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牙刃道:“你一定很吃惊,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埋葬在这儿,对不对?”
北野点头:“是。”
牙刃沉声道:
“对于我而言,我的妻儿就是我活在人间最大的悲痛,也是我最大的软肋,而这个软肋被狐族亲手给结束了,就在这儿!他们连野都的回不去,只能看向都城的方向。”
“就像是三个幽魂一般,在这荻茂大草原上孤苦无依。从此,我牙刃就变成了白狼王,就再也没有任何软肋了,我将他们埋葬在这儿,时刻提醒自己内心的仇恨。”
“我没有替他们立下墓碑,是因为我不想有人知道我的妻儿就被埋葬在这儿,不想他们用我失去的妻儿作为要挟我的筹码。”
“北野,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我妻儿埋葬之地的人。因为你是我的义子,也是我活在世间最重要的亲人,所以我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北野心头一怔,眼神微颤,看着他道:“义父,你也是北野活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牙刃伸手揽住他的头,然后父子二人互相将额头抵在一起,牙刃道:
“北野,我们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孤单的人,没有亲人,所以我们成为了彼此的亲人,是命运让我们走到了一起,从今往后,我将替你打下狼族的江山,你将为我继承狼族的天下。”
“北野啊!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简直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可唯一有点不好之处,那便是你太过仁慈了!仁慈最终会成为捅向你心窝的那把刀!”
“义父……”
牙刃道:“北野,我的孩子,坐下来,让义父跟你讲个故事吧。”
“是义父。”
父子二人坐在那三处小土坡对面,牙刃迎着风,缓缓讲述起了当年的过往……
很多年前,白狼王还不是白狼王,他只不过是一个年轻善战的勇士,年轻的牙刃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很快就得到了狼王幽玄的赏识,让他成为了一名军中的少将军。
幽玄派他攻打狐族,牙刃所到之处,无不告捷。
他们抓了不少狐族俘虏,不过那个时候年轻的牙刃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对于狼族和狐族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的仇杀他也感到了厌倦。
即便是面对俘虏,他也怀有一颗仁慈之心。
狐族女子,媚骨天成,有着迷一般的魅惑,一旦成为了狼族的俘虏,死前难免会被狼族糟蹋一番。
可牙刃却说,即便是俘虏也有尊严,他们可以杀了那些狐族的女子,但不可以侮辱她们。
牙刃的这种正值,在狼族眼中几乎成为了异类。
很多狼族士兵都看不惯他,认为这位年轻的少将军太过太妇人之仁,他今日对敌人手软,将来就是对自己残忍。
牙刃不管那些狼族士兵如何,他有他的做人原则,他甚至还曾做出过放走狐族俘虏的事。
直到他凯旋回到野都的途中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彻底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些狐族战败的将军,因为不服气牙刃打赢了战,还杀死了他们那么多人,最终想出了一个阴招。
那就是将牙刃的妻儿暗中抓走,然后在他凯旋回野都的途中,让他前去赴约,他们准备给牙刃一点颜色看看,好挫挫这个年轻少将军的锐气。
牙刃当晚按照约定,单枪匹马地赶去营救他的妻儿。
然而,那些狐族却杀死了他的妻儿,他的两个儿子死在了狐族士兵的长矛之上,他赶来之时,才知道这些狐族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走他的妻儿。
两个孩子就这样被插在长矛之上,立在太阳之下被活活暴晒而亡。牙刃不敢相信,当时他们是如何的痛苦哀嚎着,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疼痛才死去的。
而他的妻子,看到两个儿子被如此这般活活地弄死,内心该是如何的崩溃,如何的悲伤和绝望。
当日的一幕,令牙刃至今还历历在目,甚至不敢回想。
那一天,那群狐族人本以为有能力将他杀死,岂料牙刃竟然凭借内心的愤恨,变得越发强大,他如同杀人的机器,毫无感情,四处猎杀,终于将那些害死他妻儿的狐族一个不留的杀死。
杀到最后,他化出原始形态,变成了一只凶猛的野狼,饮尽了狐族的血,用狼牙狠狠咬在他们的脖颈之上撕扯,他成为了天地之间一头孤独而绝望的狼。
至此之后,牙刃就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白狼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狼王幽玄才知道其中缘由。
之后白狼王便越发痛恨狐族,被他抓到的狐族,都会被剥皮暴尸而亡,从不留下一个活口。
仇恨将他最后一点人情味磨灭,他对狐族再也不心慈手软。对于狐族来说,白狼王就是一个杀人的恶魔,就是他们的一场噩梦。
讲述完一切,牙刃沉默了,风吹拂着他苍老的眼睛,将他的眼睛吹得微红,他眼神坚定,充满了愤怒,但却没有了眼泪。
北野听完浑身瑟瑟发抖,他不敢置信,天下还有这般惨绝人寰的事情,他一直以为义父对于敌人手段过于残忍,却不料他曾经被狐族如此残忍的伤害过。
牙刃看着那三个小土坡,然后低声道:
“当我赶到这儿的时候,我最小的儿子尚有一息尚存,那尖锐的长矛贯穿他的身体刺出,他的鲜血染红了那支长矛,那孩子小小的手脚还在蠕动,可面部因为疼痛过度而变得扭曲变形。”
“他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可怕和绝望。我冲过去,伸手轻轻捧起他柔软的小手,那冰冷的小手在我掌心抓了又抓,像是想要握紧一个救命稻草,但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用双手包裹着他冰冷的小手,柔声安慰他,别怕,阿爹来了!然后……然后我亲手掐断了他的脖子,结束了他的痛苦!北野,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小儿子,那弱小而无助的生命在我手心里流淌。”
“至今我仍旧能够感觉得到他临死前的颤抖。北野,那孩子太痛了,太痛了,我身为父亲,却无能为力,只能……只能替他尽早结束痛苦……”
牙刃说到最后,声音几近沙哑,嘴角上的胡须在微微抖动着,他压抑住内心的痛苦,眼眶通红,泪花溢满了双眼,最终化成了悲愤,狠狠砸在风中。
“义父!”
北野伸手将牙刃紧紧抱在怀中,他从未想过他的义父竟然会有如此悲惨的过往,谁都认为白狼王残忍狠毒,却不知他曾经也仁慈心软,曾被人如此残忍狠毒的对待过,最终才会变成了如今这样。
牙刃看着北野,然后一字一句道:
“从那天开始,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狼族和狐族的仇恨,我终于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所以北野,你不可以重蹈义父的覆辙。”
“你要成为一个冷血而无情的人,这样你才无坚不摧,才不用亲手埋葬自己最爱之人的生命!北野,想要保护你所珍惜的,就要握紧刺向敌人胸口的利器,要狠狠地捅进去,绝不能手软!”
“是——义父,北野明白了!”北野用力地点了点头。
野都。
野都城门外,乘着孔雀而来的鸯延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看守的侍卫骂道:“喂,你们到底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我是来找北野的,你们为什么还不放我进去?”
两名侍卫白了鸯延延,心想这货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北野可是野都的叛徒,这货竟然还敢公然来这儿找他,这岂不是来闹事的。
二人恶狠狠地道:“你小子,叫你滚你听不到吗?再无理取闹,休怪我们动手伤你!”
“你们——你们狼族的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鸯延延怒气冲冲。
一旁翘着脚,一手扶额地怼怼道:“我早就说了咱们冲进去得了,你非要在这儿以理服人,唧唧歪歪的耽误时间!”
小可爱鸯延延气不过,转身一跺脚,对着怼怼道:“怼怼,我们走——”
怼怼展开巨大的翅膀,带着鸯延延腾空飞起,朝着野都城门一跃而入。
野都下的情形一目了然地呈现在了鸯延延眼中,他低头四处寻找着北野的身影,高声大叫道:“北野——北野——我是鸯延延,我来找你了!北野——北野——我是鸯延延,我来找你了!”
“哇——孔雀!”
“好大的孔雀!竟然在天上飞——”
站在下面抬头仰望的狼族纷纷瞠目结舌。
“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庞然大物?”
“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肥……硕的大孔雀!”
“呃……这怕不是一只绿毛大凤凰?”
“啧啧啧!我滴个娘啊,这孔雀是变异了吗?它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长的这么大啊!”
“不知道红烧孔雀腿是个什么味道?”
一个侍卫口水流了一地,仰头看着那只飞过的大孔雀道。
“卧槽——你们一个个傻愣着做什么?这是敌袭啊!敌袭!快给老子射箭!”一名狼族大将高声叫道。
随着鸯延延大闹野都,野都下面的士兵纷纷射箭,想要将他给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