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越来越低，空气里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

月光躲在云层后面，时隐时现。

溪水也越来越湍急，一波胜过一波，携着寒气，无情的扑向他们。

蔡静静笑着问纪繁星：“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当然不会。”纪繁星目光平静且柔和，注视着蔡静静，道：“91号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死，所以我不打算以死来做交易。”

蔡静静挑眉，暗暗调动心内的气息，虽然被封住穴道，但幸好当时的力道不强，她受束缚的时间不会太长，只要她继续拖延下去，就可以从冲破穴道。

于是，她顺着纪繁星的话，问：“所以你拿什么来跟我做交易，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呢？”

“还是那枚金币，只要你带我去见91号高层，我就把那枚金币送给你。”纪繁星边说，边看向江诺维。

江诺维扯了扯唇角，回应道：“我无所谓。”

“你说真的？”蔡静静一听到纪繁星的筹码竟然是那枚金币，她眼睛的一下亮了，原本没有焦距的死鱼眼，竟然也跟着活泛起来。

“当然。”纪繁星颔首，目光又瞥了一眼蔡静静起伏的胸口，嘱咐道：“别乱动，容易伤着自己。”

蔡静静一怔，还未明白纪繁星的意思，只暗暗看了她一眼。

也就在这一瞬间，蔡静静的喉头忽然涌上一股腥甜，让她没有任何防备的，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纪繁星就像已经预想到了这一幕，淡淡的说：“我的点穴方法靠的不是力道，而是压制各路血脉，相互掣肘，如果有人强行突破，就会反噬其身。”

蔡静静低下头，乌黑的瞳仁正在痛苦的收紧，太阳穴上的几根青筋爆了出来，脸颊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失了，变成乌青暗沉。

嘴唇也越来越苍白，下颚在不停发抖。

而她的心脏，也在紊乱跳动，时快时慢，连带着浑身的血液，流动异常，让她的身子越来越冷。

“是你……”蔡静静隔了很久，才艰难的抬起头，看着月光下，面容绝美却少了些生气的纪繁星。

纪繁星的神情十分漠然，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疲惫，但眼神却很坚定。

蔡静静问她：“你是，夜罂？”

纪繁星没有回答，唇角勾勒出浅浅的笑意，道：“你现在还有十二分钟，可以选择和我合作，也可以选择安静离开，我无所谓，我要的东西会有办法得到。”

蔡静静咬咬牙，道：“我不会带你去见91号高层的，我宁愿死。”

91号的原则之一，处于劣势，要么想办法解决对方，要么想办法解决自己。

显然，在这个选择中，蔡静静已经开始偏向后者了。

91号高层所在地，是秘密，她不能轻易曝露，否则等同背叛。

背叛91号的人，他们的下场，蔡静静见过不少，所以她不能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与其那样，不如选择死，至少痛快。

“真是个猪脑子，你们91号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你是靠关系进来的吗？”江诺维站在旁边，有点听不下去了，他看着蔡静静，上下打量一番，试图从她浑身上下找出一点猪的影子，看完又道：“你带我们去，我们把金币给你，你有金币在手，还怕91号的人对你做什么吗？”

蔡静静一怔，后知后觉。

好像刚才谈话的内容，是只要她带他们去见91号高层，就会把那枚举重若轻的金币给自己。

有了金币……

好像就不用怕了……还可以无后顾之忧的离开91号，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蔡静静的眼中，再次有了光亮，她扬一扬眸，看着纪繁星，说：“我要……”

就在她说话的同一瞬间，一枚箭矢破空而出，速度之快，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尖锐的呼啸穿过纪繁星的耳畔，纪繁星立刻出手，射出最后一把匕首。

匕首击中箭矢，却只听得“铛”的一声，匕首如击在重金属身上一样，无力的掉在地上。

箭矢却纹丝不动，笔直没入蔡静静心口。

蔡静静浑身一颤，压制在喉口的鲜血终于没有束缚，再次喷涌而出，那双死鱼眼，惊讶圆睁，眼珠动了动，看向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却再也没有声息。

接着，又是一根箭矢，破空而来。

目标对准江诺维。

纪繁星喊道：“跳进溪水里！”

江诺维身手很快，在箭矢将要到达的一瞬间，立刻闪身躲开，跑到纪繁星的身边，伸手搂过她的腰肢，屏声静气，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有脚步踩中地上碎石的声音才刚入他的耳朵，他手臂用力，一手搂着纪繁星，一手丢出刚才眨眼间捡起的匕首。

那个人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匕首扰断了视线，扣动手里的弓弩朝匕首射出箭矢。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江诺维抱着纪繁星跳入水中。

那人立刻对着水中黑影，“嗖嗖嗖”，连发三支箭矢。

而溪水里，却无任何反应，平静如常，奔腾而流。

“逃了？真可惜，我还没开始玩呢。”

那人似乎有点畏惧水，站在岸边，迟迟未动，目光略过溪水，落到对岸躺在地上，没有声息的蔡静静脸上，轻蔑道：“废物。”

******

直升机的“轰轰”声不断响彻在石谷山的头顶，探照灯不停来回交错，将石谷山周围一切照的明亮如白昼。

裴然抱住熊大靖的被烧烤叉刺穿的手，茫然的，呆呆的看着，片刻才说：“大靖，你为什么要帮他。”

熊大靖摇摇头，道：“裴然，我是在帮你！你杀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的前程，值得吗？如果他真的有问题，会有法律裁决他的！”

裴然怔怔的，看着地上已经吓得昏死过去的杜超，又看回熊大靖，他痛苦问道：“大靖，法律真的有用吗？”

“有用！你相信就会有用！而且……”熊大靖忽然莞尔，用另外一只手掏出口袋里的录音笔，道：“他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裴然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脸上的表情也由悲转喜，拍了拍熊大靖的肩膀，赞道：“大靖！真有你的！”

“别夸我。”熊大靖摇摇头，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口袋里怎么会有这个的，我也是刚才看到杜超受伤，想拿口袋里的云南白药给他急救伤口才知道的。”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的云南白药变成录音笔了？而且录音笔还是打开的？”熊大靖伸手挠了挠了。

裴然紧握住那支录音笔，满脸欣喜，如获至宝般。

忽然，一道白光由远处朝他们打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拿手电筒，出现在深山里，眯着眼睛问他们：“你们，是参加这次野炊的人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