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傲武离开后又过了一会儿,阮意绵又等到了他堂哥。
阮意荃这次回来也是一脸喜意,他还未来得及回家,先来了阮意绵这里。阮意绵一看他的面色,就知道绵胭脂应当卖得不错。
“绵哥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阮意荃坐下后,拿着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
阮意绵给他堂哥端了茶水过来:“堂哥喝茶,我爹娘都去地里了,估摸着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阮意荃许是渴极了,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水,放下杯子后,才对着他堂弟笑道:“有个好消息,本想同他们一起说,让大伯和伯娘和高兴高兴,既然他们都不在,那我便同你说吧,等他们回来了你再告诉他们。”
阮意绵点了点头:“堂哥你说吧。”
阮意荃面上有些得意:“五百张绵胭脂都卖完啦!你猜猜卖给谁了?”
不等阮意绵回话,他便迫不及待地接口道:“有两百多张是在那些村里头卖的,其余的一齐卖给我进货的那间杂货铺了!”
阮意绵心念一动,卖给杂货铺确实是个好门路,虽说跟胭脂铺子没得比,但总比让阮意荃推着板车,一张一张的卖要强许多。
而且杂货铺里的顾客大都是镇上的百姓,比村里的农户还是要富裕一些的,在那里卖应当要比在各个村里卖更加容易一些。
“堂哥,你也太厉害了,竟然能让杂货铺收咱们的绵胭脂!”阮意绵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笑眯眯地夸道。
阮意荃面上不显,心里其实跟他弟弟橙哥儿一样,喜欢被人夸,阮意绵这话可算说到他心坎上了。
“嗐,还是你的绵胭脂做得好。我原是想去杂货铺里买些镜子搭着绵胭脂卖的,那掌柜听我说要买十面小镜子,有些惊讶,我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就给他解释了一下。听说我卖的绵胭脂这么便宜,他还有些不信,拿着咱们的绵胭脂瞧了好一会儿。我看他似乎有些兴趣,便拿了一张让他试试,他在手上试了一下,觉得不错,马上就找我买了一百张。”
“我这回出去了三四日,走了两个村子,绵胭脂卖得只剩一百张多张了,镜子都卖完了,我便想先回来一趟,休整两日,拿些货再出去。结果去杂货铺里拿货时,那掌柜的说绵胭脂卖得极好,又把我剩下的那一百来张都买去了!”
说起这事儿阮意荃还有些激动:“掌柜的说让咱们下个月再送一百张过去!”
*
霍傲武同他那几个好兄弟商量好修房子的事儿后,便回到阮家了。
他一回来便发现阮意绵坐在堂屋里愣神,面上几分欢喜,几分忧愁,似乎有些烦恼。
霍傲武看着桌上多出的茶杯,若有所思:“怎么,下午谁过来了?”
阮意绵面带犹豫,欲言又止:“我堂哥过来了,他说绵胭脂都卖完了。”
“那是好事,你怎么不高兴?”霍傲武直愣愣地盯着阮意绵,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研究出个子卯寅丑。
阮意绵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侧开脸,绞着手指低声道:“没有,没有不高兴,就是……”
见他一直不肯说,霍傲武心里有些着急,生怕是江轻尧那边又有什么幺蛾子了,他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问道:“有什么不能同霍大哥说的?”
说话时,他眼也不眨地看着阮意绵。
阮意绵被他幽深的眸子盯得有些慌张,不自觉便说出了心里的话:“我想再做些胭脂去卖,可是家里没有钱了,这回卖的钱要留着给我抓药,还要供家里的开支……”
只卖绵胭脂不是长久之道,既然杂货铺这边开了个口子,阮意绵便想做几盒更贵的胭脂膏去试试。
可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
自己这样说同直接找霍大哥借钱也没什么区别了,昨日还坚持要将那五两银子还给人家,今日又因为绵胭脂的事儿找人家借钱,真是好生没脸。
霍傲武听到这话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不是江轻尧的事儿就好。
“这简单,你需要多少银子,我借给你。”
阮意绵就知道他霍大哥会这样说,他暗怪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总是麻烦别人。
“霍大哥,你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上次的诊费和药钱我都还没有还完,不能再麻烦你了。”阮意绵想起这事儿便有些自责,声音都低落几分。
霍傲武心里紧了一下,他实在看不得这小哥儿难过。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推到阮意绵面前,低声道:“二十两够不够?”
霍傲武身上竟然有二十两银票!阮意绵愣了一下,又垂下眸子嗫嚅道:“我娘说得对,你刚回来,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我不应该再拿你的钱了。”
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睛,瞧着着实有些可怜,霍傲武蹲在他面前,放缓了声音,耐着性子循循善诱:“这些银子我现在拿着也没用,先借给你,等我要用的时候,你再还给我不就行了?”
“可是……”
不等他说完,霍傲武便打断道:“我修屋子的时候你不是还要过来帮忙吗?我借银子给你,就当答谢你了,好不好?”
阮意绵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答应,霍傲武便一直盯着他,似乎非等他点头不可。阮意绵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此事。
他轻轻地把银票推回去,又小声怯怯道:“五两银子就够了。”
霍傲武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面上难得一见的笑意,让他侧脸的那道伤疤都柔和了几分。
阮意绵一时看得愣住了。
他霍大哥其实长得也挺俊的,同江轻尧那种芝兰玉树的矜贵书生不一样,是一种狂放又野性的冷峻。面上那道伤疤,是给他添了几分戾气,却并不丑陋,反倒让他有了别样的魅力。
这会儿两人靠得近了,霍傲武结实的手臂搭在他的椅子扶手上,似乎将他整个人都环了起来,阮意绵不知不觉便红了脸。
他垂着脑袋,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和绯红的耳垂,舍不得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