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班级里的同学们犹豫了许久，作为数学课代表的女生终于上前，翻了翻确定姜宁拿过来的不是炸/弹。

这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数学卷子。

但是拿卷子的不是别的，而是姜宁啊。

那就很恐怖了！

这转过来的半年都没见过他交一次作业。

随着上课的铃声响起，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开，也就没有人再注意最后排的姜宁在干什么了。

他听着枯燥无聊的上课内容，习惯性地身子前倾要趴下。

裤子里的东西硌了他一下。

姜宁随手掏出来，发现是刚才在办公室里硬塞进口袋里的那张试卷。

经过这么多次的□□，试卷已经很旧了，但偏偏那右上角的“陆知寒”三个字崭新而夺目。

这三个字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只有9分的试卷上。

姜宁就算是不认识上学时期的陆知寒，也能猜得到，他肯定是那种板板正正，一提起名字就会让同学崇拜、老师骄傲的好学生。

好学生啊好学生。

怎么偏偏就摊上他这个大麻烦呢。

姜宁将试卷夹进课本里，随手抽过来那张刚发下来的空试卷。

临江一中别的不多，卷子是绝对写不完的。

除了平时雷打不动的固定考试外，还喜欢收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历届真题之类的玩意让他们做。

姜宁以前上的是国际学校，没见过这些东西。

在临江待的半年也没交过作业。

不过就一张数学卷子，考试就两个小时，他拿一整天总写得完吧。

他第一次拿起笔，认真地审视起这张卷子。

姜宁的笔悬在半空。

过了数分钟，他只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宁翻开了自己的课本。

上了半学期课了，他的书还是全新的，不知道教学进度，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但他姜宁是什么人啊。

能熬夜把游戏打通关的人，还怕这几道题？

直到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他的试卷就写了几道小题。

草。

这玩意真的不能硬来。

但他偏偏还欠了陆知寒一个五十名。

姜宁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打开发现是陆知寒发给他的一个联系人名片。

lzh：【我的助理，姓朱，以后他的都会负责给你送饭，中午和晚上都在，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和他提要求。】

姜宁想要说不要麻烦了。

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且陆知寒本来就是心愿软件赐给他的冤大头。

他回了一个哦字，走向校门口。

那位朱助理将饭盒递给他，“小姜先生，王阿姨给您准备的药膳，说是活血化瘀让您趁热喝。”

“下次可以换一种吗？”

“可以，您讲。”

“问下有没有那种补脑的，提高智商什么的。吃了能让人飞速进步五十名的。”

朱助理：“……”

这种要求，他这辈子都没听过。

在得知了没有这种东西之后，姜宁失落地提着沉甸甸的饭盒回去了。

“嗡嗡。”

姜宁掏出手机一看。

lzh：【分享--真实案例！揭秘利用考生提高分数的益智保健品诈骗套路，成分危害身体……】

lzh：【去看看】

lzh：【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

姜宁：“……”

他去看个屁。

这语气说的他是会乱吃路边垃圾的流浪狗一样。

姜宁点开了陆知寒前面让他加的那个名片。

朱助理。

头像是一个类似张伟专业团队的头像。

他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陆知寒那个绿不拉几的兰花盆栽看起来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姜宁提着自己的饭，去天台毁尸灭迹了才回到教室。

已经有不少人回到了教室。

有的在聊天，但有的已经开始在学习了。

姜宁的斜前方坐着个单薄的男生。

他戴着个眼镜，正在做早上姜宁带回来的那张试卷，现在刚好写到最后一题，写的速度还贼快。

这不得是乱写的？

姜宁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还有这位大神，算起来，他连班里的同学都没注意过。

他思索间，那名男生已经写完了最后一题。

然后。

他又从柜筒里拿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试卷，从第一题开始写。

“？？？”

姜宁用5.2的视力保证，他看到的试卷是一样的。

他很快就明白了。

这个人在替别人代写试卷，虽然不知道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但确实有很多不愿意自己动手，又害怕被训、被请家长的学生会做这种事情。

姜宁没有这两个顾虑，所以他向来都是直接不交。

过了一会儿，从后面传来一阵嬉戏打闹的声音，球鞋在地板上嘎吱嘎吱地响，几名汗涔涔的男生抱着篮球走进来。

“刚才那个三分帅不帅？”

“你投十个中一个也好意思说帅？”

这会儿快到午休开始时间了，他们的声音就显得刺耳了许多。

带头的男生将篮球放在自己的椅子下面，然后又抽出了自己的试卷，走到戴眼镜的瘦弱男生面前，双手合十，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道：

“赵子谦，今天的试卷也拜托了哦。”

声音就在姜宁头顶不远处响起，他懒洋洋地用手撑起脑袋，朝前看去。

被叫做赵子谦的男生默默捏紧了手里笔，脸颊的肌肉紧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僵硬地接过那张空白的试卷。

“砰！”

赵子谦忽然感觉自己的椅背被用力的踹了一脚。

力道不大，但威慑力十足。

几人回过头，看到了姜宁沉着脸冷冷地盯着他们。

“吵死了。”

穿着球衣的男生瞬间从流里流气变得乖顺了起来，陪着笑脸道：“抱歉，我这就走。”

他说着就要离开。

“等下。”姜宁忽然起身，将那张试卷拂落，“东西带走。”

男生咬着后槽牙捡起自己的卷子，脸色赤橙黄绿青转了一圈，最后忍不住反驳道：“我和他的事情，应该没有惹到你吧？”

“谁说和我没关系。”

姜宁看着害怕到已经脸色煞白的眼镜男生，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叫赵子谦是吧，你听着，你以后就是我的专属笔替。”

他说着另一只手伸到抽屉里，把那几张写了不同名字的试卷拿出来，揉成一团。

班级里有几个男生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紧紧盯着姜宁。

姜宁仿佛没有看到那些恨他的视线，抬手，学着那几个人的虚空投篮的动作，将那团试卷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咚的丢进了垃圾桶。

几名男生：“！？？”

姜宁满意地勾起嘴角，俨然一个霸道不讲理的坏蛋，对着瘦弱的男生命令道：“以后我让你写试卷，你就给我，听到没？”

赵子谦呆愣地张开嘴巴。

过了片刻，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点了点头。

负责看戏的同学都被他这番“霸道”发言吓到了。

这欺负同学也太明目张胆了。

让别人帮忙写作业还这么理直气壮，这种人什么时候才可以才可以滚出他们班啊。

这会儿午睡的铃声响了。

姜宁打了个哈欠将身边的窗帘拉上，又趴回了桌子，完全无视了其他人鄙夷、愤怒的目光。

他熟睡之后，终于有几个人走到垃圾桶旁边，轻手轻脚，窸窸窣窣地翻找出来被姜宁丢掉的卷子。

而这个期间，赵子谦完全没有任何的睡意。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脑海里一直在回荡姜宁的那番话，如果真的用只替他一个人写作业——那真是太好了。

赵子谦身子骨单薄，但脑子还不错，从小到大在男生群体里都是“书呆子”、“娘娘腔”的评价，一直也都不怎么受欢迎。

为了融入团体，他起初同意替其他人写作业，这确实也给他带来了短暂被融入的快乐。

但渐渐的赵子谦意识到找他的人越来越多，嬉笑着把作业塞给他，还要求他不能被老师看出来。

他没有姜宁的勇气，不敢直接拒绝，也不敢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这段时间只能咬牙忍着。

而现在赵子谦只用应付姜宁一个就好了。

他只觉得无比的解脱。

午觉之后，姜宁也一直趴在桌子上，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他才慢悠悠不太情愿地直起腰。

一直等到晚修的课程结束。

姜宁似乎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起身就要离开。

赵子谦瞬间有点急了，要是没有姜宁罩着他的话，那些人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绝对不会放他。

“姜宁！”

赵子谦壮着胆子喊住了少年。

姜宁单手回着信息，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回过头，“啊，是你啊，有什么事？”

赵子谦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地发现姜宁的烦躁似乎是对着手机那头的某个人。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试卷，递上去，“姜、姜宁，试卷我写完了，这上面你填个名字就行了。”

姜宁停下了打字的动作，看了一眼那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却没有伸手接。

赵子谦连忙道：“你放心，字体我都改过的，保证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代写业务还挺专业的。

姜宁道：“不过问题不在这。你觉得我的成绩，忽然写这么多有谁会相信？”

赵子谦顿时慌了，“那，那我回去复印一份，重新写——”

“真麻烦。”姜宁扫了一圈教室，低头在自己的桌子上找了只笔，那试卷上写了几个字。

“这是你自己写的，是属于你的东西。别人都抢不走。”

赵子谦看着姓名上填着有些歪歪扭扭的三个字，赫然是他自己的名字。

他反应过来。

连忙收拾东西跟在姜宁的后面，不过不敢靠得太近，跟了一段路发现没有被驱赶，他就大着胆子和姜宁并排行走了。

夜晚的校园路灯昏暗，姜宁的手机屏幕很亮。

他看到聊天框上面的备注。

【大冤种】

明明是一个贬义的词汇，但他在姜宁聊天时的神情感受到了不同的情感，虽然说不清是怎么样的关系，但至少是他很在乎的人。

校门外停着一辆价格不菲的白色房车。

引得来往的学生频频观看，有的还偷偷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

姜宁走出校门，那辆神秘的房车主动降下了车窗，坐在车里是一位矜贵俊美的男人，朝他挥了挥手。

姜宁很轻地啧了声，加快步伐走过去推开车门。

“我不是说了自己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