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上了多少个台阶,差点被颠吐的吴语笙终于被人放在椅子上麻袋一解重见光明。
入目是一间装修精美的办公室,房间的主人大概很有格调,燃着香薰开着酒,花瓶里插着玫瑰还用留声机放着舒缓的小曲。
总之,无一例外透露着一个信息,ta很有钱。
“你们国王皇冠,请人的手段为什么越来越像黑手党了?皇后?”吴语笙无奈的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还是说,这是菲比小姐特意给我的见面礼?”
办公桌后,宽大的老板椅转了半圈,椅子上的女人懒懒散散的晃着脚上的高跟鞋,拖着腮,露出一个极具诱惑的笑容。
“小语笙,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别这么生疏嘛,连姐姐都不叫了?”
吴语笙:……
她面不改色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抬手,一把抓住了藏着她身侧阴影死角里偷笑的菲比:“这并不好笑,兆木弛先生。”
“当初小不懂事,现在…”她尴尬的挠挠头:“好汉不提当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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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段尴尬的黑历史,吴语笙是真的不愿意在去回忆。
无他,这是晚上睡不着胡思乱想时必然会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尬事大赏前top3。
还记得那是在辛奇马尼度过的第一个平安夜,从未收到那么多祝福和昂贵礼物的,没人要的小姑娘激动在床上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抱着利百加女士缝补好的小熊在庄园里提着盏油灯瞎溜达。
意大利的冬天相较于国内要温暖许多,在加上走廊里还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她的睡衣也很厚实,在晚间受冻是不可能的。
她小心翼翼的搬着小凳子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掉落的雪花,不知怎的鼻头一酸,视线也被泪水模糊。
她想家了。
不论当初有多么悲伤,走的有多么干脆利落,但每到夜深人静,抱着她从家唯一带走的这只熊娃娃,还是会感到心里闷闷的。
五十万,她在父母心里只值五十万。
“外婆,您不是说,笙仔是无价之宝吗?”小小的她抱紧那只小熊,滚烫的眼泪浸湿了它的绒毛:“但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
“就因为我不是男孩子吗?”
油灯不知何时熄灭,被驱散的寒意席卷而来,她脚底冰凉,发僵的腿打着摆子,一动也不敢动。
“谁家小兔子跑进狼窝了?”
她抬头,湿漉漉的圆杏眼对上了双笑意盎然的紫眸,那人好像看出了她的窘迫,弯唇,伸出手隔着衣袖将她从凳子上提下来,还顺带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快点回去睡觉,不让等下大灰狼就把你叼走了。”
“谢谢姐姐。”
姐姐?
听到这个词那人愣了一瞬,转而掩唇轻笑,重新点燃了油灯为她照亮了昏暗的走廊。
“傻孩子,还有,”他俏皮的眨眨眼:“我是哥哥哦。”
对,十岁的吴语笙傻不拉几的对着二十岁的兆木弛喊了声姐姐,又因为他和利百加的关系也逐渐熟络起来,印象也从人美心善的大姐姐变成了……
那男的。
虽说很不礼貌吧,但他在吴语笙眼里各种犯贱的行为是真的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牛逼的一会之长。
更像个还没长大,妈妈还很疼的小姑娘。
*
“所以,你们两个把我揪过来到底是为了嘛事?”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毫无形象的瘫在沙发上:“我他妈刚炸完水库……”
红桃:“张傀死了,我精心培养的参加联赛的队员少了一个,这损失怎么算?”
吴语笙依旧是要死不活的屌丝样:“该咋算咋算,我不可能大变活人给你画一个张傀出来,人死不能复生,实在不行还不有菲比吗?”
“不行!”
菲比铿锵有力的拒绝了她的提议:“你不懂我的计划?”
“【‘女巫赛高’】计划?”她撩起糊脸的刘海,透亮的棕色瞳孔里是菲比小小的倒影:“追星真可怕。”
“明显是你这个宅女更可怕好吗!”
“不跟你计较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利索起身:“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木柯会带着他家厨师过来做大餐,我先溜了拜拜二位。”
菲比:……
红桃:……
*
她是真没想到那句开玩笑的不用给她留饭白六还真听进去了。
总之,处于青春期的赌气小孩现在正穿着件还没有完全干透的黑色卫衣坐在马路牙子边在夏天的夜晚里发呆。
手机没带,兜里没钱,她比白六还像个贫穷的流浪汉。
“铛!”
一个可乐易拉罐空瓶不知道被那个缺德的抛出精准的砸中她的后脑壳,她回头,正好和懊恼自己装逼失败的牧四诚来了个面面相觑。
“是你?”
牧四诚是没料到世界原来这么小,结果他就看见小姑娘拿着物证气势汹汹的站在他面前(尽管她才到自己的下巴),叉着腰,开口即国粹。
“你他妈装个毛线逼啊眼睛不要趁早捐了丹尼尔杀错人了还知道说声对不起就你这泼猴没眼力见?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五指山一压把你脑子压爆浆了?高空抛物违法啊你懂不懂?”
牧四诚:……
不生气不生气,她还是个孩子…
草泥马打孩子更要趁早!
这会儿将近晚上十点,街边的摊位上除了还在喝酒划拳的老伙计们也没剩几个人了,他眯了眯猩红的眸子,伸出自己罪恶的手想捏一下小姑娘圆圆的脸蛋。
毕竟车上都想捏了,但碍于人家家长在场很容易被当成变态暴揍一顿。
可手指才刚刚碰到她冰凉的皮肤,就被小姑娘钳住手腕,毫不留情的往后一掰—
“咔嚓。”
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牧四诚:…???!!!
他短促的发出一声尖叫,之后死死捂住嘴疼得面目扭曲,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小崽子,下手真狠。
“别碰我,”她厌恶的用袖口擦拭刚才被对方触碰到的肌肤:“我最讨厌陌生男性触碰我身体的任何部分。”
“这是一个警告,再有下次,”她视线下移:“我不介意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牧四诚闻言不自然的夹紧双腿,把手腕安好后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干饭。
身为一名大学牲,还是刚刚经历过生死游戏还被坑了灵魂的大学牲,不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饥饿的肠胃而是抱着书啃简直是暴殄天物。
so,他翻墙爬出宿舍出来觅食了。
“不跟小孩计较。”他转身走进依旧闹哄哄的火锅店,坐在窗边却犯起了迷糊。
因为小孩还是坐在路边,手死死的捂住腹部,身形有些颤抖。
白六呢?这样放任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在大街上游荡合适吗?
可转念一想,他活动了下刚才被吴语笙扯脱臼的手腕和她在游戏里的彪悍表现,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
他拿起笔,涂掉了菜单上的红油锅底,改选了鸳鸯锅。
“小孩,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菜点多了我吃不完,你帮我分担点。”
吴语笙:?
她歪头,狐疑的指了指自己,得到牧四诚肯定的点头后才哒哒哒跑进屋。
“你人真好。”
牧四诚:……
刚才还说我最讨厌陌生男性,现在一对她有帮助立刻换了副嘴脸。
该说不说不愧是白六那种极端利己和利益至上主义者养出来的小孩吗?
火锅店里的电视播放着【回放】的晚间新闻,牧四诚不太感冒的瞥一眼,手里的筷子被震惊到掉在桌上。
男主持人旁边,正贴着李狗那张打了码的证件照。
“据警方所说,高三少女碎尸案犯罪嫌疑人李某的关键作案证据终于被找到…可在昨日五点五十分,李某在狱中被同样有杀人前科的狱友王某乱刀砍成碎尸……”
“你……”他哑然:“他…”
“我可能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坏那么滥杀无辜。”小姑娘坐的端正,过长且凌乱的刘海下,她的双眼古井无波:“我并不知道你对我的了解究竟有多少,总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吗?”
她说的没错,副本结束后牧四诚确实打听了一下这小姑娘的情况,但无一例外都绕不开这几个词。
【天生坏种】(系统评价)
【血腥艺术家】(获得成就)
【嗜血杀人魔】(获得成就)
系统所冠以的标识,算是彻底把她钉在【滥杀无辜】的罪名上了。
“系统没有眼睛,所以我没办法把它瞎了的眼挖出来喂狗,”吴语笙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但玩家有诶。”
“牧四诚哥哥,我是尊的希望你不属于我的狩猎范畴哦。”
“所以,下次扔垃圾咱好好扔,别和我们班那群傻逼一样走路好好的非得展示一下自己油腻的风采撩上衣用空气表演无实物投篮这种迷惑行为。”
*
到结账的时候,牧四诚发现一件可以报警的大事。
他钱呢?!!!!
归零的微信余额让他目瞪口呆怀疑人生,但一旁的吴语笙默不作声的掏出三张百元大钞结了账。
先生是越来越不当人了,大学牲的钱都坑,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