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枕风看着奈何天,高声对他道:“妖皇大人,狐族今日所做的一切,无不是被你们所逼的,他们也是为了活命,才想要自保,所以不得不背弃妖族,投奔神族而去。但是他们这一去,便是凶多吉少。
“因为灭天组织是不会真心接纳他们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灭天组织的可怕,他们只会接纳自己的同类,对于妖族,他们视如草芥。身为万妖之皇,你该有容纳百川的大度,如同当年的白龙神银斩大人一样!”
他说完又将目光落到了慕九嫣身上,令得慕九嫣浑身一震。
她被夜枕风最后的那句话给深深地震撼住了,没错,保护弱小,为他们守护一片和平天地,这才是创建妖世城的初衷,这才是她深爱之人的初衷。
因为这最后的一句话,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便赢得了她的好感。
妖皇奈何天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敢于站出来斥责他的年轻人,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夜枕风看似在斥责,实则是在提醒他接下来该如何。
他说得没错,每个种族都有自保的权利,倘若不是担心狼族和他们联手之后会歼灭狐族,狐族今日也不会倒戈相向去帮助神族。
而他身为万妖之皇,更不该做出挑拨妖族内斗的事,身为妖皇,他是强大力量的化身,同样也有着保护弱小的义务。
再加上他现在乃是用人之际,无论是狐族还是狼族对他而言都是重要的力量。
即便妖族之间有多少仇恨,面对外敌之时,也该暂时放下这些仇恨,一致对外。否则终有一日会如同夜枕风所言,妖族迟早会被灭天组织所灭。
他必须联合一切妖族力量,共同对抗灭天组织。
看着夜枕风四人离去的背影,慕九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看着他的背影道:“这个年轻人,真是有点意思!幽臧,他说得有道理,现在不是妖族内斗的时候,我想你们狼族和狐族的恩怨也该暂时放一放,毕竟倘若公然挑战狐族,便是向灭天组织宣战!你要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幽臧点头道:“慕城主,我明白。”
幽樱眼角挂着泪水,看向慕九嫣道:“可是,现在狐族有了灭天组织庇护,难保他们不会来攻打我们狼族!”
奈何天微微一笑,红色的邪眸看着幽樱,道:“你莫要忘记,你们狼族有我万妖之皇做后盾,他们不敢这么做的,狐族今日所作所为,如同夜枕风所言,也是为了自保,而灭天组织也绝不会真心想帮他们,更不会帮他们来攻打你们狼族的。”
面对妖皇的话,幽樱并无辩驳的余地。
夜枕风等人离开野都在之后,大家全都是心事重重,夜枕风走在前面,寒紫月内心充满了对幽臧的愧疚,每走一步都觉双脚沉重。
蓝醉舞嘀嘀咕咕:“那幽臧兄妹真是可恶,竟然赶我们离开!真是敌我不分!”
楚慕白道:“此事牵扯到狼族和狐族世代的恩怨,对我们而言,无论是狼族还是狐族都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都有想要帮助的人,正因为这种关系的冲突,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楚慕白说到这儿,转头看向寒紫月,安慰道:“紫月,你也别太过难过了,我想幽臧最后会想清楚的,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寒紫月摇了摇头,叹道:“他在须弥江救了我,怎么说都是我的恩人,而我却那样对他,无疑是恩将仇报。当时就不该让狐王介入此事,事情也不至于会到这一步。”
走在前面的夜枕风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她道:“你这么说是在怪我让狐王来野都?”
寒紫月沉默不语。
夜枕风点头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寒紫月叹道:“幽臧是狼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们却利用幽臧对我的信任,将他的仇敌带进野都。枕风,你有没有站在幽臧的角度想过,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夜枕风皱眉道:“我怎么会没站在他的角度想过?正因为我站在了他的角度想过,我才明白为何会令他如此痛苦,那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你的背叛,才会对他造成伤害,才会令他如此痛苦。紫月,你现在是在迁怒于我,怪我不该伤害了你所关心和在乎的人,是不是?”
寒紫月瞪目,不解地道:“枕风……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枕风黑眸如同深渊,凝视着她,良久才道:“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寒紫月摇了摇头,她觉得,自从见到流音欢汐起就似乎不再是夜枕风,而变成了她所不熟悉的另一个人。
她甚至担心随着永夜战神的记忆被唤醒,他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如今看来,这种担心不无可能,眼前的夜枕风就已经令她感到陌生。
他与流音欢汐之间存在暧昧不清的情愫,这让寒紫月内心感到痛苦不已,这些已经给寒紫月带来了伤痛,夜枕风不仅不抚慰她的悲伤,反而用这种口气来说她。
她柳眉微蹙,恨恨地看着这个不懂她心,又再一次伤害到她的男人。曾经多么相爱的人,为何突然之间就变得陌生。
面对夜枕风和寒紫月突然的争执,楚慕白和蓝醉舞均是一怔,他们从来不吵架的,可一吵起来,仿佛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们双方都有着长久的压抑和突然爆发的愤怒。
寒紫月看着隐忍不语的夜枕风,一字一句地道:“没错,于你们而言幽臧只是你们利用的对象,可他对我不同,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朋友!”
夜枕风终于怒吼:“没错,他是你的恩人,是你的朋友。倘若你是一个普通人,即便做出任何过分之事,在他眼中都不觉残忍,可你寒紫月在他心中的分量却不同,他喜欢你,信任你,所以你对他的伤害才会令他如此痛苦。紫月……你当我是眼瞎吗?我会看不出幽臧对你的情谊,还有你心中的动摇。”
寒紫月一听,踉跄着退后一步,紫色的双眸瞪大,不敢置信地道:“夜枕风,你在说什么?你说我心中动摇?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枕风双手握拳,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吼,转身回头道:“不要告诉我你心里没有对他有一丝留念,即便你人已经走出野都,可你的心还是留在了他那儿!”
“你凭什么恶人先告状!凭什么这么说我!”寒紫月也不甘示弱,双手握紧了拳头,那纤细的手指都快被她给握碎,纤薄的双肩在风中颤抖不已。
楚慕白蓝醉舞立即上前劝两人。
楚慕白道:“枕风,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可以怀疑紫月对你的感情?”
蓝醉舞道:“你……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为了一个外人而吵起来?”
寒紫月听到外人二字,眼眶中含着的泪终究忍不住滚落而出。
夜枕风冷笑一声,看着她紫眸中的泪水,笑道:“呵呵!没错,幽臧对她而言不是外人。寒紫月,那天在眉蓝河边你和幽臧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
夜枕风的话犹如五雷轰顶砸在寒紫月的身上,那日她为夜枕风和流音欢汐的事而悲伤不已,幽臧便带他去了眉蓝河一处偏僻的树林,想让她好好发泄内心的悲伤情绪。
她独自一人坐在眉蓝河边,看着蓝色的河水在静默地流淌,她想到了夜枕风和流音欢汐,想到她为他抚琴,二人眉目传情,重温旧梦的样子,一想到这些便种种皆是痛苦。
她知道,一旦属于他们曾经过往的记忆被唤醒,原本只属于她的夜枕风就会变成永夜,那个深爱着流音欢汐的永夜,他的心里曾经被另一个女人满满地占据着。
而他不过是他历劫的一场意外,根本就不值一提,最终他会离自己远去,一想到这儿,她就悲伤不已,泪流不止。
她静默的眼泪,如同静默流淌的眉蓝河水一般,无声无息,无休无止。
可即便她是多么的悲伤,她最心爱的人也不会知道分毫,而她的性格也不允许自己将情爱中的悲伤告诉他。
她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大度、理智、独立的大女人,她不希望在他眼中自己是个为情所困,像泼妇一般无理取闹的小女人。
可她终究是个女人,终究要为情所伤,否则也不会为情所困了。
她的悲伤无法与之诉说,幽臧知道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泪水,看到她脆弱狼狈的一面。
他带她来到这儿,让她独自一人在里面发泄情绪,而他则温柔以待,一直站在树林外等待着她,直到她出来为止。
然而,当幽臧看到她玉面上的泪痕,那微红而破碎的眼眸,只觉内心一阵心痛,世界上不该有人去伤害她,他该好好保护她才对。
面对如此令人怜惜的寒紫月,幽臧心头一热,压抑在心中的爱慕最终无法克制,如同不经意划过的风,如同流淌不息的眉蓝河水。
他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那一刻,寒紫月内心委屈的泪水又再次夺眶而出,她感到了幽臧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