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参从邢安星那儿知晓了赫连淳蔚的去处，可对于他去那儿的原因，无论邢安星还是赫连澜都绝口不提。

经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李容参从赫连淳蔚身上看到了太多以往他不知晓的谜团，若这些谜团若不解开，他想他或许永远无法再次走进赫连淳蔚的心中。

因着耽误了近一日，哪怕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追赶，也未能在路上遇见赫连淳蔚与卯兔。

他身上带着影卫统领所给的信物，抵达金淮城后便与城内的影卫会和，对方遵照着信上所写，将他带往赫连淳蔚所在之处。

李容参本以为会被带到驿馆，谁知那影卫却直接将他带到了金淮城郊外几十里的一处暗牢。

一般官府绝不会在这样隐蔽之处建立牢房，因此哪怕那名影卫并未对暗牢多做介绍，李容参从原本的一些了解中猜测，也能猜测到该处或许是影卫军自己设立的。

暗牢建在地下，入口在一座荒废的枯进中，几乎垂直的绳梯下还有一段蜿蜒的石梯，整个暗牢内充斥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随着越往深入走，李容参逐渐听见了男人夹杂着咒骂的呻丨吟声。

走道尽头是一处被四周火把所点亮的暗室，特制的石床上，一名中年男子手脚皆被束缚，他头顶上方的架子上放置了一个桶底凿了小眼的水桶，桶中的水正透过那个小孔一滴一滴地往他头上滴。

那人的头皮上，落水的位置还隐隐能看到伤口已经红肿溃烂。

李容参曾在刑部的古籍中见过这样的刑罚，但因着过程过于残忍，已经许久没有在苍川国内出现。

这种刑法就是一种深层次的心理折磨，水滴落在头部并不会使人的身体产生多大的痛苦，但时时刻刻都要经历这样的感觉时，人的意志便会崩溃。

他们会用一把小刀在犯人的头皮上割开一个小口子伤口，这个伤口在水滴的刺激下会逐渐肿胀、溃烂、最后脱落，显出白森森的头骨，久而久之连头骨也裂开，露出白花花的大脑来，直至死亡。

这酷刑还有一个名字——水滴石川

在行刑期间，未免患者因着感染或是其它愿意而死，施刑之人会给对方涂些防腐的药剂，好让对方尽可能存活更久。

按书中记载，曾有人在这样的折磨下还存活了两年。

这种手段足够令人闻风丧胆，许多犯人在得知自己会被用到这种刑罚的时候，就会乖乖就范

李容参实在不明白赫连淳蔚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更想知晓那人到底做了何事，能令赫连淳蔚如此憎恨。

赫连淳蔚并未将那人的嘴完全封住，只是用特殊的器材撑开了他的口腔，让他的嘴无法完全合上，无法自裁，因此他还能含糊地说一些话，而他此时口中全是对赫连淳蔚的谩骂。

或许是由于此处只有影卫知晓，来来去去也只有那几人，赫连淳蔚哪怕听到了脚步声也并未设防，直至李容参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有些慌乱的站起身。

“谁让你们带他来的？”他的目光落在李容参身旁的影卫身上，带着些许怒意道。

“陆大人给了手信，命属下带相爷到王爷所在之处。”那影卫拱手行了一礼，语气不吭不必，“属下只是听命行事。”

影卫军只为天子所用，赫连淳蔚闻言立刻便意识到这恐怕是邢安星所下的命令，而邢安星透露自己的行程又必然会知会赫连澜，换而言之，这是赫连澜的意思。

他没有再为难对方，也没有要与李容参对话的意思，喊上子鼠便往外走，但他才刚走出几步，人还未离开这个暗室，就听被绑在石床上的男人喊叫道：“相爷？哈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你就是那个李容参吧，赫连淳蔚，你费尽心力地找我，却还得与罪魁祸首成婚，太有意——”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赫连淳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闪身至他跟前，以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短刀直接插入了他的喉管。

鲜血喷出，他的嘴还开合了几次，却发不出声，双眼几乎在被刺入的刹那向上翻。

“你不是就想刺激本王好获得解脱吗？本王成全你。”赫连淳蔚虽如此说着，还是对子鼠道，“救救看能不能救回来，若救不回来，便只能将尸体交给你们处置了。”

话毕，他带着一身血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李容参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回神后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刚刚那人话中的意思足够令李容参心惊，而赫连淳蔚的举动也足以印证对方所说的真实性。

那人说他是“罪魁祸首”，但时至今日，他仍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何伤害赫连淳蔚之事。

稍稍犹豫后，他喊了一声正闷头往前走的赫连淳蔚。

赫连淳蔚并未理会他，直至被拦住了去路。

“李相是想说本王手段残忍，滥杀无辜吗？”赫连淳蔚抬起略显苍白的脸，“回了凤临城你尽管参本王便是。”

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李容参却轻摇了摇头，解释道：“微臣只是想问王爷是否需要去换身衣物，前方不远处便有溪流，可以去溪中沐浴，先穿微臣的衣物。”

其实他并非不想直接问清楚那人口中话语是何事，只是他知晓哪怕他问了，赫连淳蔚也不会回答，因此他更担心若是路上遇到普通百姓，会给对方惹上麻烦。

又因着地牢处在林中，无论是乘马车还是骑马入内都并不方便，所以赫连淳蔚是将马车停在路边后再步行到天牢的，而换洗的衣物全都留在马车里。

李容参虽也将马停在了外头，由于他是策马赶来的，包袱还背在身上，因此带了不少衣物。

这里毕竟是冉郢，若被看到他此时的样子的确会十分难以解释，影卫军近段时日费尽心力助他找人，赫连淳蔚不想再给他们惹上麻烦。

基于此考虑，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纳了他的意见，二人并肩往那小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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