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一行三人,终于,顺利进城了。
至于过程,完全得益于蜻蜓三人,办法虽糙了一点,但管用。
这不,站在她旁边的顾清晖,除了脸臭了点,肤色白皙如冰雪,蛾眉清明如绿波,星目闪烁如星空银海,红唇轻启如红梅映雪,活脱脱的一位“倾国佳人”啊!
察觉到周暖的目光,顾清晖俊脸隐隐发黑,之后他直接无视周暖,看向另一边。
男扮女装!亏她们想的出来。
一路上,顾清晖半句话都不想说,堂堂一国之君,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当顾清晖跟随蜻蜓到达锦州城门口时,他突然明白了蜻蜓的用意。
城门兵甲列阵,守卫森严,盘查仔细,如果他们硬闯,焉能活命?
顾清礼,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
众所周知,卿天阁势力涉及全国,锦州根基深厚,一般不插手朝廷之事。因此,深知这点的锦州官兵极少为难卿天阁的人,搜查时,通常流于形式,不会真的上手。
今天,同样如此。
城门负责搜查的官兵,迫于卿天阁在当地的势力,不敢上前仔细搜查,略微扫了几眼,就放她们进城了,因此,现在顾清晖穿在身上的制服,成了他们最好的障眼法。
而距离城外两三里地的大道上,沈扬、姚比令、柯桐等人还在搜寻顾清晖的下落。
“大哥,怎么样?看出什么没?”姚比令看向沈扬开口。
昨晚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不但事先准备了马儿,还懂得事后处理痕迹,加之,中间做了一场障眼法,他们几人,可谓被她耍得团团转。
手法高超,不似常人。江湖之中,存在这样的门派吗?姚比令认真思索每个门派的可能性。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极有可能,已经进城了。”沈扬冷静沉着地分析。
他们在追踪的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一路探查得知,小姑娘先是策马带人离开,中间经历一段短暂的休整,之后放马离开,故意用马蹄印制造迷雾,导致他们不仅在原地打圈,还追错方向,跑到距离锦州的地方。
“嗯,我猜也是。”姚比令有些佩服昨晚的小姑娘,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如此机灵果敢的年轻后辈了。
“大哥,不能让他们逃走,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吧!再说,晚一点,酒就没了。”柯桐脸部坨红,走路摇摇晃晃的,醉态微显。
“二弟,你看呢?”沈扬忽略柯桐,扬眉问姚比令。
“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小师妹的事情?”姚比令没有回答沈扬,反而问起另一个问题。
三个月前,大哥潜心修炼,尚未出关,一位神秘人来到浣花剑庄,邀请他和柯桐出手帮他除掉一位在朝廷任官的仇人,并许诺他们,事成之后,以名酒相赠。
一向嗜酒如命的柯桐,听说有酒喝,几乎立刻就答应了。
神秘人看向他,姚比令虽爱酒,仍存理智,他拒绝了。
神秘人见此,不以为意,却转头拿出了另一样东西,正是这件东西,使姚比令改变了主意。
他拿出的,是一件金灿灿的黄金甲胄。
见此甲胄,姚比令、柯桐双双震惊。
他们认得,这件甲胄,曾是小师妹随身穿戴的珍宝。
此甲胄,由纯黄金打制而成,制作精良,可防刀、防剑、防火,是当今绝无仅有的孤品。
当年,大哥沈扬爱慕小师妹,曾将其作为聘礼,送给了她。
神秘人答应他,一旦事成,他不但会双手奉上黄金甲胄,还会告知他们小师妹的踪迹。
大哥沈扬寻找小师妹多年,如今有了消息,姚比令岂会放过,姚比令当即答应神秘人所说的交易。
因小师妹去世多年,在未证实她的确没死之前,姚比令没有贸然开口,告知沈扬实情,以免他再白白伤心一场。
然事情发展远远出人意料,不久,沈扬出关了。
一日,姚比令、柯桐应邀去杀人,向沈扬告辞,说要外出办事。是沈扬察觉到异常,一番仔细查问之下,柯桐说漏了嘴,才有了之后的事。
当晚,他们暗杀失败,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姚比令了解沈扬,岂会不知,当晚沈扬未下死手。否则,仅凭江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沈扬手中的天水剑?
可奇怪的是,沈扬既不愿下杀手,又对一向在乎小师妹的下落毫不在意?
姚比令想不通,唯一可以解释的是,沈扬或许知晓一些内情,因此才能平静地审视这场刺杀。
“当年,我与师妹两情相悦,因谢家不允,婚约不成,之后,她传书给我,说她已移情别恋,让我另娶佳人。
彼时,我愤怒不已,决定独自进京找她,但等我赶到谢家,却意外得知,她已消香玉陨,当时,她是穿着黄金甲胄入殓的。至于,神秘人手中的黄金甲胄,我并不知情。”沈扬苦涩道。
当年,沈扬见到师妹的遗体,他备受打击,曾怀疑过是谢家做的手脚,但问题是,师妹死了,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没有。他看的出,师妹去世,谢家人同他一样,伤心欲绝。
而黄金甲胄如今重现人间,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故意伪造,引他们出手;二是他们盗掘了师妹的坟墓,偷得黄金甲胄。
沈扬私以为,不管他们是哪种情况,他都不屑与之为伍。因此,他的目的是得到小师妹的消息,不打算真正帮神秘人杀人。
这么多年,沈扬相信,师妹没死,她一定在世上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
因为,他曾见过她。
锦州城内,一袭白衣的蜻蜓在前昂首阔步,顶替太虹、太碧的周暖和顾清晖微微低头紧随其后,一行三人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百姓不觉。
“顾公子,你知道月麓的具体位置吗?”进城不久,周暖想起了他们的约定。
“我们曾约定,在城门相会。”然,城门口,月麓并未现身,顾清晖眉间一紧。
他们之前已经决定好了,要分道扬镳。
现在已入城,周暖断不会自毁长城。
“顾公子,咱们之前的约定,可还算数?”她蓦然停步,眉眼一挑,明知故问。
除去白纱后,周暖,眉目分明,额间英气荡然,一派侠女风范。
“当然。”顾清晖薄唇微动,听了她的话,随即,停了步伐,不再坚持。
分道而行,只是~
见人远去,顾清晖讽刺一笑。
很好。
很识相。
周暖双眼一眯,锦州有接应他的人,她自不必多管闲事。
这一幕,令蜻蜓高兴的再也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痛快!
但她的快乐,仅维持了一个街道,就结束了。
“啊呀—有人昏倒了。”
“这里有个姑娘晕倒了,快来人啊~”
大街上,身后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原来,顾清晖,一路长途跋涉,早已力竭,加之,因他不想拖累周暖,苦撑到此。
如今,她人已离开,他心神一松,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身后的动静传来,方才昂首阔步的周暖,不知想到什么,身体莫名一僵,脚步生出迟疑。
不要管,不要管,不要管。
周暖难堪地闭上了双眼,内心荒芜一片,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承认吧!你不可能丢下他。
无论周暖怎么告诫自己,但戛然而止的身体,已替她做了决定。
“小姐,不要去。”周暖蓦然停步,令蜻蜓心中警铃大作,她想也不想,立即回身去拦周暖。
让他死在这里,他不值得你救。
念及顾清晖曾对周暖的伤害,一向面容坚毅的蜻蜓,不禁泪盈于睫。
小姐,你不要去。
周暖迟疑了,但她不能放任,顾清晖死在自己眼前。
“蜻蜓,我只救他。待他好后,就让他离开。”周暖想的很清楚,顾清晖和她,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只是不忍心见他死。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几位搜查的官兵,欲往这个方向来。
周暖担心有人认出顾清晖,心中一急,瞬时拉下蜻蜓拦她的手,奔向百姓围观之处。
待她徒手拨开层层百姓,看到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顾清晖,松了一口气。
等风,等雨,小姐却等来了,那个,最不该等来的人。
终是不忍,蜻蜓往回望去,她的小姐,于人群中,吃力地扶起那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罢了,罢了。
蜻蜓,重新扬起笑容,走向周暖。
这日,天光大好。
梦境光怪陆离,让身临其境的顾清晖时而沉浮,时而降落,终于,一场惊险万分刺激令顾清晖登时一惊,醒来后,发现已日至午时。
这是在哪?
房间古色古香,蜀锦华美瑰丽,花香淡雅怡人,恍若黄粱一梦。
但清晰的痛感令顾清晖意识到,这不是梦境。
他正躺在一个陌生房间里,伤口也被人重新包扎,回想晕倒之前的事,不难看出,这是谁的手笔。
顾清晖眼中,倏忽闪过一丝光芒,接着,悄然而逝。
不一会儿,房间外,传来走动的声音。
以为是仆人,顾清晖挣扎起身,打算出去问问情况,不料,门外,传来了周暖的声音。
“还没醒吗?”门外的周暖,问蜻蜓。
带他回来后,一直是蜻蜓在照顾他。
“医师说,伤得不重,看着骇人罢了。”生怕周暖可怜顾清晖,就算严重,蜻蜓也要往轻了说,何况,本就是医师的原话。
今日,天气放晴,庭院内,不少为了生长的绿植,贪婪地享受着无限春光。
“嗯。”一门之隔,周暖刚想推门,手又停住了。
她很犹豫,是否要见他。
“小姐,你回房休息吧!他呢?我来照顾就行了。”自前日回来,小姐已工作了一天一夜,蜻蜓心疼她,催周暖回去休息。
周暖当时只想救人,既然他没事了,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确实没有再见的必要。
“也好,蜻蜓,你照顾好他。我就不~”然而,周暖话音未落。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