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大雨纷纷落下,不断地敲打着窗户,发出沉重而又有力的声响,突如其来的闪电像是把天空劈开了两半。
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驶入顾家的别墅,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身姿挺拔而修长,黑色的绸缎衬衫更显得几分金贵,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谢木行迈着步子进了家门。林妈看见赶紧上前,接过外套:“谢少爷,怎么淋成这个样子,我去给您煮个姜汤降降温。”
男人阻止了林妈的动作,声音如如沐春风般:“不用了,林妈,我先上去看看小璟,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林妈欲言又止道:“好的,少爷。”看着沙发上低头擦拭眼镜的男人,还是闭上了嘴,像她这种给豪门做事的人,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装聋作哑。
男人眼神闪过一丝阴凉,挽了挽手口的袖子,起身上楼。
走到走廊最深的一间房,他直接推开了门,屋内瞬间响起叮呤咣啷的声音,等到他一进屋,一碗饭直接扔在他的脚底。
谢木行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碗,皮鞋与地板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看着满地的残渣,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借着月光慢条斯理地收拾起来,语气还带着一丝温柔:“对不住,忘记告诉林妈你不喜欢吃蒜,下次不会了。”
收拾完他直起腰了,看着昏暗地房间,摸索着墙壁,将灯打开。
这个房间和顾家奢华的别墅格格不入,原本宽敞的落地窗都按上了铁网,房间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销毁,就连桌角都被泡沫包裹着,整个房间像一个密不透风地长方形盒子,让人直喘不过气来。
在角落里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努力地缩成一团,白色的衬衣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隐隐能看到锁骨上的吻痕。
谢木行上前一步,年轻人连忙向后缩,手上的链子发出铛铛的声音,眼神微黯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嗓音嘶哑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谢总,顾澜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背叛我。”
谢木行坐在男人的对面,手不断摩挲着耳垂,又移动到耳朵处,不断拨弄着,那里是个助听器。
顾璟是后天性听力障碍,听力80分贝,这也是顾家爷爷就算再满意他,还是允许顾澜那个私生子接触公司。因为他是个残废,没有那个公司的股东放心把自己的股份交在一个残废手里,即使他比那个私生子强过百倍。
“顾家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谢木行回答道,手却不断地在那里打转。
顾璟身体微颤,眉头骤然拧紧,偏过头躲着旁边人的触摸。他微微抿紧了唇,原本苍白的唇带着泣血的红,嘴角下垂,带着一丝苦涩的意味:“百分之十的股份,他倒是舍得。”
“算了,就当我顾璟识人不清,花了七年的时间养了个会咬人的白眼狼。”
谢木行嘴角一抹讥讽地笑,伸手抚一下金丝眼镜,脸上笼着一丝阴云,抬手死死扣住他的脖子,低哑地声音带着几丝病态的狠戾:“白眼狼?可惜现在才认清我。”
他冰凉地唇贴着他的助听器,一字一句道,像是裹满糖果的毒药,“当初可是你求着我上你的吧,你在床上可是无趣的很,要不是为了钱,我为什么会跟你这个残废在一起。”一字一顿,充满绝望。
啪!一个巴掌快速地落在男人的脸上,眼镜在地上咕噜几圈,嘴角缓缓渗出一丝血。谢木行的舔了舔嘴里的血腥,脸色像抹了一丝严霜,眼里闪过一丝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一把揽过打来的手臂,借势将双手压过头顶,将身下的人控制在身下,一把将耳朵上的助听器摘掉,唇在耳廓中游走,喷出的呼吸全都打在脖颈处,引得身下的人不断发颤。
谢木行有个癖好,他总喜欢在床上摘下顾璟的助听器,看着顾璟无助,惊慌失措,最后躲进自己怀抱的样子。可那时候顾璟是金主,别说是摘助听器,就是一不小心给人弄疼了,连人都能被踢下床。
身下的人还在不断挣扎,眼角泛着红,声音带着抽噎:“谢木行,放过我吧!顾家我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放我离开吧!”
身上的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拼命压制身上的火气,桌上的摆设被推散一地,胸腔还在不断起伏:“顾璟,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这七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地下的男人毫无反应,双眼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前的世界已经把他抛弃了,他的世界一片寂静。
谢木行看着呆呆躺在那里的男人,感到一丝无力,轻哼了一声,冷不防地掐住对方的脖子,将那张惨白的脸面向自己,唇边带着讥讽的笑意:“宝贝,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里。”
说完慢慢起身,将手上的助听器扔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谢木行驾驶着车,雨刷器不断摆动,一阵白光刺进他的双眼,下一秒,一阵失重感来临。
再次睁眼,身下躺着个年轻男人,衣服被撕扯了大半,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有些慌眼,对方的身上十分火热,不断往自己身上蹭。
暖黄的灯光让他的思绪变得混乱,谢木行看着身下熟悉而又青涩的人,转身压了上去,脑袋像炸开一样,只能依靠着本能靠近那热源。
一夜春宵。
清晨,谢木行被刺眼的阳光唤醒,原本尘封的记忆也被唤醒。自己不是出车祸吗?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叮!宿主您好。】
【我是人渣部的系统,代号009。您上辈子已经于车祸去世了,系统给予您一次重生机会,还望您珍惜机会,好好做人】
谢木行突然想笑,自己居然真的死了,他这样的人竟然也配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并不觉得会改变什么,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向上爬。
他脸上平静,神色平缓地说:“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你可以离开了。”
【宿主,解绑也可以的,那样重生的权利也会收回哦。】
谢木行一脸无所谓:“那就收回吧,我不觉得有什么好改造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人向上爬,就有人往下跌,重来一次是失败者才会挂在嘴边的话。
【那顾璟呢?你真的对顾璟问心无愧吗?】
一人一系统双双沉默。
谢木行是从小山村考进京城的,他拼命地学习,相信学习能够改变命运。
可当他真的来到大学,却发现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光靠努力是跨不过去的,别人光动一动手指,你的命运就会发生翻天覆地地变化。
后来谢木行在一家酒吧打工,他头一次发现原来靠脸也能吃上饭,笑一笑,一瓶上万的酒就卖出去了,哄一哄,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到手了。
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顾璟。
顾璟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处。还是调酒师凯文不断跟自己强调,告诉他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绝对是个有钱人,身上一块表一百万,一件衣服二十万,也在那一刻他决定勾搭上顾璟。
回想起认识顾璟那天,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忙。
一个mb想认识顾璟,在顾璟酒里下药,想着一夜情,可惜mb被另一个金主叫走,最后被谢木行捡到漏。
两人上完床后,顾璟问自己要不要跟着他,这一跟就是七年,结果没想到捡到个狼崽子,还被反咬了一口。
谢木行回想起往事,脸色有些不好。旁边传来细微的声音,身边的人已经醒了。
上辈子顾璟一醒,直接就和谢木行打了一架,两人双双躺进医院。
谢木行还记得当时顾璟倚在病床上,懒洋洋地问自己要不要跟着他,一年两百万,他当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辈子呢?还会和上辈子一样吗?
顾璟一醒来就感受到浑身的酸痛,大脑下意识回想起昨晚的事,自己竟然被一个男人给睡了,还是一个mb。
顾璟一转身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条件发射地想将人踹下床。
谢木行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脚腕,声音有些沙哑:“老实点,别动。”
也不知道顾璟从哪里养成的臭毛病,一言不合就将人踹下床,刚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睡了多少次沙发,后来他才学精,只要顾璟再敢乱踢人,他就拉着顾璟再来一次,直到没力气踢人为止。
意识到又想到前世的事,谢木行敛了敛神色,又恢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昨天不是我下药的,是别人,后来我送你来酒店,阴差阳错才……”谢木行解释道,他可不想跟上辈子一样进医院。
顾璟点了点头,其实他隐约还记得昨晚的事情,是他先主动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却还是强装着镇定这,他抬头却扫见男人健壮的腹肌,又赶忙低下头,带着一丝紧张问道:“你要不要跟着我?”
他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显得自己好像很随便。可是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内心就一直有个声音。
“我们为这可怜的,卑劣的,灿烂的感觉而活。”
那是同类的气息。
谢木行看着眼前过于青涩的人,闪过一丝笑意,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顾璟这么好玩呢,包养人脸红什么呀。
他刚想回答好,一阵电流经他的全身,让他无法张嘴。
【警告!警告!严重警告!】
【还请宿主不要做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符的事情。】
谢木行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吓跑,徒留顾璟一人蒙在原地。
他的条件开的有这么少吗?都把人吓跑了。
这边,系统和谢木行还在争论着。
“不是,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呀。”
【宿主,经数据显示,“包养”不符合这个世界的普世价值观。您应该凭借双手自食其力,不能不劳而获。】
谢木行快要被气笑了,他伸手扶一下金丝眼镜,眼神半眯,带这些哄骗的意味,“你看,虽然顾璟给我钱,但是我也给他提供情绪价值呀,这怎么能算不劳而获,这应该叫做各取所需。”
系统虎躯一震,怪不得妈妈都说眯眯眼是怪物,吃软饭也好意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系统颇有些冷酷无情:【还请宿主不要有渣男行为。】
男人嗤笑一声,渣男行为?有点意思。有些人从出生就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利益至上,原来这样的人被叫做“渣男”。
系统有些沉默;【重来一世实属不易,还请宿主珍惜生活,不要重蹈旧辙。】
谢木行懒懒直起身,也不再挣扎。
重返年轻,一切都在最初的起点,当然要好好珍惜。
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就是有点可惜,便宜了顾澜那小子。
“走吧,小九,看看二十二岁的我过得是什么垃圾生活。”二十二岁的谢木行还远没有七年后那般城府深,他努力地向上爬,野心昭昭,想要掩饰自己的穷酸。可不管是社团一周一次的聚会,还是男同学闲聊最近新出的球鞋,都将他的窘迫放在阳光下暴晒,他努力地读书,却又一分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为体验这些可怜的、美妙的、灿烂的感觉而活,每一种我们排斥的感觉,都是一颗被我们熄灭的星星。——赫尔曼·黑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