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这种事,大多是无疾而终。www.xiashucom.com
温溪自己心里清楚,也没有想和蒋辰发生什么。
就是每天看着他,都感觉开心。
这么想着,她目光向后偏了偏。
正巧撞上少年迎过来的视线,温溪心口一动。
蒋辰神色懒洋洋的。
偏过头,圆珠笔在手指间旋转着,他手指修长,指甲干净圆润。
他黑眸深邃,眉深眼廓。
看着她的时候,眼底会噙着一丝很淡的笑意。
极轻极快地瞥了眼,温溪迅速收回。
这样不经意间视线相撞的小默契,异样的悸动从心底里划过。
“这道题我还是没听明白,溪溪你再给我讲讲吧!”简半梦早已经从八卦新闻回到课本上,说道。
温溪喉咙发干,应了一声,她接过书本,视线落在简半梦说的题目上。
她说的认真,简半梦也听得仔细。
“温溪,班主任找你。”
班级门口正打算进屋的同学喊了声,手指戳了戳班主任办公室的所在位置。
温溪站起来。
眸光划过蒋辰的时候,视线就从平视变成了俯视,她从座位上走出来。
蒋辰的位置在她的左侧斜后方。
温溪气息微微收紧。
简半梦捧着书说:“你先去,等我回宿舍再问你。”
她点了点头:“好。”
到了办公室门口。
温溪敲了敲门:“报告。”
班主任的座位前面,还有个男人。
温溪瞧了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父亲,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心里抗拒着走过去,她步伐慢下来。
办公室里的窗台上摆着花,风吹过的时候,便有一股很清淡的气息飘过来。
但此刻。
温溪却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
男人手掌撑在西裤上,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看起来很是不耐烦。
办公室的风扇挂在正中央,风力太小,十分闷热。
“温溪,你爸爸有事情找你。”班主任看了温溪一眼,似乎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温父直接起身,他双手撑开西服的衣摆,掐着腰:“你妈以为把你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你?”
他还算俊朗的脸上挂着一抹讽刺的意味:“哼,实在是太不识抬举。”
温溪还是没上前半步,她站在原地,手臂规矩地垂落:“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和父亲之间生疏的如同陌生人。
“你跟我走,今天下午的课,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温父也不多废话,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就要牵起温溪的胳膊,动作粗鲁,可以称得上是生拉硬拽。
班主任“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想说什么,但最后嘴巴张了张也是没说出口。
温溪猛地后退了一大步,这个男人靠近她的时候,恐慌就像是本能一样。
“去,去哪里?”她低着头,已经不想和温父对视。
“你奶奶病了,说要见你。”温父穿着打扮文质彬彬,但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却是十分的无赖。
他硬是扯住了温溪的胳膊,死死地攥住,力道就像是要捏碎她。
温溪奶奶好像自从温溪有记忆开始,就没对她热络过,因为重男轻女。
现在人之将死,竟也生出几分对孙女的怜惜之情。
刚迈出门口。
轮椅上的少年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看他平静的模样,想来应该也是在门口待了一会儿。
温溪脸上燥热,只能尴尬地避开蒋辰探过来的视线。
手指蜷缩在校服袖口里。
蒋辰面不改色,只是挑了挑眉,视线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温溪被抓红的手腕:“让让。”
门口堵着三个人,立刻就显得十分拥挤。
为了让蒋辰从门口进去,温父松开了紧抓温溪的手,先一步出去等候着。
蒋辰从温溪身旁过去的时候。
他推着轮椅的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她垂落的手腕。
冰凉的指甲拂过,疼痛好像都被带走了。
温溪一怔。
但显然,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温父从学校带走温溪。
车门一关。
温溪透过墨黑色的车窗玻璃,看着学校的大门口。
下午三点钟,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
车内开着冷气,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位男人,男人穿着打扮花里胡哨的。
上半身是五颜六色的碎花衬衫,下半身是墨绿色的短裤,头发的颜色被阳光一照,偏酒红色。
男人的耳朵上挂着夸张到温溪无法直视的耳坠。
他的耳洞也很大。
总之,看起来就十分奇怪。
这是温溪第一次接触到父亲身边的其他朋友。
虽然,对方看起来怪异且并不友善,但温溪还是很快收敛了目光,尽量让自己闷不出声。
车内一直寂静沉默,低压的气氛一直萦绕在每个人的身边。
直到中途,温父停车去超市买点礼品。
温溪老实乖巧地坐在后座,她的视线一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双手搭在膝盖上。
“他还是第一次带着我来见你。”男人说,“我叫杨瑞利,是你父亲温茂的朋友。”
说到朋友两个字时,他故意加重了口气,仿佛在意有所指,男朋友。
关于父亲的荒唐事,温母曾经跟温溪提过几句,但都是匆匆一句话带过。
让温母无法忍受的,不止有温茂的醉酒打人,还有他的得寸进尺,竟然趁着温溪上学,往家里带男人。
温溪皱着眉。
此时的她如同被鱼刺梗在喉咙似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男人被她的表情逗笑,笑容肆意:“你要知道,能被带过来见你一面,也实在是不容易。”
稍一顿,杨瑞利朝着她眨眨眼:“毕竟我们这种身份这么特殊,要是你妈妈看到,肯定要活扒了我的皮。”
沉默了好一会儿。
温溪才听到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我妈妈不会。”
她抬起眼,直视杨瑞利:“因为,她根本不屑于看你一眼。”
她手掌里充满了汗水,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微微有些发白。
自家的老公被其他男人抢走,这大概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的。
温溪突然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从她小时候起,父亲总是夜不归宿。
又为什么他会对母亲充满了厌恶,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温茂他,是不是骗婚?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却问不出口。
#
杨瑞利没敢进病房。
温溪从一个护士的嘴里听到,温茂之前带着杨瑞利过来的时候,温奶奶气得直接把病床旁边的柜子都推翻了,人也差点气得直接晕过去。
偌大的病房里十分安静。
温奶奶还在睡着。
这里是医院的VIP病房,宽敞明亮不说,还配备最好的医护人员来照看。
温家其实并不缺钱,温溪一直知道这点。
当初父母亲闹离婚的时候,不少外人指指点点说温母就是因为看上了温家的钱,所以才会不知好歹地嫁进去。
温茂待得很烦躁,他来回地在屋子里走动着,极其不耐:“等会你奶奶醒过来,说点好听的。”
稍一顿,温茂吩咐着:“哄着她高兴,如果能问出来她用来放遗嘱的保险箱密码就最好。”
温溪诧异:“您让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和温茂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有在这个距离之外,她才会感觉安心。
“不然呢?”自从温奶奶病重后,温茂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他不再避嫌,而是公然地把男人带到自己家里。
以至于,温家奶奶对他的态度一直很不好。
温茂是温家最小的儿子,之前一直颇受宠爱,他的几个哥哥们都是事业有为。
偏偏就是他,酗酒不说,还搞出一堆的荒唐事,要不是家里撑着,恐怕现在早已经流落到街头要饭。
所以,温茂格外担心遗产的分配问题。
钱绝对不能给他的几个哥哥,因为这些人对他从骨子里就厌恶。
温溪觉得他是在白费力气。
温奶奶并不喜欢她这个孙女,又怎么会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事情。
但她没跟温茂说,只怕说了,又要遭受一顿毒打。
加上今天的事情,她对温茂已经没了半分父女之情,如今的联系也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威胁着温母而已。
马上就可以考上大学。
考上大学,带着温母离开这个城市,是温溪唯一的愿望。
她的生活像是陷入了沼泽,沉重的压力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抬起手臂,她的手掌覆盖在被温茂拽得发红的手腕上,掌心的温度温热。
喜欢蒋辰这件事大概是她目前生活中,最轻松的事情了吧。
温茂在病房里没待多久,反复嘱咐了温溪几句,他就跟屁股着火了似的,一溜烟儿就离开。
“水。”病床上的老人喃喃地说道。
温溪忙过去,将旁边的柜子上的水杯递到了老人的嘴边。
她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小心地托着,怕呛到老人。
温奶奶喝了水,状态好了不少。
她眼眸浑浊:“是溪溪?”
温溪敛眸:“是我。”
“嗯,你爸还算老实,总归是把你带过来。”温奶奶说话已经不像是以前的中气十足。
“我呀,现在的身体已经撑不住多长时间,就是想最后走之前,再看一眼家里的人。”
“说起来,我这辈子最愧对的人,是你妈妈。”
大概是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来陪着她说说话,温奶奶此刻不停地倾诉着年轻时候的那些事。
温溪原本只是在一旁听着。
只是说道温母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一僵。
就听温奶奶叹口气,目光飘来飘去,像是盯着一个角落:“年轻的时候,你爸爸不喜欢女人,是我们一家骗了你妈妈,才替他娶到了老婆,这才有了你啊。”
“不过你妈妈还是不争气,竟然没能生出个儿子来。”
温溪手一松,端着的水杯就掉在了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
她心口发寒:“你们早就知道我爸爸的情况,还骗了我妈跟他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