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吃糖视频过后,蒋幸川就越来越忙,很少有时间再跟明绪视频。
明绪心里非常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每天翻着日历本,希望暑假赶紧过去,他能早一点回学校。
祭祖那天,小表弟宋雨临也来了,正上初三的小男孩精力旺盛,没心没肺,给老祖宗磕完头就拉着明绪爬山去了。
这小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后山上有野果,兴冲冲带着明绪去摘。
明绪跟宋雨临是一起长大的,从小黏在一起,感情最要好。七八岁混不吝的年纪,什么都不懂,只听说老太太不待见明绪,连老家也不让回,二话不说闹起了别扭,一哭二闹三绝食,哭出的动静能震翻屋顶。可惜老太太倔强,说什么都不妥协。
后来宋雨临再大一些,就知道不能跟老人家硬碰硬,只在某些关键时候潜移默化地提一嘴。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这里一嘴那里一嘴的起了作用,今年老太太破天荒的把他们叫回了家。
老太太的小院坐落在城市五环之外,附近都是些还没开发的山头,宋雨临从小野惯了,对哪座山头长着什么宝贝,简直如数家珍。
今天他们去的是一座小山包,海拔只有几百米,常有人登山锻炼。
明绪跟着宋雨临走过弯曲陡峭的山道,爬到半山腰上,才发现茂盛的树丛林里长着几棵野生板栗,绿茵茵的树叶里挂着数不清的刺球,有些熟透了,外表绽开裂缝,露出其实饱满的果肉。
“哥,这地方我几年前就发现了,每年我都想,等你来了,我一定带你来摘果子,我给你剥。今年你终于来了,我给你摘几个尝尝。”
宋雨临抱着树干,猴子似的爬了上去,不很粗大的果树在他的折腾下簌簌乱响。
明绪被他干脆利索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慢点。”
宋雨临折下几枝挂满了刺球的树枝,丢到地上,拿鞋底搓了搓,刺球里裂开几瓣新鲜的果肉。
“好了。”宋雨临捡起来擦了擦,递给明绪:“你尝尝。”
明绪剥开一颗放进嘴里,口感鲜甜脆嫩,比他从前吃过的都甜。
“好吃吧。”
明绪点头:“比超市里的甜。”
“那当然了。”宋雨临道:“这是野生的,虽然个头小点,但味道绝对好。”
宋雨临又把剩下的刺球处理了,拨出新鲜的果肉,用口袋装了准备带回去给长辈们吃。
这个暑假好事多多,明绪心情舒畅,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也跟着挽着袖子爬上树,摘了几丛沉甸甸的刺球下来。
他正在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搓搓搓,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明绪眼神一亮,搓出的果肉也不管了,立马掏出手机来瞧。
只一眼,他嘴角就失望地落了下来。
不是蒋幸川。
是一则好友申请,验证信息里什么也没写。
头像也是陌生的。
昵称:楚楚生非。
加错人了吧。
他收起手机,重新开始搓搓搓。
但这回,甜香的果肉也变得没那么诱人了。
“哥,谁啊?”明绪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失望挂在脸上,宋雨临好奇问。
明绪捡起地上的果肉,低声道:“不认识的,加错人了。”
他话刚说完,手机又是一声叮咚。
还是那个头像。
还是同样的好友申请。
只不过这回验证信息里,多了几个字。
【楚楚生非:你是明绪吗?】
宋雨临凑过来一看,“会不会是你哪个同学?”
明绪看了他一眼,心说不可能的,小伙子。
宋雨临:“你看来源,是好友名片推荐,说明你们有共同好友,应该是你哪个同学吧。”
他犹豫了一瞬,回复:“你是谁。”
【楚楚生非:班长让我来找你的。】
宋雨临:“看吧我就说是同学吧。”
明绪点击通过,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学生活两年,明绪只跟几个班干部有过接触,其他人他甚至认不全,也不知道这个“楚楚生非”是谁。
看名字,对方像是个姑娘。
【楚楚生非:猜猜我是谁?】
【楚楚生非:[海懒捂眼].gif】
明绪沉默。
他不想猜。
宋雨临眼尖看见了信息,惊诧道:“哥,这是喜欢你的姑娘吧,你可别早恋啊,不然我回去就跟姨妈告状。”
明绪心头一跳,敲了敲宋雨临脑袋,“我都上大学了,哪来什么早恋。”
宋雨临不满:“我妈,也就是你小姨说的,没满十八岁就是早恋,不准!”
明绪:“大学生没有早恋。”
宋雨临:“大学生没有,你有。”
明绪:“……”
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位叫“楚楚生非”的姑娘——因为对方不介绍身份,明绪暂且叫她姑娘。
这位姑娘,开始给他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或者给他发一些好看好玩的照片。
即使都被明绪放置了,但对方依然乐此不疲。
比社畜打卡上班还准时。
明绪有时甚至怀疑对方是AI。
【楚楚生非:暑假想学做菜,但失败了,被我妈嘲讽是“生化武器”[摊手]】
【楚楚生非:[图片]】
【楚楚生非:今天跟高中同学约了爬山,很累,但见到了很美的日出,于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楚楚生非:[图片][图片]】
【楚楚生非:明绪,你怎么不回我啊?】
【楚楚生非:你能看到的吧。】
【楚楚生非:[不回消息就大哭].jpg.】
这些消息不小心被宋雨临看见了,小崽子嚷嚷着要告状,被明绪很努力地用威胁镇压下来。
——
在家里待了一个半月,明绪彻底坐不住了,跟爸妈说学校有事,提前买好了票,一个人偷偷地溜回了京华大学。
明绪到学校的时候,时间刚过中午,本以为蒋幸川还在公司早出晚归,但当他拉着行李箱,推开门进了寝室,才发现蒋幸川就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搭在床沿的手掌抓着西服外套,鞋都没脱就睡着了。
宿舍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
明绪知道蒋幸川这段时间总是接待客户,看样子喝了不少。
明绪轻轻把行李箱推进来,打开窗户透气,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想把蒋幸川手里的外套拿掉,脱了鞋,这样能睡得舒服点。
明绪的动作很轻,一点一点把外套从蒋幸川手里抽离出来,又脱掉鞋,蒋幸川全程一动不动。
明绪正悄悄往床下挪,一抬眼,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蒋幸川四目相对。
蒋幸川眼睫半开,人还在宿醉里没有完全清醒,就这么直愣愣地把明绪看着,视线几乎没什么焦距。
明绪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吵醒了他,不好意思道:“……学长,我只是想帮你拿掉衣服让你好好休息,我不打rao——”
明绪还没说完的话变成了猝不及防的惊呼。
蒋幸川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上了床,然后翻身滚一滚,天旋地转间,明绪就被他平稳放到了床的里侧。
“学长……”
明绪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像是得了失语症,他尝试轻轻推开蒋幸川,下一秒却被搂得更紧。
蒋幸川一手搂着他脑袋,一手握住腰,这几乎是个被禁锢的姿势。
明绪脸贴在蒋幸川胸口,能听到他规律的心跳,喝过酒的身体温度很高,明绪被烫得脸红心悸,整个人都要冒烟。
但他只要稍微一动,后腰上的手掌就会把他无情镇压,用力搂回身前,温热的身体贴得紧紧的。
明绪便不敢再乱动了,想等蒋幸川睡熟了再悄悄下床。
但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酒气太浓的原因,明绪渐渐觉得眼皮沉重,很快就睡过去了。
——
晚上八点,蒋幸川慢慢醒来,喉咙火辣,头疼欲裂,浑噩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中午他和秦邃代表公司接待了投资方,席间开了几瓶酒,他喝了不少,那酒烈,后劲也足,他强撑着回到寝室,就醉得人事不知。
再一睁眼,天都黑了。
喝多了酒,他这会儿口渴得厉害,正要起身下床,刚一动,忽然愣住了。
他身旁有人温热吐息,呼吸均匀,热乎乎软趴趴的身体贴着,分明有人。
他僵硬地转头,还以为是喝醉了不小心带回了什么人。
但下一秒,他愣住了。
寝室里很黑,但仅仅是阳台外渗漏进来的几缕微弱光线,也足以让他看清身边人的脸。
明绪两手放在胸前,掌心虚虚扣着,很乖地窝在他怀里,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嘴唇微张,打着小呼。
蒋幸川几乎石化。
明绪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睡在他床上?睡了多久了?
脑海里自动想起秦邃那次在车站里说的话,同居、抱着睡……
他刚抬起的上半身,又慢慢落了回去。
在黑暗中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一刻,静静地用视线抚摸明绪粉润的侧脸。
——
明绪是在晚上十点半被饿醒的。
他从床上醒来,蒋幸川已经不见了,他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空调也打到了适宜的温度。
明绪坐起身,想起这是哪里,下午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连忙掀开毯子下了床。
脚掌刚落地,寝室门就开了。
蒋幸川拎着两盒食物走进来,态度依然和之前一样,“醒了。”
明绪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道:“……醒了。”
蒋幸川把食物放在桌面,转头看他,“睡了一下午,嘴里没味道,先去刷个牙再来吃晚饭。”
“……哦。
明绪僵硬地转身去了阳台。
蒋幸川态度不变明明是件好事,说明下午的事情只是个神志不清的意外,酒醒了他们还是好舍友、好朋友。
可明绪就是不高兴。
吃不下饭的不高兴。
他刷完牙,又喝了点水,才磨磨蹭蹭地坐到桌前。
晚餐是他最喜欢的黄焖排骨、可乐鸡翅,还有一份炝炒西蓝花,一份清热的苦瓜汤。
蒋幸川给他夹了两块排骨,声音有点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绪埋头扒饭,闷声道:“中午。”
蒋幸川皱了皱眉:“午饭也没吃?”
就这么饿着肚子睡了一下午。
明绪低头啃排骨不说话。
蒋幸川懊丧地揉了揉眉心:“怎么不叫醒我。”
原来你还知道啊,明绪在心里小声逼逼,神色却不敢显露分毫。
明绪脸上有些热气:“我叫了的……你不醒。”
还抱得更紧。
明绪垂着脑袋不敢看人,缩着腿,差点紧张得在椅子下给自己系了个死扣。
蒋幸川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克制的沙哑:“……吃饭吧。”
明绪脑中雷达敏锐的一响,像是从蒋幸川声音里捕捉到了什么难得的线索,眼神亮晶晶地看过去。
蒋幸川眉头一皱:“明绪,好好吃饭。”
明绪就蔫哒哒地缩回去:“哦。”
吃过饭,明绪照旧窝在椅子上摊肚皮,蒋幸川把垃圾收拾了丢到楼下,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水果。
下午的尴尬气氛已经散得差不多,两个人又恢复到最初的相处模式。
只是明绪还会偶尔起那个温热的下午,窗外嘈杂热闹,人来人往,他静静地窝在蒋幸川怀里,听了一下午嘭嘭嘭的心跳。
——
九月初,学校开学,蒋幸川临近毕业,除了要准备毕业论文,还要每天处理公司的杂事,越来越忙。
明绪从大二升入大三,身边还是那些脸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同学。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第一天上课,明绪依然坐在边缘,上课铃打响,外面走进来两道人影。
明绪忽的一愣。
两个人他都认识,走在前面的是学校著名的计算机教授,落后两步的年轻男人,则是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楚邵珩。
见到楚邵珩,明绪不自觉想起喷洒在后颈的丝丝气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各位同学们好,”中年教授走上讲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看下身边的楚邵珩,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教,楚邵珩,在接下来的课堂里,他将辅助我完成一系列的教学活动。”
楚邵珩往前走了两步,笑眯眯道:“大家好呀,其实我也刚毕业不久,还算不上老师,大家叫我学长就行。”
他并不居高临下的个性很快在班级里获得一致的好评。
只是明绪却觉得,他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窥探似的。
让人很不舒服。
好在楚邵珩除了上课,跟他并没有任何交集,明绪也暂时心安不少。
这天放学,明绪背着包离开教室,中途被班上一女生叫住。
这是明绪班上为数不多认识的人之一,徐曼,他们的班长。
“有事吗?”
徐曼递过来几张登记表,“是这样,云教授下周有个企业指导,需要几个学生辅助,算是实习,只能综合成绩排名前五的学生参加,你是第二,想去的话把表填一下。”
云教授是教他们动画制作的教授,授课严格,在班里有着人人惧怕的手腕。
他的项目,含金量应该是很高的,并且以后还可以作为实习经历写在简历上,也算是勉强镀金了。
但明绪有些拿不定主意,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便跟蒋幸川说了。
蒋幸川看完表格,总结道:“云教授和几家大的动画公司有合作,每年参与的项目水平都不低,挑选学生也很严格,你想去的话应该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明绪点点头,心动了不少。
蒋幸川又问:“要去多久?”
明绪:“我问了班长,说是去半个月。”
蒋幸川点头:“你想去吗?”
明绪抿唇考虑良久,点点头。
蒋幸川轻轻一笑,揉揉他脑袋:“那就去吧。”
“嗯。”
——
出发那天是个雨天,城市上空笼罩着大片黑云,大雨冲刷地面,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天蒋幸川要外出谈合作,没办法来送明绪。
明绪就自己收拾了行囊,和四个同学一起踏上了开往邻市的大巴。
这四个同学都是班里前五名,三男两女,明绪只认识一男一女,女的是徐曼,男的是团支部书记林维森。
大巴缓缓驶出校园,雨点把棚顶砸得砰砰作响,明绪抱着自己的背包,看着窗外微微出神。
汽车开了四个小时才抵达邻市,云教授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宿,就在公司旁边的一间三室一厅。
明绪和其他几个学生把行李箱搬进房间,休息一天后,再进入公司实习。
房子在三层,出了电梯,走在最前方的林维森敲了敲门,“楚学长,我们来了,麻烦开一下门。”
“来了。”
明绪冷不防听见了楚邵珩的声音,眉头立时紧蹙。
楚邵珩从里打开了门,笑盈盈地把大家领进屋里,介绍完房间布局,就要他们自己选房间。
楚邵珩提前说了自己住在主卧,另一个次卧属于两个女生,明绪便选了最后一间卧室。
虽然是两个人合住,但房间里布置了跟学校一样的上床下桌,有两个床位,也不显得拥挤。
第二天,楚邵珩带着明绪五人前往实习公司。
明绪一路上没见到云教授,有些奇怪,便去问徐曼。
奇怪的是,徐曼的态度非常回避,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他再想继续问,就被不耐烦地打断了。
明绪心中奇怪,想到了公司再问问。
可到了公司他心底里的怪异感却越来越严重。
公司很大,人也很多,可他们一路上经过,每个人都在跟楚邵珩打招呼。
“楚少。”
“小楚总。”
楚邵珩点点头,轻车熟路地把他们带进公司内部。
“这里是设计部,因为这个项目涉及到一定保密性,所以大家把自己的电子产品都放在外面的储物柜里,别带进办公室。”
徐曼带头,把自己的背包手机全放进了储物柜,锁好,自己带走了钥匙。
其余人跟着存包。
明绪掏出手机,想跟蒋幸川说明情况,就听楚邵珩突然叫道:“明绪?有什么问题吗?”
明绪捏着手机:“没事。”
“那就进去吧。”楚邵珩说:“这里靠近机房,没有信号的。”
明绪低头一看,手机果然显示无信号。他犹豫了一瞬,把背包和手机存进了柜子。
设计部里提前空出来了几个位置,徐曼几人已经各自坐好,明绪转头看了看办公室,依然没见到云教授。
就问旁边的方为稳:“云教授怎么没来?”
方为稳惊讶:“云教授为什么要来?”
明绪:“这不是他牵头的项目吗?”
方为稳更惊讶了:“你在说什么,这是楚学长牵头的项目,云教授当然不会来了。”
明绪惊讶:“这不是云教授的项目组?”
方为稳:“不是,这是楚邵珩学长跟公司谈好的机会,这是五百强,能争取让大三学生参加项目很不容易的,这三个月还有工资拿,还包住宿,简直不能太好了,楚学长应该费了很大力吧。”
明绪变为震惊,眼睛都瞪圆了:“三个月?”
这跟他听到的不一样。
他越过方为稳去看远处的徐曼,就间徐曼脸色不自然地撇过脸去,不和他对视。
方为稳像是咂摸出了点什么,转头看明绪:“你不知道?班长没通知吗?”
明绪一脸严肃:“通知了,但我得到的消息跟你们不一样,班长告诉我,是云教授的项目,期限只有半个月。”
方为稳愣住,看了看表情僵硬的徐曼,知道有内情,但他聪明地不参与,转头跟林维森讨论去了。
公司很重视京华实习生,项目第一天就开始了,明绪却一整天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班,他马上去找了楚邵珩。
“你说什么?”楚邵珩大声道:“你要退出项目?”
办公室里不隔音,楚邵珩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引得所有人看过来,徐曼方为稳等人更是立着脑袋吃瓜。
明绪皱着眉,硬着头皮道:“对,这个项目我做不了,我想退出。我自己回去,来时的路费我也可以补给你。”
“明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邵珩脸色难看,隐隐像要发怒:“我好不容易跟公司争取到这个机会,把你们五个人安排进来,具体任务也分配好了,你现在说不做了?”
“你让我当笑话没关系,你把学校和公司放在眼里了吗,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啊?”
明绪紧张得心口蓬蓬直跳,但还是坚持道:“班长说这是云教授的项目我才来的,她说只有半个月,现在项目时间变成了三个月,我做不了。而且项目也还没开始,我退出也影响不了什么。”
楚邵珩气得扔下手里的文件夹,“你当这里是什么,明绪。”
方为稳眼见气氛不好,生怕明绪这个没心眼的,把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也打了水漂,忙把他拉到一边,“你干嘛呀,谁的项目不是做,你非要得罪楚学长干什么?”
明绪双眼通红,梗着脖子道:“这不是我要报的项目。”
他抬眼去看徐曼。
徐曼愣了愣,转身跑开了。
楚邵珩气得脸色铁青,在办公室发了好大的火,冷静后,才对明绪道:“五人项目组少一人,会影响进度,你可以只做半个月,等我们找到人顶替你,你就可以回去了,不过这半个月没有工资。”
这是楚邵珩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但明绪还是想回学校。
方为稳在一边捅他,低声道:“快答应啊,学长都退步成这样了,你再坚持就是不识好歹了。”
半个月就半个月,反正跟从前计划没什么变动,明绪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
明绪心神不定地留了下来,想着半个月后就可以回去了,心中总算有了几分安慰。
但渐渐的,他发现蒋幸川跟他失联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他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明绪再也坐不住了,第十二天下班后,他在宿舍里找到楚邵珩,说什么都不愿意第二天再去公司上班。
楚邵珩像是被他吵烦了,大手一挥,随他去了。
明绪这么一闹,五人小组也对他观感不佳。当天晚上楚邵珩就把其余四人带去了外面聚餐,只留下明绪一个人收拾行李。
晚上,明绪收拾了行李,躺在床上给蒋幸川发消息,依然没有回音。
诸般情绪在心头凝结,渐渐变成了酸涩的不安和委屈,他捧着个手机在床上心慌得像个傻子。
房间门被打开,明绪以为是方为稳回来了,翻个身朝里,把脸埋进被子。
但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床晃了晃,一个黑影扑到了他身上,带来阵阵浓烈酒气。
“明绪……”
明绪惊惧地瞪大眼,是楚邵珩。
明绪心慌得厉害,连忙起身把楚邵珩推开,但他在二层高的床上,楚邵珩占领了扶梯,他就没办法下去。
楚邵珩坐在床位,支着下巴欣赏明绪的慌乱,“要去哪里?”
明绪整个人被不安笼罩,紧张地防备着:“让我下去。”
楚邵珩笑了笑,“你下去呗,我又没有拦你。”
他说着,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一半扶梯,仍支着下巴笑嘻嘻地看他。
明绪隐隐明白了什么,皱眉道:“你是故意的。”
楚邵珩笑得玩味,似乎不担心有人发现,声音提高了不少:“什么故意的,你在说什么?”
明绪突然想起下午楚邵珩接口聚餐,把其他四个人都支开了,现在整个宿舍只有他们两人,心中不安越发浓烈。
楚邵珩是不可能放他下去了,明绪稍稍犹豫一瞬,转身抓住床沿,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
楚邵珩被他不要命的样子吓出一身冷汗:“明绪!!你不要命了!”
明绪跳下床,腿上一软,膝盖狠狠磕在了地板,幸好他平时总被蒋幸川抓着锻炼,身体素质还行,除了膝盖撞伤,没有其他伤势。
他爬起来揉了揉伤处,抓起手机,行李也不要了,光着脚,一瘸一拐地跑向门外。
快要抓住门把手时,他被提着衣领拎了回去,后背贴上一堵肉墙,恶心得他快要吐了。
明绪狠狠在楚邵珩脚上踩了一脚,楚邵珩吃痛,惨叫一声,抱着脚不住地嘶吼,暂时放弃了对他的钳制。
明绪趁机转身朝门外跑,楚邵珩好不容易把他掌控在手里,怎么可能把人放跑,快步缠上来,先制住明绪四肢,狠狠把他压在门板上,炙热鼻息喷洒在耳后,“宝贝儿,你要去哪?”
明绪鸡皮疙瘩炸了满身,四肢被控制,他动不了,只好用脑袋狠狠朝后一磕,把楚邵珩砸得松了手,他自己却也昏头转向。
楚邵珩晕乎乎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又愤又怒,被打成这样,今天不把人拿下,他就白受这些罪了。
明绪脱力靠在门板上,甩了甩脑袋,见楚邵珩又要伸手抓他,顺手拎过一个硬物,狠狠砸在了楚邵珩脑袋上,听到楚邵珩倒地不起,他赶紧转身跑出了宿舍。
他心慌得很,心脏像要跳出胸口,再次拨打蒋幸川的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明绪快要急哭了。
他在街上乱跑,好不容易才打到愿意夜晚开长途的出租车,给了师傅五百块包车,才一路忐忑地回了京华。
半夜十二点,明绪回到宿舍,蒋幸川的床铺已经空了,一切生活物品消失殆尽,就像他从未出现过。
明绪急得深夜砸隔壁寝室的门,一个男生骂骂咧咧走出来:“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吵死了!”
明绪急得给人道歉,又问蒋幸川去了哪里。
男生看他一身凌乱,身上还沾着血,愣愣道:“走了吧,下午才走的,说是今晚的飞机……”
明绪听到这里转身就跑,慌慌张张又追去机场。
深夜的机场大厅依旧人来人往,墙外飞机此起彼伏,可惜没有什么机场相逢、旧友相见,明绪晚了很久,蒋幸川的飞机早就飞上高空,越过了国境。
那天晚上,明绪一个人在候机厅坐到了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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