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安还在挣扎，她抽空看了顾言一眼，眼里满是紧张和害怕，看的出来她还很害羞，因为她的耳朵已经变得更红了。
顾言走到她身边，垂下眼睛去给她拉拉链。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伺候别人。
张从安很瘦，顾言捏着拉链，顺着她的脊骨往上走去。
张从安能感觉到顾言的手擦过自己的背，很轻，很痒。
这个过程似乎很漫长，很隆重，以至于两个人都放轻呼吸，光透过窗户，肆意浇灌着房间里两朵娇嫩的花。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从安终于听到顾言的声音。
她呼出一口气，同时，她也听到顾言叹了口气。
张从安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是自己穿这件衣服不好看吗。
“嗯……这件衣服很好看。”张从安说道。
顾言知道张从安会错意了，不过她没说出来。
“嗯，很适合你。”顾言围着她转了一圈，道：“那边有镜子，去看看吧。”
“哦。”虽然张从安不是很想照镜子，但顾言都这么说了，张从安迈开腿，用非常奇怪的步伐走到落地镜面前。
顾言：她好像第一天学会走路一样。不过，像是一只蓝色的蝴蝶第一次幻化成人类。
张从安没穿过裙子，她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哪哪都奇怪。
“怎么样。”顾言问。
“挺好的。”张从安答。
“嗯，可以了。”顾言觉得张从安再穿下去一会儿退化成原始人了。
张从安好像如释重负一样，她刚想去拉拉链，又顿住了。
顾言没说什么，上前去帮张从安把拉链拉了下来。
“谢谢。”张从安头微微向后，顾言想到什么，突然又把拉链稍稍往上拉了一点，让张从安只露出一点背，然后后退几步。
“别动。”顾言拿出手机来，说：“再往后边扭一点，好，眼睛向下看，想象一下，你刚丢了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难过。
很好，顾言按下相机，那一瞬间，刚合拢翅膀的忧郁少女便定格于此。
“可以了。”顾言很满意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你是在外边兼职是吗。”顾言帮她拉下拉链以后问道。
张从安点头。
“刷盘子？”
“嗯。”
顾言：“一个月多少钱。”
“一千，但包吃住。”虽然她只有晚上在那里吃饭。
顾言在关门前问道：“有没有兴趣来给我做模特。”
张从安从来没想过这方面，她不由得低下头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你先换衣服吧。”顾言帮她把门关上，自己拿杯子去接了杯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张从安精致的身躯。
顾言：……
“汪汪！”
“……傻狗。”
张从安换好衣服以后拿着顾言的裙子走了出来。
“需要我给你洗一下吗。”
“不用，随便放就好。”
出于礼貌，张从安把裙子叠好以后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我刚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从安愣了一下，顾言就知道她还在想。
“一起下去转转？”
“好。”
反正也没啥事。
于是张从安就看到顾言从柜子上拿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挂到了狗的脖子上。
哦，原来还要遛狗啊。
“走吧。”
顾言跟着张从安走到楼下。
“其实我对这边也不是很熟悉呢。”顾言道。
张从安：“我也不熟悉。”
“你每天晚上放学都去你兼职的地方？”
“对，放假不去。”
“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挺好的，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闹小偷。
“嗯，要不要来给我做模特，工作量很小，工资可议。”
张从安张了一下嘴巴，然后又闭上了。
顾言倒是想看看张从安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张从安意向不是很清楚。她一方面是李老板对她很好，她不好意思和李老板说，因为这个工作确实也还不错。但是顾言这边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但是，如果她答应顾言，那她就得住学校了，她不想住学校，而且……她并不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
“算了吧，我其实不适合……”
“好吧。”顾言没说什么。
“……嗯。”
两个人只顾着讲话，也没注意到走到了哪里，顾言只觉得这路既熟悉又陌生的。
“嘶……”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看着面前一群小猫，像是猫猫帮，顾言感觉头疼。
她觉得这些野猫都不讲道理，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会抓一下她或者她的狗，刚想牵着狗赶紧离开，就见猫猫中的老大正迈着优雅的步伐像她们走来。
顾言瞬间警铃大作，她今天可没带什么吃的啊。
她拽了拽绳子，打算拉着小狗离开这里。正在她打算和张从安说一声的时候，猫猫已经走到张从安脚边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只见猫猫乖乖的趴在张从安脚边不动了。
顾言：……这是什么情况，所以这只猫它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不近猫情，还是？
张从安叹了口气，然后蹲下身去摸了摸小猫的头。
“对不起，小星，我今天没有带吃的。”
小猫好像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喵了一声，然后蹭了蹭她的手。
其他小猫也都围过来，和张从安打成一片。
顾言：“你不是对这边不熟悉吗。”
张从安：“只是小区那边……”
也是，这边离小区不近，而且也挺偏僻的。
“你经常来这边喂它们？”
“嗯，算是吧。它们也经常往我兼职的地方跑，我兼职的地方离这边也没有很远。”
“那好巧啊。”
说不定下次可以去看看呢，顺便趁机撬一下张从安这个墙角。
“等等小鱼，诶小米你别……”
顾言嘴角的笑凝固了。
“你该不会给每只猫都取了名字吧？？”
张从安抬起头来看向顾言，眼睛里清澈无比。
“是啊……怎么了吗。”
顾言：“没事。”
就是觉得挺厉害的，这也没谁了，这里目测有几十只猫吧，她怎么做到的？拿着新华字典来的吗。
一只叫小米的猫一直在咬张从安的裤子，张从安也察觉到不对劲，她跟着小米往废墟处走去。
顾言没打算往里走，但是看张从安的背影，她觉得自己还是跟一下吧，
于是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地方的顾大小姐提了提裤子，抱起自己的小狗跟上了张从安。
走到一半她就觉得自己简直是有病，但是来都来了——
张从安跟着小米走到一处木板面前，她看到木板下边有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它们正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看起来它们有些冷，正瑟瑟发抖。
“啊！小米！你生孩子了！”这是顾言第一次见张从安情绪这么激动。
“那这个就叫小燕吧，它眼睛看起来很小。这个叫小花，虽然毛还没长齐，但以后一定花里胡哨的，这个叫小平，这个叫小白……”
在后边听着的顾言：……她就是这么给小猫们起名的的。
不过她也很好奇，便探头去看了一眼。
“嗯，我觉得它们能全部活下来的几率不大。”顾言道。
张从安：“为什么？！”
“你看那个小……最左边那个，它整个身体明显比其他小猫小，而且看肚子起伏，呼吸很弱。”
张从安沉默了一瞬。她能怎么办呢。
“小米，没事的。”张从安摸了摸小米的头，安慰道。
顾言：“你可以把它带回家。”
“家里不能养宠物。”
顾言嗯了一声，问为什么。
“他们不喜欢。”
虽然之前养过，不过是被爸爸当着自己的面活生生摔死了。
想到那个在地上僵硬的颤抖的小尸体，张从安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顾言察觉到张从安的不对劲，在心里想着她怎么了。
张从安心情非常低沉，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待在这里了。
“对不起，我该回去了。”
急匆匆打了车回去，顾言心有疑惑，不过看着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先回去洗个澡。
——
回到家，张从安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奶奶。
“奶奶。”她低着头走过去。
“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天没见你呢。”张从安奶奶比她低一个头，此时她正抬头审视着张从安。
张从安：“和同学出去吃饭了。”
“去城里了。”
“嗯。”
“一天天出去玩啊……看你爸爸挣个钱多不容易啊，你就省着点吧姑娘啊，就那两个钱，花完你就不闹腾了。”
张从安本来想说是朋友妈妈请的，但觉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便闭上了嘴。
张从安奶奶还在说。
“可怜了我那个儿子哦，你妈什么都不做，一天天往沙发上一躺，磕着瓜子看着电视，可滋润了，就我儿子奔东奔西养活你们几个，我的心里……”
张从安低着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每个月也就出去这么一两次，从来不会买什么贵的东西。
妈妈没有她说的那么坏。
“嗯。”奶奶敢在这里这么说，妈妈肯定没在家吧。
“算了，我这一辈子就是苦啊。”
奶奶哭着走出门去。
张从安并不明白奶奶这一趟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是她心里感觉此刻活着比死了难受。
她何尝没想过，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又会是这样的呢。她是这么没用，为什么她不能让爸爸妈妈和奶奶过的更好。
但是她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忘了自己只是继承了由爸爸妈妈给来的这个身份，她忘了自己还没成年。
如果可以选择人生，她还会是这样的吗。这个世界必须要有穷人，否则怎么会有富人。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又好长时间没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