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繁星眸光一凛,在那人扣动扳机的瞬间,她隐藏在袖中的左手发力,朝那人用来瞄准的眼睛飞出半截箭矢。
两枚箭矢,擦肩而过。
完整的箭矢穿透纪繁星的肩膀,半截箭矢也准确无误的插进那人的眼睛里。
两人吃痛,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纪繁星先一步,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眼睛一张一合,看着地上洒落的鲜血。
这一次,竟然没有完全躲开,果然,迟钝了不少。
那人单手捂住眼睛,身子发抖,口中不停咒骂,隔了一会儿,缓过神来,又举起弓箭,瞄准纪繁星的脑袋,话都没有说,杀意腾腾,直接扣动扳机。
“嘭!”
一声枪响,鸣在那人背后。
子弹从背后射进那人的胸口,那人身子一震,转头想看看是谁在背后偷袭他,却只转到一半,整个身子往后一歪,掉进溪水里,一动不动。
另外一只完好的眼睛,还惊骇的睁大,似乎不相信,这种地方,还会有人来。
也不相信,有人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背后,还给了他致命一击。
纪繁星听到枪声,忍着痛,抬起头,看到对岸,站着的那个男人。
顾谨言站在山谷中的一块大石块上。
手里还举着散着硝烟的手枪。
阳光照进山谷的缝隙里。
顾谨言穿着黑色西装,整张脸都是阴沉沉的,头发经过一夜的寻找,有些凌乱的垂在额头。
他深邃的双眸比任何一刻都要阴郁,配着他苍白的脸,逆光而立,此刻的他,更像是从地狱走向人间的使者,准备随时勾走他人魂魄。
直到他看到对岸的纪繁星,眼眸里,才终于有了驱散阴郁的光。
他们对视一眼。
纪繁星冰冷的双唇含了一抹清浅的笑意,咳嗽两声,一口压抑嗓子眼许久的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繁星!”
******
又是那个抢救室的走廊。
纪繁星和江诺维在抢救室里抢救。
顾谨言与谢桥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沉默无言的看着对面白墙,谁也没有问,谁也没有回答。
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一阴沉,一寡白。
“老爷子的指示?”顾谨言靠在身后的靠背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质打火机,揭开翻盖,“蹭”得一声,转动轮轴,火焰从喷火口冒出。
谢桥看着那团明晃晃的火,抿了抿唇,却没有开口。
顾谨言手指一动,扣上翻盖,弯起唇角,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道:“这么说,是你的意思?”
“小顾总。”谢桥把手伸进口袋里,握住那枚钻石胸针。
在他接到顾谨言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了,立刻打1号的电话,结果显示打不通,而父亲那边也给他传了短信,告诉他,顾谨言回国了。
他不是蠢人,当然知道小顾总回国,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不怕责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顾总好。
那两个人,不干净,谢桥不能让小顾总蒙在鼓里,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小顾总,不让他受伤,也不让他受欺骗。
不干净的人,他来处理,不干净的事,他来做。
只要能为小顾总好,他什么都不在乎。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伤害纪繁星。”顾谨言动了动眸子,伸手压在谢桥的肩膀上,也顺利堵住了谢桥要说话的话。
顾谨言已经确认做这件事的就是谢桥,但是他不想听谢桥任何解释,事情已经发生了,所有的话都是多余。
而他的警告,也是最后一次,只要谢桥再敢做出伤害纪繁星的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谢桥低着头,从口袋里拿出钻石胸针,道:“小顾总,这枚胸针是江诺维的,你还记得他买下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吗?”
十字架形的钻石胸针,熠熠生辉,耀眼夺目,在这昏暗且寂静的走廊,却是个不合时宜的存在。
顾谨言拿过胸针,看着谢桥问道:“这个,我已经还给江诺维了,怎么会又出现在你的手上。”
谢桥唇角含了一丝苦意,道:“因为……”
“你们谁是纪繁星的家属?”这时,一个白衣护士从一号抢救室跑了出来,打断了谢桥的话,急切的问坐在走廊里的他们。
顾谨言连忙站起身,道:“我是她家属,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焦急的说:“病人情况危急,需要输血,库房血型不足,需要rh阴性a型血,请问您是吗?”
“我不是。”顾谨言眸光一黯,但很快又想到办法,拿出手机,对护士说:“稍等,我打个电话,叫人过来。”
谢桥也站起身,看着焦急打电话的顾谨言,问:“小顾总,纪繁星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说呢?”顾谨言抬起头,看了谢桥一眼,深邃的眼眸里,有暗光浮动。
是真切,是炙热,是告诉谢桥,纪繁星,真的对他很重要。
“我明白了。”谢桥点点头,看着焦急的护士,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说话间,还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发出,他说:“我来输血吧,我是rh阴性a型血。”
护士听了马上露出笑容,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您快跟我来!”
谢桥紧随护士的脚步,走向一号急救室。
急救室的门打开的一瞬间,亮如白昼的光照在谢桥高且消瘦的身上,他侧过头,看着站在走廊昏暗处的顾谨言。
顾谨言亦看着他,面无表情,乌黑的眼珠,沉沉如渊,深邃骇人,与平时的他,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样的对视,看得谢桥从心底,涌出一丝质疑。
是他吗?
这个质疑一出,谢桥也吓了一跳。
从他来医院,第一眼看到顾谨言时,就发觉到他身上有不对劲。
好像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可究竟是哪里发生改变了呢?
模样,身形,声音,都没有丝毫变化,连脖颈上那颗朱砂痣也一模一样。
可是,却还是让人觉得,他变了。
从头到尾,都变了。
只是变化在哪,谢桥,却说不出来。
急救室的门,最终被合上了。
走廊又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昏暗,寂静的状态。
顾谨言坐回位置上,看着即将拨通的电话号码,眼珠动了动,将屏幕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