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兄…”花想容借助百里思归的搀扶,缓慢地一步一步,艰难地移动着,一点一点地靠近那人影。
那被绑着的人低垂着头,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回应——宛如一具精致的傀儡,只是看着生动罢了。
周围幽幽寒冷的气息令花想容忽地心生胆怯,仿佛已然预料到什么,止步而不敢再上前。
他迟疑不定地试图轻声唤醒那没有意识宛若一具僵尸的人,声音微弱得有些颤抖不止。
良久,见那人依旧是毫无动静,花想容原本充满希翼的眸光渐渐地黯淡下去。
一双明亮的猫眼微微敛着,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牢门处冷眸旁观的那人,企图从那人不动声色的神情中汲取些许令内心安定的力量。
那浸染在忧虑的猫眼毫不遮掩几分一眼便知的小心翼翼,像极了一只迷途的羔羊,触动着人心下最柔软的地方。
“……”百里思归沉默着,没有暖色的眸子看向那毫无生机的人,神情在微弱的烛火下显得虚幻且不真切。
那人就那般淡然无谓地背着唯一的光影,不曾言语也未有动作,那人直挺的身板略显消瘦,却也因由周身清冷强大的气场而更显坚韧。
少焉,那人低低一声叹息,似花落时,一片被时光所温柔以待的柔色花瓣,在空中缱绻飘落,落在了心尖。
花想容眼睫微动,宛若受惊的蝴蝶煽动着柔弱却极美的翅羽那般。
不待花想容接下来的反应,百里思归随手抛去一物,音色平静,仿佛从不曾叹过气那般,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柔声低语道:“服下。”
如此百里思归,倒叫人觉出几分不真实来。
花想容并无多想,一个抬手收指间,再展开掌心,一枚闪着微微金光的圆润珠宝便出现在掌中。
一昏暗无光的方寸之地便被照亮,视之所及,可见那被束缚着的人一身白衣,却因其低着头,并未见其容。
花想容微微定了定目光,听从地走向那熟悉的身影旁,微微有些不安。
伸出手轻轻抬起好友的脸,依旧是旧时模样,不曾有任何改变,可见好友过得还算愉快,魔教教主并没有虐待好友——但,触及的肌肤却是一片冰凉,冰凉得不似活人!
花想容担忧地将那珠子给好友咽下,然后抓着好友的手,那只冰凉的,脉搏微不可察的手。
如此异常的触感让花想容打了个冷战,花想容借助点点微光,仿佛间看见好友鼻下并无呼吸时产生的暖气,心下不由渐渐冷了下来。
微生逸似乎正在苏醒着,时间一分一秒,显得格外漫长,花想容感受到好友正在渐渐回暖,脉搏也变得清晰有力起来。
心下暗恨魔教教主竟然将好友折磨成这样,花想容一边心疼的紧紧握住好友的手,试图让好友更暖些。
当微生逸望向握住自己的手的那人时,花想容措不及防看到好友此时正用一双金瞳看着自己:“微生兄…你…”
微生逸很是慌乱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又急切地想将手从花想容手中抽出来——花想容有些哀伤地抓着微生逸的手,不愿放开。
“有人来了。”百里思归漫不经心的对僵持着的两人说道,眸中的冷凝也不如往常那般纯粹无情。
果然,百里思归话音刚落,一袭锦衣墨袍的魔教教主的声音就幽幽响起。
“不知巫蛊族族长远道而来,真是本教主的过失。”
语气隐隐压抑着愤怒,想是自己的领土受到别人觊觎那般,百里思归与花想容私下与微生逸相见便是挑衅。
“在下亲自送药,免得教主白跑一趟。”百里思归毫不在意魔教教主的敌意,眸中的冰寒没有变化。
“那,本教主便多谢族长送药之恩了。”几乎是言不由衷的勉强语气让两人间的战火单方面燃烧起来。
“不客气。”百里思归风轻云淡地说完后,魔教教主的脸色早已差得不能再差。
“你为何要这样对微生?!”自魔教教主出现后一直不曾开口的花想容搀扶着微生逸,目光再无往日的温润亲和。
“那是本教主与他的事,”魔教教主这才分神关注着花想容,面上全是杀意与残忍,“惜花阁阁主的手伸得太长了,本教主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管!”
“我再问你一次,”花想容第一次露出了一个近乎冰冷的表情,语气让人忍不住感到害怕,“你到底,对微生做了什么。”
“呵,”魔教教主忽然冷笑一声,周围出现了多处气息,危机四伏,杀意四起,“那你得去问阎王了!”
“咻咻咻”原本空无一人的黑暗之处亮起盏盏遇风不动遇水不灭的千年蛟鱼之脂所燃之灯,而幽蓝色的灯火旁,一道道待命的魔教死侍的身影密集如麻。
“哒叮——”是铁链相撞的声音,那般稳沉,回响悠长。
众人的视线随之望去,却见那原本毫无生机的人正努力地摆动着手指,试图传达点什么信息。
“微生兄!”花想容这才意识到,原来说话那般悦耳好听的好友…现已不能说话,只能一下一下在空中比划着……
百里思归不言,手腕上那条异瞳的玄蛇正死死地陷入沉睡——只要是蛇,可都是会冬眠的,哪怕无名是条天生异瞳的玄蛇。
“微生逸,你以为本教主还会再听你的吗?”魔教教主看懂了那人的苦苦哀求,却不以为然地冷笑着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烟火落寞,人间未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