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
庄羽莫名其妙地晕倒在了芦苇荡中,当他昏昏沉沉醒来之后,揉了揉脑袋,竟然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庄大哥!庄大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猎户兄弟们的叫声,急忙回头去看。
只见身后走来两个猎户,怀中抱着满满的金银珠宝,金杯器皿。
猎户甲道:“庄大哥,猴三在到处找你呢,我们的东西都快收拾好了,马上就要启程了呢!”
庄羽伸手揉了揉后脑勺,哈哈一笑道:“哈哈哈!是啊,那赶快回去收拾行囊吧!兄弟们都拿到不少好东西了吧!”
猎户乙道:“可惜黄金宫殿里的那些珍宝没能带走,不过黑玦王陵墓里带出来的也不少了,这下咱们都发财了!”
猎户甲笑道:“庄大哥,这次可多亏你带领兄弟们来黑玦古国,不然咱们也不可能拿到这么多宝贝!”
猎户乙点头道:“没错,庄大哥,这次多亏了你!”
庄羽伸出手一左一右搭在两位猎户兄弟们的肩膀上,仰头哈哈大笑。
看着他那爽朗的笑容,躲在芦苇后的白兰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虽然眼上仍有泪痕未干。
一旁的冷姑扶着她,低声道:“白兰,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白兰道:“你瞧他现在笑得多开心,我觉得值得!只要能让他重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庄二郎,我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唉——”冷姑长叹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白兰却又有些担忧起来,她道:“不知噬情之殇是否真的让他彻底忘记了我?冷姑,我想要去测试一下才放心。”
冷姑看着她道:“那你想怎么测试?”
回去的庄羽正和一群猎户交谈正欢,突然听到嘈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细微的铃声,那铃声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这熟悉而有陌生的声音,仿佛是可在骨子里的,就像是来自上辈子的记忆。
只见一个手中戴着白色兰花手链的女子擦肩而过,她一袭白衣,身上传来熟悉的幽兰清香,长长的乌发如倾泻的瀑布,被风轻轻撩起。
她手中的白色兰花手链突然断裂,从手腕上滑落,然而她却径直向前走去,竟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
庄羽急忙追了上去,弯腰捡起了那条精致的手链。
那手链用银色的链子窜着,上面有一朵朵白色的兰花和小巧的银色铃铛,阳光之下,白色兰花手链散发着美妙的光,斑斑点点,犹如漫天星河,不知为何,庄羽只觉这条手链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他见那白衣女子已然走远,便急忙拿起兰花手链追了上去,他高声叫道:“姑娘——姑娘——姑娘请留步!”
风轻轻吹拂着白兰的衣袂,她的心突然砰的一下,她停住了脚步,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儿,内心忐忑万分,不知结果如何。
身后传来庄羽的声音:“姑娘——你的手链掉了!”
白兰转身回眸,白衣随风轻飘。
庄羽脸上带着笑容,但当他看到她的一瞬,心中不由一怔,他的心宛若被钉子钉入一般,心头中似在打着鼓,不知何种滋味,只觉所有复杂的情绪萦绕在胸前,令他难以自持。
白兰伸手接过那条兰花手链,试探地看向他的眼眸,淡淡地俯身还礼,道:“多谢公子!”
庄羽迟疑了片刻,笑着问道:“姑娘……冒昧问一句,我们……我们之前可曾见过?”
白兰心中一酸,叹道,噬情之殇果然有效,他果真不再记得我。纵使曾经多么深爱过的人,也只不过形如陌路,不会再爱了。
白兰心中的痛一涌而上,眼眶顿时微红,但她还是坚强地含着泪,将那份翻涌的情绪给掩住了。心中默念,白兰啊白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该开心才是!
只见她风轻云淡地微微一笑,对他道:“我们……从未见过。”
说完,一袭白影,决然地转身离开。眼中的泪却在无人瞧见之时,悄无声息地滑落衣裙。有些人对你风轻云淡的一笑,或许背后包藏着无法言说的深情。
风起,兰花手链上的铃铛被风轻轻吹响。
“铃——铃——”
“何方小贼!竟然偷窥!”
“姑娘饶命!”
“你……你是何人?”
“姑娘又是何人?”
“我在问你话!快说,不然本姑娘杀了你!”
“姑娘……姑娘……在下……在下庄二郎!”
“无耻——”
“姑娘说我无耻?我何来的无耻?”
“无耻之徒,连发带也是不正经的,这双眼睛,早该挖掉才好,免得东看西看的!”
“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天下万物,生得好看的总难免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好比欣赏一朵美丽的花朵。姑娘于我而言,正像是一朵美得不可方物的花朵,令我忍不住想要去看,此乃人之本性,何来无耻?”
“我问你,你究竟来白府有何企图?”
“实不相瞒,我是来瞧瞧那位白兰姑娘长什么模样的。”
“白兰姑娘长什么模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姑娘,你若不是这么凶巴巴的,我倒还会将你误认为白兰姑娘。不过白兰姑娘人如其名,当是文静清雅之人,哪儿会向你这般动手动脚,凶巴巴的。”
“你这个登徒浪子,我哪儿有凶巴巴?哪儿又对你……对你动手动脚了?”
“你刚才就对我动手动脚,还有,你束在我腰间的白纱又是做什么的?若你不是对我动手动脚,为何不放了我?”
“你休想在这儿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伎俩,你无非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我,想让我放了你。嘿嘿!我才不会那么笨,你这个无耻之徒,我问你,你说你来瞧瞧那白家小姐长什么模样做什么?”
“哈哈哈!传闻江陵白兰生得美艳动人,我庄二郎纵横美人堆里多年,最喜欢寻花问柳,所以特意想来看看她是否是名不虚传!”
“呸——原来你不仅是梁上君子,还是个采花贼!本姑娘今日就杀了你,以除祸害!”
“喂,姑娘,我可不是什么采花贼!”
“那你是什么?”
“哈哈哈!我是偷心贼!专门偷姑娘这样美貌少女的芳心!”
“美人,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白府请来守护小姐的保镖,专门防你这种偷心采花贼的!”
“哈哈哈!姑娘真是有趣,可姑娘为何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若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明日再到此地,我就告诉你!”
“我可没有那么笨,明日我一来,你一定在此设下埋伏,等我一到,就连同白家的人将我大卸八块,我可不会上当!”
“哼!你不是自诩偷心贼吗?既然如此自负,却怕了我一个姑娘家不成?”
“好,明日黄昏后,我来赴约!”
明日黄昏后,我来赴约!那是一场世间最遗憾的约……
庄羽此生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去赴那场约。为此,他用了半辈子的痛苦来做偿还。
庄周化蝶梦,雁鱼徒悲伤。
兰香染衣襟,各自飘零去。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风轻轻吹过庄羽的脸,他呆呆地立在那儿许久,不知为何,只觉内心有种什么被人给挖走了的感觉,空荡荡地。
身后传来猴三的叫声:“庄大哥!庄大哥!”
不远之处,冷姑看着白兰决然而去背影,不由感到唏嘘落寞。
庄羽果真忘记了白兰,这也就证明他这一生最爱的人始终是白兰,这不免让她的内心刺痛不已,那种痛似原本插在伤口上的利刃,被人拔起来又再捅下去,不停地搅拌一般。
冷姑不由伸手捂住胸口,想要捂住那痛,低头微微蹙眉。
猴三朝庄羽跑了过去,嬉皮笑脸地搂着庄羽的肩膀,他边走边道:“庄大哥,咱们这次发了财,你回去也该给孩子补办个百日宴了吧!咱们到时候定要不醉不归!”
庄羽点头哈哈一笑:“哈哈哈!好啊!”
不知为何,他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只觉心里无比轻盈,似乎从未如此轻盈,以前他的心中沉甸甸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而今他不知道他心里的东西究竟被谁给拿走了。
他永远不知,噬情之殇拿走了他心中对白兰那份沉甸甸的爱情。
爱比海深,比山重,有些深爱是人类无力承受得了的,特别是那种重情重义之人。
冷姑缓缓走了过了,她要和庄羽道别。
猴三见状,便识趣地道:“庄大哥,你们先聊着,我去和兄弟们收拾一下行囊!”
庄羽点头,转身看向冷姑。
冷姑将戴在脖子上的玉兔还给了庄羽,她道:“二郎,恭喜你有了儿子!我没什么好送他的,这只玉兔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就送给你的儿子吧!”
庄羽接过冷姑递过来的玉兔,乖巧的白色玉兔,用红绳系着,带着她身上的体温,他愕然道:“忍冬花,你不是说这是你最心爱的人送给你的东西吗?怎么可以送人呢?”
忍冬花潇洒一笑,看着他道:“这么多年了,足以让我对他死心了,你说是不是?二郎——我已经不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