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亦看到沈延章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他穿得单薄,身上带着汗水,鬓角的头发有几缕贴在皮肤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脖子上都有着一层细密的汗,还有几滴热汗淌到衣领里。
他浑身都冒着热气,像是刚刚在屋里做了运动。
陆安亦见过刚健身的人,他们无论表情如何,健身过后都会呈现出一种向上的积极生命力和健康感,但是在沈延章身上并没有看到这些。
沈延章身上热气蒸腾,给人的感觉却很冷锐。
他是书中原男主的堂弟,五官自然没话说,是一等一的好,气质却偏阴冷。
沈延章的轮廓感强,眉骨分明,压着眉头的时候,眉眼间距被进一步缩短,显得气质有些阴鸷。
他的浓黑眼睫本身就给人极强压迫感,即使是坐着,这感觉也很强烈。
陆安亦不由放轻了声音:“我来问你需不需要这些。”她将手中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沈延章看也没看就作势要关门:“不需要。”
他今日吃了她做的饭,还吃了挺多的,本就在懊恼。
他不应该再吃陆安亦做的东西的。她的身份还不明,目地肯定也不单纯,吃人嘴软还只是小事,如果她在饭里下点违禁品,后果不会是他承担得起的。
可是她做的饭实在是太香太好吃了,本来他做了一小时的运动,已经暂时淡忘了饭菜的味道,结果才见到她的脸,那种香味和满足感,以及另一种浓烈的对生活的热爱与渴盼全都涌了上来。
不,现在的他不需要那些柔软无害的东西!
沈延章咬紧了牙,想要将这个引诱他堕落的妖精推出门去,但是他到底坐着轮椅,行动不便,没能成功。
陆安亦眼疾手快地抵住了门,语气略有些急促:“哎你别关门呀!你真的需要这个的!”
她才接触他不到一天,也看出来他虽然伤了身体,心理有些不健康,但还是有着正常的盼望着能好的希望的。
沈家把他们关在这里,不许他继续复健,他也没有放弃希望,自己努力。
一个人的力量终是有限,有些事情他能自己做,有些事还是需要其他人帮忙。
她觉得她拿来的东西对他会有帮助的。
沈延章一个不察被她抢了先机,再想关门就关不上了。他隐含怒意地瞪着这个胆大妄为的不速之客。
不要以为他吃了她做的饭,她就能做他的主。
陆安亦将手里的东西往他怀中放:“你先看看啊!”
怀中一沉,沈延章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他脸色就黑了。
那是一个长长的弯弯的有点像大象鼻子一样的东西,形状十分之惹人歪想。
他猛然想到被推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前沈耀杰送给他的东西。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轻亵地将一个长条微弯的物事丢到他脚旁:“我的好弟弟就要结婚了,哥哥送你一个好东西,包你婚后用得着。”
他垂眼,看到一个狰狞的假阳俱。没有包装,因为丢到地上滚了两圈,还沾上了不少灰,显得既下流又丑陋。
沈延章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想将膝上的东西扔出去,陆安亦却先他一步把那东西拿起来,摆弄了一下,放在了他的腿上,一阵轻微的震颤感和发热感传来。
“呐,这样就行了,你现在用刚刚好。”
沈延章辨认出来这是一个手持式按摩仪,不是他想像的那种东西。他恢复了呼吸。
陆安亦只演示了一下,就将手持部分递给他:“很简单的,你试试。”
沈延章其实不太想接受。他接过就关掉开关,看了眼门口,示意她可以走了。
陆安亦见好就收,还顺手替他带上了门。
回到房间,她压低声音欢呼:“又是一千!”
是的,她又有新的到账消息了。而且系统还告诉她,因为这是一个可持续性使用的物品,沈延章每一次使用的时候,都会产生后续收益。
陆安亦兴奋地躺在大床上看系统提示。
加1,加1,加1……
然后停了。
陆安亦又等了会儿,没再有动静。
她有些不开心地撇撇嘴:“什么嘛,还是不相信我。”
不过这也是正常反应,她们毕竟才认识不到一天,她又是顶着这样的身份到他身边的,他不相信她,不接受她的好意也无可厚非。
陆安亦今天试了试,发现叫外送过来的方法可行,叫人进来不可以,决定暂时先这么办。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干劲十足地开始家庭大扫除。
她先检查了所有房间,断了大部分房间电器的电源,简单吸尘后在家俱上盖上防尘布,将门锁上。
然后开始打扫一楼的公用地方。
她买了好多工具,等她弄好二楼房间下楼的时候,一楼的地板已经被扫地机器人大致扫过了。
她将蒸气拖把接上电源,开始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清理。
电器轰鸣声巨大,吵得沈延章比平时早起了许多。
他顶着一头乱发,一脸起床气地下楼看看这个家是不是被住他隔壁的奇怪女人给拆了。
电梯门一开,就看到陆安亦围着围裙在拖地,一边拖还一边摇头晃脑,嘴巴一动一动地,时不时地逸出几句歌词。
沈延章被吵得头疼,操纵轮椅从电梯里出来,想要叫她不要这么吵。
陆安亦却突然像被电了一般,蒸气拖把啪地丢在沙发上,全身扭动起来。
沈延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看了一会儿才明白陆安亦戴着耳机听歌,应是听到尽兴处,随着音乐跳起了舞。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因为干活方便扎了个高丸子,看上去清纯又靓丽。
早晨的阳光明媚,随着她舞动也像是在房间里跳跃,光斑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无比明亮温暖,就连阳光下的剪影都那么活泼有生命力。
沈延章看着陆安亦跳得忘我,一时兴起来了个高踢腿,轻盈地落下,转身,视线与他对了个正着,突然停住,竟然觉得有一点好笑。
他绷住脸,看她手忙脚乱地站好,又理了理衣服,拿起蒸气拖把对他笑了笑。
“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
沈延章喉头滚了滚,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你刚才是在——跳舞?”
陆安亦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刘海:“跳得不好,你别笑话我。”
沈延章心道:他才不会笑话她。
他现在是真的要查查她了。
那个陆安亦不仅五音不全,还四肢不协调,可刚才他听她唱的几句,虽然旋律他不熟悉,也知道不是荒腔走板,况且她跳的挺好。
沈延章少年天才,二十二就硕士毕业了,但不代表他是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
相反,拥有丰富留学经历的他,见识很广阔,并不认为流行音乐是低俗艺术。
陆安亦跳的那几下虽短,他也能看出来富有韵律美,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他想到前世慢慢得到的一些信息。
陆安亦是陆家的假女,陆雪心上什么课,她跟着上什么课。
陆雪心学芭蕾,学钢琴,学长笛,她都跟在旁边陪读。但是没有一个学成的。
因为她只是去陪伴,老师并不用心教,也因为在陆雪心上课的时候,她要负责打下手,给陆雪心和老师们端茶倒水。
藏拙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要想滥竽充数总有机会,但一个会的人没法儿强装不会。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尽管她并非行家,只要出手,就能看出深浅。
沈延章看陆安亦的时间长了点,把她看得发毛。
她刚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所以干着干着就跳起舞来。
实在是太兴奋了。
每个人都做过家务,知道这种重复的琐碎活动有多磨人,又累又没成就感,还不被世人所承认。
可她做家务不一样,她做家务是能薅羊毛的。
就问谁能想像每拖一把地,每抹一下窗户就有人民币进账的乐趣?
陆安亦能。
真的,太舒服了。
再一想到这些钱可都是恶心的沈耀杰的钱,她就更开心了。
哪个系统有这么人性化?不要她冲锋陷阵,只要她好好待在家里就能惩恶扬善啊?她都在脑内亲了来来好几遍了。
她又放下蒸气拖把,急步走向厨房:“我给你留了早餐。”
沈延章的眼神追着她到餐桌旁,看她打开防尘盖,扬手笑着招呼他去吃饭。
这个女人身上的违和处越来越多了。
就算她不是原来的陆安亦,她难道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吗?
不想着好好表现被放出去,竟然开开心心地过起了日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