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屋子里，一盏老旧的灯悬在半空，橘黄色暖光投在下方的餐桌上，边角生锈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嘎响。
餐桌边，进食的咀嚼声回荡在整间屋子。
荆扬婉拿着筷子，艰难地往碗里夹了一根白菜，她没吃，拌着饭，喉咙紧闭不让自己吐出来。
“怎么了乖女儿，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农场主夫人笑眯眯问，她面容慈祥可亲，脂粉涂得脸发白，藏在长袖下的手却是青紫色。
荆扬婉看了看对面埋头大快朵颐的农场主，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
“吃饱了。”荆扬婉只说了三个字，再张嘴，她真的要吐了。
餐桌上的饭菜都是生的，菜叶子上还有蜗牛在爬，农场主抓住一个带鲜血的毛兔头，咬碎头骨，大口吃里面的东西，动作毫无形象，掉得满桌子碎肉残渣。
“我要去喂鸡了。”农场主忽然“噌”地一下站起身，浑浊灰白的眼珠僵硬转动，目光停在荆扬婉身上。
屋子陷入一片寂静。
荆扬婉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连点头：“好的父亲。”
太离谱了。
打死她也想不到，她开局就和队友分散了，还被分配到农场主家里。
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能靠身份优势，提前进农场数鸡兔，没想到一番试探后，农场主根本不让她靠近棚舍。
她的手机被没收了，每天只能拿十分钟。今天去给魏沁和林淇她们送肉的时候，她被农场主夫人盯着，一句话都不能说。
“好孩子，吃饱了就别勉强自己，我们的农场里养了数不清的食物，不用担心浪费。”
农场主夫人用手帕擦擦嘴边的血，露出两排染红的牙：“最近有客人要来这里，我们可要大方招待他们。”
“你快去上学了，多和村里那些学生交流，他们一星期后要离开，可要抓紧机会。”农场主夫人说，“学生是狡猾的东西，他们会觊觎我们的财富，不能让他们靠近我们家的农场。”
荆扬婉：“……”
不是说学生帮忙数鸡兔吗？不让进去怎么数！
“你该睡觉了。”农场主夫人抚摸她的头发，笑着说，语气不容置疑：“快点上床。”
荆扬婉噤声，只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
……
“悠悠，你睡了吗？”
宽敞房屋里，几个女生在地铺上睡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得地面十分清晰明亮。
顾悠躺在最里侧，听见魏沁喊她。
她半起身，旁边的林淇已经睡了，林淇睡觉时喜欢用被子蒙着脑袋，此刻完全钻进被子里，只剩下一坨凸起。
“怎么了？”顾悠问。
吃完饭后，王老师就要求他们立马上床睡觉。毕业旅游团一共56个人，有23个在他们的小队里，还有33个由另一个老师带着，不和他们同路。
23个人里，女生只有10个，被分到一间屋子睡，男生都睡在隔壁，除开顾悠已知的活人，剩下7个估计都是npc，男生那本更不用说，全都是。
因为这洗漱时，顾悠尝试过和他们搭话，发现他们只会机械地回答几句，稍微复杂的语言，他们答不上来，这时会呆呆地盯着她，一声不吭。
7个女生睡得很熟，顾悠起身的动作并没有惊动她们。
“我想上厕所。”魏沁捂着肚子说，“那饭菜有问题，我躺下之后一直肚子痛，但是厕所在外面，我一个人害怕。”
如果没记错，附近只有一个公共厕所，空间很狭小，来不及回家的村里人都会在那里解决。
“现在去？王老师说晚上不可以在村子里游荡。”顾悠提醒她。
魏沁面露难色：“但是我憋不住了，林淇睡着了，你陪我吧。”
顾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行，把林淇叫醒，遇到意外，可以及时回血。”
“林淇睡觉不喜欢被人打扰，她会很生气的，我和她大学同一个宿舍，她以前就这样。”魏沁说，“我平时麻烦她太多了，这种事……不想吵醒她。”
顾悠：“行吧，我陪你去，你快点。”
她穿上衣服，和魏沁偷偷溜出了门，绕到附近的公厕，魏沁一下子钻了进去，一道铁门隔绝了两人，顾悠站在外面等。
夜里的风有些冷，顾悠身上的衣服单薄，站了几分钟，就被吹得浑身冰冷，她拢了拢外套。
魏沁进去之后就没声音了，顾悠不放心，敲了敲门，说：“你还好吗？”
无人回应她。
顾悠准备再问问，抬手间忽然顿住，短暂几秒后，她猛然回头。
“你不是魏沁。”
林淇是医学生，魏沁是体育生，而且两个人根本不在同一个大学！
“咯咯咯……”
公共厕所的铁门被一阵阴风吹开，里面空无一人。
背后闪过一道黑影，顾悠定睛看，才发现是白天那个碰瓷的男人。
它站在那里笑，身体迅速拉长，比旁边的房屋还要高，细长瘦削的身躯半弯着，脑袋皮球大一个，歪头盯她。
“蝴蝶飞，菜花黄，农家春月田地忙；扎稻草，守庄稼，坏蛋通通被赶跑！”
周围凭空响起童谣歌声，伴随着“噔噔”敲地的震动，远处油菜地里，十几个稻草人往这边跑。
顾悠一见着它们，它们就停了。
顾悠转头看回去的路线，再回头时，稻草人又进了一步，那个男人也接近了。
她顿时明白了，只有一直看着才们，它们才不会动。
顾悠死死地盯紧稻草人和男人的方向，脚步在往后退，她倒着走，路线在她脑中已经确定了。
“哎呦。”
背部忽然碰到了硬邦邦的物体。
一个中年壮男人挑着桶，嬉笑着说：“谁家的小姑娘，招惹了好多怪东西。”
顾悠不能偏移视线，摸索着绕过他。
“谁家的小姑娘，招惹了好多怪东西。”
“谁家的小姑娘……”
挑桶男人一动不动，在原地说着重复的话，顾悠硬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顾悠，你怎么了？”
林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却隔得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