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侧头看向兰烬,转瞬之间,那挂在发间的白色长穗轻轻滑动,挂在月牙吊坠上的铃铛发出细小的声响,藏蓝色的东珠,散发出幽幽光泽,她道:“母后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兰烬道:“太后命护卫队暗中调查三殿下失踪之事,不得声张,以免危及三殿下的安危。”
白行霜道:“行舟虽然武功不济,可脑子却很灵光,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轻易出事。你们姑且按照母后的吩咐,暗中调查此事,千万不要声张。倘若狼族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不会贸然杀他,定会派人来和我谈判。倘若狼族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将他当成了普通狐族,如今还未找到他的尸体,可见他们并没有杀他的打算。”
兰烬听完狐王一整套的分析,内心不由放心了一些,正所谓关心则乱,她遇到三殿下的事,竟然还比一个亲姐姐还要惊慌失措。
一时之间竟然将三殿下看得一无是处,只怕他会有危险,却未曾想以三殿下的聪明才智,此事说不定是另有安排。
白行霜又道:“我现在修炼正在要紧关头,不能贸然出关,否则便会走火入魔。兰烬,你继续搜索三殿下的踪迹。待我出关之后,便会亲自前往野都一趟。”
兰烬听完白行霜的吩咐,这颗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下来,朝白行霜行礼,轻身退了下去。
须弥江。
须弥江前立着一个年轻英俊的黑衣男子,他面如白玉,下颚骨轮廓分明,眉目硬朗,面部曲线犹如刀削斧凿一般,一头墨发高束,长发齐腰飘飞,右额前的刘海随风轻飘。
左侧如刀般锋利的浓眉上有两处细细的断横,眉骨穿着一只银环,双眼如刀锋,炯炯有神,眼神中透着年轻人才有的锐气和不羁,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诱人的薄唇,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铁般的质感。
他的左耳上戴一只古铜色的耳坠子,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斗篷衣领上围着一圈黑色狼毛围脖,斗篷两侧两条蓝紫色的双涛穗子挂在胸前,中间是一条鹿头银链环扣。
他勒住缰绳的手背上有着蜿蜒起伏的青筋,这双手修长而有力,手腕上戴着银色的护腕,坐下那匹黑骑鬃毛显得油光水滑,双眼如同主人一般带着一股桀骜不驯,它低头吸食那须弥江中的水,时不时抬头打了两声响鼻。
黑衣男子放眼俯瞰着这广袤的须弥江水,心有丘壑。
此刻身后另一匹黑骑赶了上来,一名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策马而来,那男子身形高挑,眉目狭长,饱满的额头上悬挂着一弯藏青色的抹额,将他整个人的英挺之气收敛了稍许,显得越发成熟稳重。
他藏青色的衣襟上戴着一条银项圈,那银项圈有三圈银铁环绕,中间穿着无数银环,挂着一只银制的银锁,左右各悬着一只宝葫芦,两侧有着银铃铛。
相比眼前的黑衣男子这藏青男子显得年长一些,但他却对眼前的黑衣男子态度恭敬,拱手行礼道:“狼王陛下。”
年轻的狼王有些不悦,微挑眉头,侧头道:“川流,不是说过私下叫我幽臧便可,你我是生死之交,一起长大的兄弟,你叫我狼王陛下我还真是不太习惯。”
孟川流勒住缰绳,眼神锐利,嘴角却露出温和的笑意,他道:“狼王始终是狼王,这个称呼你迟早还是要习惯的,你可是统治我狼族的王者啊!”
幽臧回头看着眼前这位名为随从,实则是自己好兄弟的护卫,嘴角微挑,道:“川流,不管别人如何,可我喜欢你还是叫我的名字,这样亲切一些。”
孟家一脉,那是幽家狼王的世代守护者,他守护着幽臧长大,而他的妹妹孟寒则守护着幽樱公主长大,他们四人加上北野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从未曾生分过,彼此的情谊也胜似亲人。
他点头一笑,道:“是,幽臧。”
幽臧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头哈哈一笑。
孟川流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那奔腾不息的须弥江,失声大叫:“江中似乎有人!”
幽臧大惊,朝那江中看去,只见一道白影在江水之中沉沉浮浮,他急忙飞身跃入须弥江中,黑色的靴子在江水上轻点几下,便一把抱住了白衣人,飞身跃上了岸边。
到了岸边,幽臧才看清了自己怀中抱着的人。这女子虽然双眸紧闭,但依旧有着难以遮掩的清新脱俗,一头华丽的白发被江水打湿,丝丝绕绕地黏在雪颈之上,那白皙的面容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微蹙的柳眉下一双幽瞳缓缓睁开。
那竟然是一双紫罗兰般的眼瞳,仿若有万千光辉深藏其中,又似带着浩瀚星河而来,她绯色的唇角微张,似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晕倒在幽臧怀中。
幽臧先是被眼前的美人之容所惊叹,他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最美丽脱俗的女子,仿佛是从九天而来的女仙,误入这人间尘世,他被她微微睁眸的惊鸿一瞥所震撼。
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眸,震动了他的心,令这个冰冷的狼王心里有了某种丝丝绕绕的东西,是怦然心动,还是被震撼到了,究竟是何种滋味,他难以言明。
一旁的孟川流被幽臧的后背挡住了视线,并未看到那白衣女子睁开眼眸的一瞬,却见狼王陛下突然愣在了原地,急忙道:“幽臧,幽臧,你怎么了?”
幽臧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运功替这白衣女子护住心神,将股股妖力注入她的体内。
然而他注入的妖力突然被震开,一股白色的灵力围绕着白衣女子旋转。
幽臧不由一惊,道:“这位姑娘应该是神族中人,她身上的神力对我的妖力产生了排斥,不过她体内的这股神力似乎正在自我治愈。”
孟川流不由一惊,道:“神族?须弥江中有银斩大人的阵法结界,除非有妖族的通关密令,外人一旦误入,便会被阵法困住法力,根本就无法渡江而过。这位姑娘想必比并不知道此种玄机,所以被那阵法所伤。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位神族姑娘为何要渡那须弥江?”
幽臧摇了摇头,然后解开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脱下来给那白衣女子穿上,他胸前一条蓝色的狼牙吊坠寒光闪闪,竟然和他妹妹幽樱的那条很像。
这两条狼牙吊坠,据说乃是狼王幽玄用其獠牙所化,具有庇护两个子女的力量,一枚叫做天之苍,一枚叫做地之茫,天之苍他给了幽臧,地之茫则给了幽樱,他们从小就贴身佩戴,不曾取下过。
幽臧道:“川流,前面不远就是妖世城了,当年银斩大人设下阵法,就是为了守护这座城池,如今我们有事要去拜访城主慕九嫣,便带上这位神族女子同行吧。”
孟川流心有迟疑,道:“幽臧,神族一直视我们妖族为天敌,我们此行贸然带上她,只怕……”
幽臧道:“无论是神族还是妖族,大家都是人,我们救了她一命,她总不至于会恩将仇报吧!你别太过担心了!”
孟川流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既然幽臧执意要救这名女子,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时逢狼族和狐族的战乱时期,而狼族之间又有纷争。
如此乱局,再插进一个神族中人来,实在令人生疑,若非他们在须弥江救起这名女子,而这名女子又身怀神族之力,他真怕对方会是狐族或白狼王派来的奸细。
幽臧抱起那名落水的女子,翻身上马,然后策马而去,孟川流没有多想,也策马紧跟其后。
须弥江上游,三个年轻人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紫月——紫月——”
那三个人浑身湿漉漉的,显得很是狼狈,他们不是别人,竟然正是夜枕风、楚慕白、蓝醉舞三人。
很显然,刚才狼王幽臧救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寒紫月。
原来这四人离开黑玦古国之后,就准备前往幽离山狐王城,将君雪楼托付的狐王戒指交给白行霜,谁料却在这条须弥江中翻了船。
他们并不知道这条须弥江的古怪,岂料却在船到江中之后,被无数湍急的漩涡所困,他们四人武功都不弱,却不料这漩涡激流诡异莫测,如同带有某种强大力量,将他们的大船吸入了漩涡之中,令他们差点葬身江中。
待那艘船从另一个漩涡中升起之际,船上的四人早已四处飘零,被江水冲得各奔东西。
蓝醉舞被江水呛咳得厉害,正趴在岸边咳喘不止,楚慕白心疼地替她拍着后背。
夜枕风放眼四处,却不见那寒紫月身影,心中万分担心。
蓝醉舞伸手拍着胸口,不断咳出口中的水,喘息道:“咳咳……也不知道这须弥江中有什么鬼,怎么会这么奇怪?我们一行到江心就无法施展出自身的法力,咳咳……咳咳……”
正在此刻,夜枕风老远看到一群人身狐头的妖狐,正在从不远之处走来,三人急忙躲进身后的草丛之中。
这群妖狐乃是燮逻沙狐一族,他们从千里之外的漠北一带赶来,为首那个肥头大耳的胖狐狸,便是他们的族长图吉吉。
紧跟在他周围四个形态各异的妖狐,乃是图吉吉的四大干将,大弟、二弟、再弟、来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