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普雷斯不太服气，“我还以为你们要继续深入探讨呢，比如说，弥哀夜是怎么喜欢上女公爵的？两个人有没有在一起？女公爵一看就是个直女，肯定不会喜欢同性吧？”

许厌摊手，表示：面对完全没有头绪的东西，他不会去细想。

然后是李元展示的线索卡面——

【红教堂是婚礼的伊始，也将是瘟疫的终局。】

李元抬头看向许厌：“这句话的指向性很明显吧。”

许厌点点头，在菜单的背包中点开线索卡：“没错，最终BOSS战发生在红教堂里，我们要在婚礼的那天结束这一切。”

最后是许厌的卡面——

【不要感染猩红疫。】

许厌心中咯噔一声：不要感染猩红疫？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是我吗？

——但是我已经被感染了，这是不治之症，从现阶段推算，我还是能勉强活到BOSS战的。

难道说……还有其他的指向性？

【系统提示：解锁主线任务——将女公爵要举办婚礼的红教堂打扫干净。】

【任务奖励：推演线索卡x1】

【当前生命值：2748】

【系统警告：猩红疫病毒正在入侵你的消化器官和呼吸器官！系统已禁止你继续使用止痛剂！否则会产生巨大的副作用！请尽快根据线索推断出瘟疫的源头，并将其摧毁！】

双腿的麻木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钻心蚀骨的疼痛感。

“操，”许厌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律开始混乱，骂了一句，“不让用止痛剂，老子还怎么站在这里？”

自从来到女公爵的古堡，许厌无时无刻都在使用止痛剂，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的小腿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而且即使是睡觉，他也从来没有动过下半身的穿搭。

一方面，他是为了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立刻跑路；另一方面……就是许厌不得不面对的绝望现实了：他的脚已经腐烂融化，与皮革制的鞋子粘在了一起，根本脱不下来。

他的身体已经快废了，腿部的骨头变软弯折，不堪一击。

许厌在自己的两条腿上都加了支撑木板，这才勉强与其他玩家站在一起的。

——许厌惧怕疼痛。

很多认识许厌的人，都误以为他是不怕疼的，理由很简单，在枪林弹雨里窜逃多年的人，哪个不是早就对疼痛麻木了呢？

只有普雷斯知道，正是由于过于恐惧疼痛感，许厌才会把自己的杏仁核切除。

当然，切除的仅仅是“恐惧感”，而不是“疼痛感”。

“嘶——”普雷斯安慰道，“没事儿，感染了瘟疫也不要紧，你看你上半身这不还好好的吗，过两天等婚礼结束了，咱们都能通关，出去就没事儿了。”

许厌还是面无表情地沉默着，看不出喜怒哀乐。

许厌平时没什么脾气，所以当他的气场最低时，就是他心情最差的时候。

赛希尔稳稳扶住了许厌的肩膀，许厌抬眸，对上了赛希尔蓝宝石一样晶莹的瞳孔。

“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腿，你不想走路的话，告诉我就好。”

许厌这才又一次正视这个“男朋友”：“赛希尔，我在阁楼中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当真。”

赛希尔眉眼弯弯：“我没有当真，因为我知道那是假的，只是你选择的破局方式，并不是针对我的。”

“当然——”赛希尔话锋一转，“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一定会把你杀死的。”

许厌自动忽略了赛希尔的后半句话，抓住他的手，贴近他的耳廓，语速飞快地低声道：“病娇属性是系统设置，你被控制了就眨眨眼。还有，李元说可以把攻略进度百分百的NPC带出副本，那我就想办法带你离开。”

赛希尔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许厌的暗示：“我只是负责喜欢你罢了。另外，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不差这一次。”

看不出赛希尔任何情绪的许厌慢慢睁大了眼睛。

……很多次？

……不差这一次？

-

“亲爱的贵宾们，女公爵原本想请大家参观举办婚礼的红教堂，却因为仆人的疏忽，忘记了提前进行清扫，导致大家失去了好的参观体验，真的是抱歉！”

弥哀夜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清一色的微笑，这次换成了愁眉苦脸。

“没事儿！对了，公爵有没有确定好，要找哪位帅哥做新郎啊？”普雷斯问。

“嗯，女公爵明天就会确定好新郎人选哟，请客人不要着急……要说长相的话，善良的公爵说，大家都是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

“有没有别的要求？比如——新郎不能是‘感染猩红疫的患者’之类。”许厌带上了关键词。

这一次，弥哀夜的动作终于不自然了一霎。

但她直言不讳，语气反而愈加轻松起来：“女公爵最喜欢感染了猩红疫的男人哟~”

！

！

！

几个人都愣了。

作为一个颇有经验的老人，李元也万万没想到，剧情会是这种发展：“你来真的啊？那她是不是极有可能选得病的男人来做新郎？”

弥哀夜笑而不语。

见她又要转身离开，许厌立刻叫住她：“既然女公爵的仆人们忘记了打扫红教堂，不如让我们四个人前去清扫吧，这是我们自愿的，自愿为女公爵效劳。”

弥哀夜微微点头：“清扫红教堂的工作请在今晚进行，清扫工具就在红教堂门外，可以自取。你们真的是很有责任感的客人！我会告诉女公爵，关于你们的善举的。”

许厌长出一口气。

“多亏了你，许厌，”普雷斯挠挠头，“差点儿就领不上任务了。”

等到弥哀夜身影远去，许厌才道：“今晚我们的行动是自由的，所以，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清扫红教堂上。”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第一张线索卡吗？【女仆弥哀夜每晚都会给女公爵做皮肤护理】。今晚正是探秘的好机会。”许厌道。

“你是说……”

“没错，”许厌点头，“我要和赛希尔去找线索，你和李元负责打扫卫生，总够了吧？”

普雷斯的头上落下几条黑线：“所以说……我们两个人是干苦力的？”

“你总不能让病患做苦力吧？”许厌嫌弃道。

李元并没有埋怨，只是道：“可以这样分配，不过，你和赛希尔的生命安全实在难以保障。”

“他只是个NPC而已。”许厌漫不经心道。

“但你是活生生的人啊，万一被发现了，估计马上就嗝屁。”普雷斯骂。

“这样吧，”李元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这样做了，我有一个从其他游戏里带出来的对讲机道具。”

他把道具的使用说明展示出来——

【道具介绍：对讲机，普通道具，可以联通方圆一公里的两个人，使用时限5小时，仅有一次使用机会。】

“这是普通道具？”普雷斯惊讶，“还只能使用一次？”

许厌也有点儿意外：“很有用处的道具，李元，你怎么舍得用了？”

李元扭头看向一旁：“别误会，我担心论坛的消息是真的，所以在最终BOSS战之前，不想再损失队友了，否则，我恐怕也要折在这里。”

普雷斯玩味地看着他：“哟，关心队友了？”

李元白了他一眼：“别废话。”

他将对讲机A交给许厌，对讲机B交给普雷斯。

“你们两个人是旧交，更有默契，所以对讲机就由你们拿着吧。”李元道，然后对许厌道，“对讲机已经开启，万一遇到危险，我和普雷斯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许厌接过对讲机：“谢谢，你们也是。”

-

夜幕降临，惨白的月亮挂在教堂尖端的十字架上，衬得整个红教堂更加阴森。

“十字架会不会是上面那个？”普雷斯伸手指了指屋顶上几人高的十字架，胡说八道中。

“绝对不是。”李元摇头，认真回答，“首先，【十字架】是【断裂】的；另外，【十字架】不会这么大，否则不方便刺穿心脏。”

“你说的也是。”

普雷斯撇撇嘴：没听出来我这是在逗你吗？

两个人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找到了一些清扫工具，普雷斯提着水桶和抹布，李元拿着几把扫帚，来到了花纹繁杂的教堂门前。

普雷斯很困，为自己逝去的睡眠喊冤，只想着抓紧打扫完卫生回去睡觉，便直接推开了门。

手里提灯的火焰在风中摇曳了几下，两个人看清了教堂的内景。

教堂的穹顶上画着颜色并不协调的色块，衬得整个教堂更加黝黑凄惨，教堂的玻璃彩窗破碎了一半，风从玻璃缝隙里吹进来，在教堂里面形成恶鬼呼喊一般的混响。

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钟摆、干枯的玫瑰花和老土花哨的花瓶碎片，灰尘很厚，甚至在火光下现出了丁达尔效应。

这些都不算什么——与观众席上的一个个丘形白布比起来。

普雷斯的表情一言难尽：“这……这都是些什么？”

李元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不知道，但是这个大小——”

——看起来像是一排一排的、坐着的人。

“操，”普雷斯不敢进去了，“大晚上的，这些一动不动的玩意儿真的是人吗？”

“进去看看吧，任务必须要完成的。”

“完成个屁，卧槽。”

虽然心中害怕，普雷斯还是把水桶放在门口，走到最后一排，举起手中的提灯，皱着眉掀开了第一条白布。

白布下面是一具干枯的尸体，很多身体零件已经烂没了，却在全都烂光之前，被强制风干了。

“操，”普雷斯扇了扇弥漫到自己鼻尖的臭味，“猩红疫，这家伙是因为猩红疫死的！”

李元也掀开了对面的白布，下面也是这种风干的尸体。

“没啥吓人的，”普雷斯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全都死透了。”

就在普雷斯掀开第三条白布时，教堂中突然起了一阵风，将两个人手中的蜡烛吹灭了。

“他妈的，打火！”教堂里扬起的尘土吹进了普雷斯的眼睛，他闭上眼，大喊道。

李元手忙脚乱地重新点燃蜡烛，感觉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他缓缓抬起头，心脏差点儿停止跳动——

只见整个教堂里，人形干尸们全部都站了起来，垂着头梗着身，直挺挺地面对着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