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魔都的一家私人医院里。

顾意身上的队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神色也非常不好看，走了进来。

一楼大厅里的人不少，看见他之后，都朝他看了一眼，也没人和他搭话。

顾意径直上了二楼，在病房前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说是争吵，更准确是单方面的教训。

“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

“你妈妈最后想看你一眼，你在哪？”

男人将桌子上的瓷杯摔在林枫身上，少年的额角破了，流出了血，但站在那流着眼泪，也没有动。

他只是声音颤抖着，哽咽着问：“妈妈她什么时候生病的？”

“在你哭着闹着，要去打职业的时候！”男人看着自己儿子头上流着血，虽然生气，又心疼。

“这一年里，她就想你陪陪她，你整日整日不在家，还不让我告诉你。”男人想起自己的妻子，也哽咽了，“小枫，你小时候调皮，我们还都宠着你，你妈她就希望你能好好读书，上个大学，你二话不说私自跑去打职业，你妈生气，但也没强硬着逼你回来，前两天就打电话让你回来，你还不回来，我们真是......白养你了。”

林枫流着眼泪说不出一句话。

几天前，他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只是叫他回去，说是自己生病了，林枫一边担心，一边又回不去，BS根本就没有替补，他如果走了，队伍就真的完了。

但是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她上次还能打我呢，为什么突然......”林枫想起来上次她生日，自己还给她买了礼物，被她直接扔了出来。

林枫想着之前那最后一面，他妈妈笑虽然生气，但却是笑着打他，那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

林枫摊在地上，泪流满面。

顾意在外面也低了低头。

“你回来了，你回来做什么？”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道。

顾意抬眸看了一眼，未发一言，想要走。

男人笑了笑，“林枫从小受你的影响最大，这就是你喜欢的事业？让他连母亲的最后一眼都没看见。”

男人打量着顾意，“或者说，现在就是你认为的成功？”

顾意转身之后停在那里，声音冷冷道：“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懂。”

医院的走廊也是纯白的，脚步声能听的很清楚，顾意走的不紧不慢，走的坚定，和很多年前一样。

这个穿着西装的，用着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的，就是他的父亲。

那个从来不理解，一直想要掌控他的父亲。

魔都的晚上灯火通明，照亮着每一条来来往往的道路。

却还是显得那么孤寂。

顾意出了医院后，在路上行走着，一边走着就想起来了以前生活在这里的曾经。

他的家庭情况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

小时候他也就自然接受着精英教育，学着比别人多几倍的课程，他也一直很乖。

直到他的母亲出走，他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和学校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但父亲不屑于告诉他，只有日复一日的严格要求。

他记得那时候林枫还是小屁孩，每天跟他在后面，顾意很羡慕林枫，他的父母就没有要求，他和他在一个学校，看着林枫每次考试倒数，但还是嘻嘻哈哈的。

自我怀疑越来越深。

直到顾意十六岁走进那个网吧，之后自然地开始反抗，直接出走。

看着熟悉的城市，顾意自嘲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意掏出手机给林枫打了一个电话。

林枫很快就接通了，没有忍着哭腔，“哥，我没有妈妈了。”

面对亲人的突然离开，没人能平静，面对林枫现在的情绪，顾意不知所措。

“小枫，对不起。”

“不，不怪你。”林枫抽泣着。

顾意不知道怎么说安慰的话，只是问道：“你还回巴黎吗？”

“我......我不知道。”现在的悲伤让林枫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哥，你觉得，我该回去吗？”

顾意沉了一会，开口道：“我和你不一样。”

他们的家庭确实不一样，顾意可以离开，可以抛弃，林枫不一样。

“我想想。”

这个复杂又艰难的决定只能由林枫自己做。

顾意挂了电话，夜色冷寂。

路旁边有个24小时便利店，顾意进去买了一包烟。

平时放在键盘上灵活的手指现在夹着烟杆，薄唇吐出云雾。

顾意咳了咳，又低了低头，看着手上燃烧的烟蒂。

太久没抽了，都不习惯了。

十六岁就离家出走的人，确实染上一些不太好的习惯。

比如抽烟。

“滴滴滴滴滴。”手机响了。

是林燃的电话。

“喂，队长。”

“嗯，我在。”

“林枫，还好吗？”

“ 他不太好。”顾意另一只手上的烟就像燃烧着，嗓音像是也沾染了属于香烟的嘶哑，“我也不太好。”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

半响林燃才开口道。“我记得我男朋友很好哄，我想想怎么哄？”

路灯下顾意怔了怔，轻笑道：“林燃，我现在突然有点想亲你。”

顾意还从来没有如此直白地用着男朋友的身份，述说这样过分亲密的请求，电话那头的林燃怔愣住了。

还没有回答又紧接着听顾意继续开口。

“但是我现在在抽烟。”

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抽烟也并不稀奇，只是个不太好的习惯，对于十几岁从家里出来，没读太多书的年轻男孩子太常见了。

顾意在林燃面前总是冷静的，礼貌的，现在这样的顾意，林燃也是第一次见。

林燃在酒店房间，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的塞纳河，“什么牌子的？我都不知道你还抽烟。”

“随便买的，不抽很久了，现在抽有点呛。”

“林燃，我没打职业以前，挺混的。”

顾意决心离开家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没有打职业，每天就在网吧里通宵打游戏，那里的人都通宵，他也通宵，那里的人都抽烟，他也抽烟。

那段时间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现在的电竞男神fox其实还当过小混混。

这段曾经，圈子里的人没人知道，顾意本来就是一个不是爱社交的人，更不可能主动去找人说自己的曾经。

以前的他，他自己都快忘了。

现在说出来，可能是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可能是见到熟悉的人，可能是同样心情不太好。

让顾意就想说出来了。

顾意等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等着林燃发现自己和他想象的不同后是什么反应。

他是忐忑的。

林燃半响没有说话，顾意任由烟蒂燃烧快要灼烧到自己的指尖。

路上的车驰过一辆又一辆。

“林燃？”

“我在。”

“我只是在想，带着烟味的吻，会不会很刺激？”

“等你回来，我们试一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