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惶惶,地惶惶,吾儿今日娶新娘,
新娘上花轿,头垂轿窗不哭闹。
新娘进大门,人背入门不难成。
新娘拜天地,只拜阎王不拜神。
新娘进婚房,钉入喜房不声张。
……”
童男童女蹦在喜轿前唱着哭嫁歌,他们双颊涂得绯红,手中纸钱向天抛洒,黄纸铜钱漫天飞舞。
纸钱飘落,白鞋踩过。
白衣长衫轿夫一前一后,抬着红喜轿,一蹦跳起一米高。喜轿上下晃动,轿帘金线红线绣成的囍慢慢褪色……
寒鸦在低空盘旋,俯瞰这片死寂的石头地。
“嘎——”
一颗石子扔过去,黑鸦扑扇飞走。
“乌鸦触霉头,去你m的,滚。”男人又捡起大石头扔过去。
黑鸦飞得更远。
女人把宁菇和女生从车上拖下,几巴掌拍醒。
“喂,起来,走!”她皱着眉头,深色不耐,眼里有着凶狠。
宁菇她们双手被困住,捆住她们的绳子扯在女人手里,像是外出被主人控制的宠物狗。
那女生没分清状况,醒来后蹲坐在地上,又开始哭诉。
“姐姐你放我吧,我妈妈病了,爸爸死了,家里还要我供养,我不能不见啊,求求你。”
女人没说话,给男人使了一个眼色。男人下来冲着女生肚子就是几拳头,女生萎了,趴在地上又哭又呕。
宁菇被男人瞪了一眼,她笑着,表示自己很乖会听话,男人也就没打她。
男人接过女人手里的绳子,扯着两人往山里走。
那中年女人前面带路,走在密林之中。女生一直在哭,哭得拐子心烦,又被打了。女生被打疼了继续哭,拐子又打,陷入了死循环。
宁菇走到身边,安慰她:“你不要哭,保存好体力,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
等救了其他人,她会带着她一起走的。
女生看向宁菇,眼神里充满怨恨。她被打的时候宁菇袖手旁观,现在来装什么好人,贱人!
宁菇挑眉,不是吧,不恨拐卖她的人,恨她?
【傻眼了吧。拐子现在决定她的命运,比她地位高,她生不出怨怼。你不一样,同为被拐者,在她看来,你现在和她是同一阶级的人,她能对你提出要求,产生愤怒情绪。】
【她想,这人怎么能这样,大家都想逃命,就她一个人傻傻出头挨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假惺惺安慰她,真可恨。】
【你小心,这种人之后往往会背刺你一刀。】
宁菇悄咪咪离远些,没再安慰女生,让她自己哭吧。
四人穿过没有路径的树林,连爬了两座山,才稍作停歇。
那女生本就被迷昏两次,又被打,整个人累得浑身发颤。
宁菇也学着打摆子,毕竟她现在人设是个柔弱的女大学生。
没过一会儿,又被催促起来继续走。
可真远啊,宁菇觉得住这么远的深山里面,没有大路,出来一趟也太难了。要是生个重大疾病,根本来不及救治,怕只有等死……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走到一条石子路。这是通向村里唯一的路,也是这座深山村落唯一一条平整路。
沿着石子路爬上山坡,石子路尽头是一座座石头堆砌的房子,黑白错落,像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从踏进这条路开始,诡域缓缓张开,浓烈的腊肉香气扑鼻而来。
【快要进化完成的诡域,里面诡异要升A了。】
宁菇山省那晚连吃三诡异,目前已升B。以前欲诡不想冒险,只想宁菇稳扎稳打,慢慢来。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
【进吗?】
宁菇毫不意外的回答:进。
女人带路,男人拉着两女生轻车熟路下山。
石头村村长是他们隔了好几辈的远房亲戚,十分熟悉,买卖也相当愉快。
男人叫郝凳子,女人叫郝春梅,两人是表兄妹。他们出生在岷县下面的贫困山区,十三岁就从山区出来,在外打工。年少的他们,立志要成为一个有钱人,衣锦还乡!
理想很丰满,可惜这世上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天上更不会掉大饼。
两人没文化又爱耍滑头,干了快二十年,也没存下钱。衣锦还乡?笑话,他们连饭都吃不饱。直到看了一个新闻,他们才发现,原来人全身是宝,连死人骨灰都能卖出价钱!
两人顿时起了歪心思。
他们两个,郝春梅聪明,郝凳子有气力。两人第一次挖坟,就卖了三万块配阴婚。
三万块!他们辛辛苦苦一年的工资,只要一天就到手了!一天三万,一月九十三万,一年、一年……他们敢都不敢想那是多少钱!
他们曾经不敢想,可是后来,贪欲是无休止的。从挖别人的坟,很顺利的加上了拐卖人。
两人干了一年,回村里各自建了三层楼小房。
他们还很有“爱心”,希望家乡人能走出山区看世界。两人买房后剩的所有钱,都捐出去给家乡修路!
村里在路口给他们立了功德碑,写的某某年某月某日,郝春梅、郝凳子为乡里捐路。真是光宗耀祖,父母家人在村里倍有面!
捐完路没钱了,得出去挣。两人继续拐卖人口,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全年无休,他们把这个当成高薪工作。
“以前挣不到钱是没到我长处上,你看看,这不就财源滚滚来。就一句词,得心应手!”
这两人确实得心应手。被他们选中的人,几乎一拐一个准。这些被拐的人,大多是家里闹矛盾跑出来的,又或者家里没人在外打工的独居女人。
她们消失了,都没人知道。
郝春梅长着一张极具亲和力的脸,脸盘圆润,眉眼弯弯,就是电视剧里那种老好人长相。穿着朴实,说话接地气。她人聪明,只要她听过的方言,就能说得八九不离十,套信息相当厉害。
郝凳子不聪明,但是他听话,从来不反驳郝春梅的意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指哪打哪。
“姐,你说得对!”
“姐,我怎么做。”
“姐,我咋知道,我都听你的。”
两人配合默契,干了三年多,都没有被警察发现。
钱挣得差不多了,他们决定再干一年就金盆洗手。准备回家修个庙,吃斋念佛开始赎罪。
今天这两货一出手,随随便便又是几万十几万到手。
郝春梅站在村外没往里走:“今天好安静,这么晚了,一个灯笼都没点亮。”
“是哦,以前这时候早该亮灯的,未必出事了?”凳子看着安静的村庄,挠挠脑袋,尖嘴猴腮的脸上,一双眼睛透露出愚笨。
石头村最高的房子,是宗庙,村里最圣洁的地方。宗庙上,红飘带飞扬。
这是她们之间的讯号,毕竟偶尔也会有官方的人来乡下慰问,以免撞上。红飘带,可进行交易;白飘带,村里有人,勿进。
现在是红飘带,郝春梅相信了一直以来的暗号。毕竟走了这么久,人也累了,还是早点交易了好。
郝春梅继续往里走,进了村里,就像入了迷宫,宁菇四处打量着。
这个村子很像古村落,没有电线,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脚下是灰色石子路,石子路两边最宽约莫一米五,两边都立着三米高的围墙,根本看不见更远的路。
那些被拐的女生,入了村子,没人能走出去。
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黑瓦砖房,脱漆的黑门上贴着符纸,墙上挂着两个边缘泛黄的白灯笼,这是村长家。
黑木门开着,露着小缝,里面黑黢黢的,看不分明。
郝春梅站着没动,不对劲,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见着,天才微微黑,这情况也太怪了。
“走,我们快出去。”
不知道村里怎么了,不必管,先跑为上。绳子扯得飞快,宁菇也跟着跑起来。她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有点好玩,像小时候玩儿的鬼抓人游戏。
装鬼的小孩从1数到100,然后找藏起来的人,被找到的孩子就会被鬼吃掉。
宁菇小时候可会躲了,福利院的孩子都没有抓到过她。现在就很像那时候,她们在不停地跑啊跑啊,害怕被“鬼”抓住。
诡要来了,鼻尖香气更加浓厚。还带有腐尸的气味,这里死了很多人。这又会是一个怎样的诡异呢?宁菇跑着,脑瓜子发散思维,胡乱想着。
其余三人可没有这么清奇的脑回路。郝春梅慌了,她们无论跑多久,最终还是回到村子。可她们刚才明明已经走上了出村的石子路!
天,彻底黑了。
石头村离河远,用水不方便。村里打的了众多的水井,井底发出声音,血水从井口流出。鲜红的血液刺痛她们的眼睛。
“吱嘎”。
家家户户的门打开了。一直没有出现的村民从屋内走出,他们瘦骨嶙峋,像被吸干了血肉,身上的皮都要掉下来。浑身布满暗紫色的片状尸斑。
郝春梅连连后退,这些人前几天才见过,那时候还很有精气神,怎么回事儿……
她们心惊胆战,好在这些“人”没有注意她们,浑浊的眼角膜看向村外。
外面传来了歌谣。
“天惶惶,地惶惶,吾儿今日娶新娘……”
童声清脆唱着歌谣,像是在山谷间回荡般空明,听得人心底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
郝春梅紧紧靠在郝凳子旁边,女生甚至都走上前靠近拐子,太可怕了。
月光明亮,宁菇好久没见过这么大又圆的明月,都抵得上街边成排路灯的亮度了,这石头地都亮出了光。
“哗——”
纸钱飞舞,轿夫扛着喜轿蹦来。
“嘻嘻嘻————”
周围传来少女嬉戏打闹的声音,却看不见人。
宁菇躲在三人身后,眼看着喜轿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小作者:今天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