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你说孤出的这题是否过于简单了?”
林狩将手里的最后一份答卷,放进了箩筐里,这一份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直接写出来了答案。
“回大王,微臣这次在王畿地区的各处乡镇出入口都有发布告令,也派人四处搜寻名人志士,大王子民众多,五六天的时间,才得了这一百多答案,这题也不算容易。接下来是否让这么人进殿授职?”
“不急,孤还有题目要考。”
林狩视线瞥了一眼铜豆上盛放的桃子,灵机一动,将其拿了起来,递给了比干。
“这就是接下来的试题,让他们求出桃子的体积。”
比干接过桃子看了一眼,微微思考了一番:“这题倒是和之前那题的解题思路不一样了。”
如果说那道题是计算,那这题的解答方式就不仅仅是计算了。比干能一眼看出这两者中的不同之处,也确实不一般,难怪他年纪轻轻便被授以少师的职位,接受托孤重任,辅佐纣王。
“王叔你说说看。”
“这桃子很显然不能用普通的方式去计算,感觉这题从事手工业的人可能更有优势。大王寻找的人才看起来似乎更偏向于工匠方面。”
要想提高国力提高生产力,这和理工撇不开关系,故此眼下他出的这几道题也确实偏向这方面。
林狩不禁多看了比干一眼,对他也算是越来越敬佩了:“王叔不愧是孤的少师,才能出众。”
“大王组建勤文馆,又想出这些别具一格的考题来,微臣也甚是惊艳。”
眼下比干这话虽然是商业互吹,却也带了几分真心实感,他本以为大王想借此卖官鬻爵,可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一道道试题出的用心又巧妙,连他看了也为之惊艳不已。
比干走后,见天色尚早,想到子郊子洪还未散学,林狩当下便坐上车撵去了勤学殿。
当初这鸡兔同笼的试题,他也给了王钟一份,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做的如何了。
到了勤学殿便见两孩子在庭院练习射箭,小孩子学的东西很多,除了识字学文,也一并学习武艺拳术骑马射箭等等。
眼下见林狩来了,正在射箭的两孩子身板挺得更直了,弓拉的更满了,目标似乎也瞄的更准了。
射完了手头上的这一箭,两孩子便纷纷停了下来,围到了林狩跟前一边行礼一边喊着父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这两孩子喊父王,不过还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想他恋爱还没谈过,一下子就直接连跳三级当爹了。
林狩清了清嗓子:“前些日子王钟老师拿来的试题,你们有看吗?”
子洪瘪了瘪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撒娇道:“回父王,我和兄长都看了,不过那题目好难啊。”
林狩瞅了眼子郊,便见他也不好意思的垂了眸子。
一旁的王钟见状怕大王生气,当下走上前来拱手道:“大王,这题目对十岁小儿来说是否过于难了些呢?两位王子还没有学过算筹计数呢。”
原来十岁了还没有学过数学啊。林狩扬了扬眉头,微叹了口气:“看样子是孤操之过急了。”
子郊心思敏锐,见林狩这样言语当下行了一礼便朝王钟恳求道:“王老师,不如您明天起就教授子郊算筹计数吧,子郊对此很有兴趣。”
这样的聪颖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王钟面带着慈祥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子郊的头发:“算筹计数本该后年才学,王子既有要求,那就明天新增这门课程吧。”
在勤学殿待了一会,看着两个孩子练习箭术,也跟着指导了一会,忽然的林狩想起苏妲己来,宫人告诉他苏妲己在勤学殿废寝忘食的画图。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话的真假,几乎是下意识的林狩抬脚走上了二楼的藏书馆。
藏书馆外立着两个馨庆宫的宫女,宫女们见林狩来了,纷纷行礼拜见,其中一个宫女正要进去通报,便被他拦了下来。
藏书馆的屋内算不上凉快,几十个架子上摆放的全是竹简和绢帛,视线扫视一圈,林狩便在书架边的矮几上发现了妲己。
她跪趴在矮几上,头搭放在胳膊上,好似正在小憩。
林狩走近了几步,只见她双眸紧闭,呼吸绵长,她这是累的睡着了吗?
她的脚边摆放着一堆堆的竹简,三五卷帛书也从矮几上滚落散开,像是一条条流动的江水,从她的那头流到自己脚边,仿佛从江头流动到江尾。
林狩弯腰捡起了木地板上的帛书,看了一眼,正是大商边域方国朝贡图,上面记载的各国与大商之间的疆域边界线。
替她卷了卷帛书放在矮几上,林狩也下意识的打开了她矮几上摆放的一卷帛书,那似乎正是她亲手绘制的大商疆域图的半成品。
虽是半成品,却也将每一条河流乡邑通通标注了出来。
只是要想绘制出精细的大商疆域图,光是在藏书馆里查找资料其实还是远远不够的,这其中还有许多谬误的存在,要想真正画出精细的地图来,这需要游历全国,设定一定比例尺,才能绘制出来。
此行林狩上了二楼来,是想看看她是否真像传言那样待在藏书馆废寝忘食的绘图,也是想以她画的成品还是不够精细为由,美其名曰让她外出游历绘图,实则将她送出宫去。
外出游历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所谓的被诱惑的烦忧了。
林狩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视线扫到她的面颊,看着她那睡颜,一时间目光却是有些凝住了。
睫毛卷翘、琼鼻悬直、檀脣桃灼、肤白胜雪……还真是赏心悦目。
只是视线再向下,便见她的左边脸颊压住了毛笔的笔尖,染了一片朱砂红。
还真是有些粗心,怎么把毛笔笔尖压在脸下睡着了。
林狩不禁笑了笑,跪坐了下来,有些强迫症的试图将她脸下的笔尖给抽出来,省得她一直压着。
伸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手破坏了视线里的完美画面,仿佛正要伸过去做着什么恶劣的坏事。
这样想着,心跳也不禁加速了几分。
只是林狩刚将毛笔抽了出来,便见妲己悠悠转醒坐直了身子。
“……大王,你怎么在这?”
妲己颇有些惊讶,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眸也睁圆了。
她的视线瞥见了林狩手里拿着的毛笔,微微蹙了眉头。
“大王这是要做什么?”
以前她在轩辕坟修炼的时候,也热爱绘画,每每画的累了小憩的时候,她的姐妹们捉弄她,便拿着笔墨给她脸上画圈画乌龟。
眼下见林狩坐在她身侧鬼鬼祟祟的拿着毛笔便也下意识的以为他要给自己脸上涂花。
人是擅长戴面具的,可却没办法做时时刻刻的戴着面具。刚刚醒来的她比平日见到的差别很大,脸上没有那些妩媚的表情,声音也自然而然不像之前那样刻意。
或许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不带有丝毫矫饰。
“孤路过这里见爱妃在此,便进来了,不曾想竟是打扰了爱妃小憩。”
林狩见她视线瞅了眼自己手上的毛笔,忍不住咳了咳,“爱妃勿怪,孤没有在你脸上画鬼脸,孤只是帮爱妃拿开压在脸下的毛笔。”
明明是很认真的的解释着,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欲盖弥彰越抹越黑。
“大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臣妾也不敢责怪大王。”许是现下真的睡醒了,她的声音又重新变得娇媚了起来。
“爱妃脸上有些墨汁,方才睡觉时染上的,记得用湿帕子擦擦。”林狩看着她左脸上的一片红印,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
见林狩这样言语,妲己起了身,拿着帕子沾了些准备用来磨墨的水,轻轻擦了擦左脸,果真见了红渍。
只是眼下没有铜镜,她也不知道位置。
林狩见她胡乱擦着,下意识地凑近了些,拿过她手上的湿帕来:“爱妃看不到脸上余污,还是让孤来帮你吧。”
说完这些,林狩视线便对上了她的眸子,那宛如桃花一般的眼眸,水光潋滟,如一泓秋水,又如碧波寒潭,美的幽静。
拿着手帕,忽然的他便有些后悔,只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自投罗网。
周围的气氛也好似一下子变得静谧了起来。
湿帕贴上了她的左脸,手指与肌肤不经意间的微微触碰着。
就连时间也好似变得漫长了起来。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是让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脸上的红印擦干净了,妲己也垂了眸子,却是率先开了口:“大王路过这里,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看看疆域图绘制的如何了。”
“回大王,臣妾这些天里,查找了许多文献,比对再三,可有些地方仍是拿不准,恐怕不能精细的绘制出来了,臣妾有负大王所托……”
这番话妲己是实话实说,这些天来她废寝忘食挑灯夜战,所有的资料都被她几乎翻阅查找遍了,可终究是画不出来,因为很多是从未被记载的空白地方。
这样得结果早在林狩意料之中,因为绘制地图最好的方式便是外出游历实地考察。
明明已经做好了打算,可不知道为什么,眼下他竟是隐隐地有些舍不得把她送出宫了。
“孤的疆域广阔,光在后宫查找资料是画不出来的,爱妃不如出宫游历,实地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