺维。
每当四个人的目光,触碰到一起时,包厢里的氛围,就下降了一个度。
等服务员上好所有的菜,彻底把包厢门关上,氛围已经凝结成霜。
连一向反应迟钝的顾谨言,都感觉到有些冷。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虾仁放进纪繁星的碗里,看着对面两个面无表情,肃穆如雕塑的男人,好奇问道:“你们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